第六章
雲雀將頭埋的更低了,不敢接這話,半晌才小聲說道:「近來,表小姐倒是和少爺走的很近呢。」
老夫人冷笑了一聲:「你們大太太的心思,我還看不明白?她白日做夢吧!只要我活著一日,那個孟氏就別想進我蘇家的門!」
說到這裡,她忽然又長嘆了一聲:「這玉如也真是個可憐人,早早沒了爹娘,家裡又遭遇了這樣的劫難。她原本該有個好姻緣,奈何月嬋……月嬋……」
提到月嬋這個名字時,她眼中不由泛起了無窮的惆悵,甚而隱隱有一絲水光閃過。
雲雀不敢聲言,雖然從未見過,但她曉得,這個閨名為月嬋的女子,是相府中的嫡長女,更是老夫人第一個女兒。
她從入府到老夫人身側服侍時,便聽人說起過,這位大小姐當年本是皇上御賜的姻緣,嫁給了寧王做王妃的。只可惜紅顏薄命,生產時難產而亡,連帶著腹內的孩子也一併夭折。
這件事,是老夫人心頭的一塊疤痕。這麼多年了,每逢初一十五,老夫人必要念經為大小姐超度。後院的佛龕之下,總也放著一隻燒紙用的銅盆,紙錢那是從未斷過的。
然而此事,府里從未有人敢提起。上一個不留神說走嘴的人,惹得老夫人勃然大怒,幾乎生生笞死。落後,這個人便被攆出了相府,永不聽用。
此刻聽老夫人自家提起這個名字,她只能低頭做事,做一個聾子。
過得片刻,內宅管家李氏進來,請了安,便說道:「老太太,寧王府打發了人來,說王妃聽聞大少爺落水一事,心中很是記掛,特特派人過來探望,還送了些補品過來。」
老夫人面色微冷,不言不語,半日才淡淡說道:「倒也難為她,一向不回娘家,娘家的事聽得卻這般分明。把人領到大少爺院子里去,就不必來見我了。」
李氏答應了一聲,正要走,卻聽老夫人又吩咐道:「大少爺正發著高熱,不要叫他們停留太久。半柱香的功夫,就打發他們離開。」
李氏連忙應命,提著裙子,快步離去。
老夫人看著李氏離去,再度長嘆了一聲,終是不言語了。
隔日,大夫人還是乘了轎子到太子府上去見她女兒。
一見到蘇婉然,她便急不可待的將事情講了一番,要女兒為她兒子出頭出氣。
蘇婉然卻正在心煩意亂,昨兒傍晚,側院里出了喜事,大夫診斷出來,宋側妃有喜了。
太子那時正在她屋中,和她商議事情。這消息一傳來,太子歡喜的坐也坐不住,連忙就去了她的院中。
蘇婉然作為正妃,也只得跟去。
儘管不願,也還是要看著太子和那個宋側妃恩愛甜蜜,甚而還要裝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為那個宋側妃打點安排養胎的種種事由。
儘管她才是正妃,就算宋側妃為太子生下了第一個孩子,也動搖不了她分毫。
但長子不是正出,多少有些麻煩。
何況,她尚且沒有生育,宋月芯竟然就搶在了她前頭,這口氣讓她咽不下去。
然而太子一個月也不進她院子一次,除了大婚那兩日來敷衍過,幾乎就再不曾碰過她了,這讓她如何有孕?!
她對太子,其實全無情意,但如此明顯的區別對待,讓她心中難受。
這些事情,搞得她虛火上升,浮躁不堪,偏偏這個時候,家中竟然又鬧出來了這件事!
蘇婉然聽母親抱怨了些有的沒的,心中十二分的不耐煩,說道:「近來府里事情多,這些小事,母親就不要來煩我了。」
大夫人滿臉訝異,當即說道:「這怎能是小事?你弟弟竟然讓一個村夫推進池塘,生了一場大病。你這做姐姐的,再不為你弟弟做些臉面,這話傳揚出去還不讓人笑掉了大牙?合著,堂堂相府公子少爺,就讓一個鄉下人欺負了,整兒個相府連個能出來說話的人都沒有?」
蘇婉然說道:「這也是他自己不檢點,為了一個驅逐出府的丫鬟,跟鄉下匹夫爭風吃醋,才會招來災禍。出了這樣的事,不說自家關起門來反省,還要往大里鬧,不是笑話也成笑話了。再說,母親想我怎樣?難道要我親自走到鄉下去,跟那一對村夫村婦為難么?」話到此處,她卻忽然想到了什麼,閉口不言,默默盤算起來。
大夫人對這個女兒,是自來有些懼怕的。蘇婉然在相府時,便是她的主心骨,現如今她成了太子妃,大夫人更是言聽計從。
蘇婉然不肯出頭,大夫人也沒了法子,只好又說道:「玉如來咱家也有日子了,這事兒我也跟老太太跟前試著提了提,老太太總不肯鬆口。我想著,你是太子妃,老太太又一向疼你,哪日你去說了這事,或許就成了?」
蘇婉然卻正色道:「這件事,母親往後再不要提起。玉如往年是有親事的,她怎麼能嫁到咱家來?」
大夫人不依,說道:「你姑媽老早就沒了,她那親事,哪還能算數?她如今也沒個倚靠著落,所以我想……」
蘇婉然不等她說完,便打斷了母親的話,說道:「就是因為有當年這件事,老太太每每看見她,就會想起姑媽來,就會生出滿身的不自在。母親不知道避諱,還要把她往家裡招,這是純心和老太太過不去呢?我留她另有用處,母親不要再說了。」
大夫人無可奈何,又坐了一會兒,只好乘車離去。
蘇婉然坐在窗前,看著外頭一院積雪,白涔涔的,冷的心裡發涼。
陳長青的事還沒有了結,竟然弟弟又給她出了這麼一件難題。
她眉頭一皺,心裡倒有了一件主意,或許這能解了她如今的困境。
清晨,落了一夜雪的下河村,蒙了厚厚的一層白,銀裝素裹,一派琉璃世界。
秦春嬌醒過來時,只看那窗紙上一片光亮,還當起晚了。
她翻了個身,卻見身邊的男人依舊在熟睡。
每日,都是易峋比她先起,沒別的原因,只是每天夜裡他都叫她分外的勞累。
今兒,他竟然比她還晚起,這倒有些少見。
床下是燒的滾熱的炕,男人的身軀也像爐子一般的火熱。
看著易峋那熟睡的俊臉,寧靜而祥和,甚而還有些孩子氣的樣子,秦春嬌心裡只覺得甜甜暖暖的。
她笑了笑,低頭拱進了他的懷裡。
香膩赤//裸的肌膚,緊貼著他的,被男人的氣味兒淹沒,她眯細了眼睛,想再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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