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辭而別
凶靈一擊不中也不再躲藏，直接從樹中現行飄出，凄然尖嘯：「死！全都要死！不可以打擾主人。」濃烈的煞氣席捲出陣陣陰風。
夜小狸從一旁凌空跳起，一口咬在凶靈手臂上，黑色靈氣似毒蛇般纏繞撕扯著凶靈手臂上，頓時哀嚎充斥雙耳。嵐煙和初笑也不敢怠慢，各自持劍施術布陣，以步法圍繞凶靈穿梭，分散落下靈印。
陵雪此時卻只是黛眉微顰的注意著四周，憂思神色表露無遺，心中甚是糾結。
趁著凶靈與小狸纏鬥不休，雲嵐煙手持短劍衝上，劍尖差一點斬到凶靈，卻被其身形一晃生生避過，反向自己撲來。
雲嵐煙橫端短劍，以手中靈氣灌注劍中，在凶靈接近時，拔劍出鞘。凌空橫斬，一道紫芒從劍刃疾馳飛出，正中凶靈前胸。
那凶靈中招，身上煞氣被攻擊消散片刻后又在漸漸凝聚，吃了一虧不敢上前，轉身要逃走。
紫炎陣法卻在凶靈腳下突現，四面八方被圍困的沒有空隙。青紫色火焰不斷侵蝕凶靈的魂身，越燒越烈。哀嚎聲不斷，漸漸眼眸中血紅和烏黑反覆轉變，看得出怨念煞氣深種。不消片刻，終被紫炎燒成一股青煙，飄散不見。
算是解決掉一隻凶靈，但是還有十餘個鬼魂未現身呢。
初笑這時才結好陣法，插劍在地，一雙素手中法訣變幻不止。最後雙手結仙術於身前，周圍立個有了變化，包括前方空地之上也籠罩在內。一個對雲嵐煙來說算是超大範圍的金光陣升起，將整片槐樹林籠罩在內，難怪她要準備一會。陣中耀眼金光乍現，頓時將藏於槐樹之上的惡鬼凶靈悉數被強行震懾出身形。
隨後雙手法訣一變，法陣轉為十絕陣中的地烈縛形陣，以法陣藉助土地山川之威勢束縛惡鬼凶靈魂身，將其控制在原地。
「嵐煙動手。」初笑朝那邊提醒道。
雲嵐煙以靈力化為六道人形化身，按奇門遁甲之位，分站六門，本體站於剩餘空缺正中。催動先天子午劍陣。雖然這次範圍需要大些，但是以他現在靈力勉強能維持住，但空檔較大，師姐將所有鬼魂困在原地，空檔處也應無礙。
暗紫色劍陣凝聚而出，陣中無數紫芒短劍在陣中穿梭飛馳，陣中怨靈惡鬼，齊齊發出痛苦嚎叫。真的是太難聽了。一個接著一個的從哀嚎中靈體破碎消散。
就在此時，一道怪異身影突現在法陣的空檔處，還是雲嵐煙本體所在。眨眼間已至身前，就是那晚偷襲他的怪物。
面對著來勢洶洶的怪物，嵐煙若持劍抵擋，劍陣便會隨之湮滅。若不用短劍，法陣是可以維持。但是他單手結陣勢必來不及。現在的他還需要一直以靈力催動才能維持運轉法陣，尚且做不到法陣通過靈印自行維持，那需要自身擁有深厚靈力。
「夜小狸！」雲嵐煙大喊一聲。抬起左手凝聚靈力，欲以單手再結水靈寒冰陣抵擋，試圖一搏，只需小狸拖延一下即可。
小狸未到，陵雪驟然出手。粉色靈氣凝聚而成的一簇桃花聚成一團緊緊將怪物絞殺在內，黑血一絲一絲飄落在地。白衣倩影擋在雲嵐煙的身前。抬手向前一推，桃花團裹著怪物遠遠推飛出去。
陵雪美眸中騰起怒氣，瞪了他一眼：「胡鬧！不準這般亂來。」
雲嵐煙沒被鬼怪嚇到，倒被陵雪這一眼嚇的有些不知該怎麼解釋，只能點點頭答應著她。
陣中惡鬼怨靈悉數滅光。雲嵐煙收回短劍，望著那團桃花中怪嘯連連。
陵雪也凝眸注視著那邊，再度凝聚靈力，隨著手中粉芒越聚越盛，身後也若隱若現的浮現出九條雪白狐尾。
抬手揮出，粉芒直射桃花團中，透體而過，桃花團散去的同時，怪物也隨之倒地。
雲嵐煙悄無聲息的催動靈力將夜小狸靈體附身，周身散發著紫黑色靈氣。正蹲伏身形準備隨時衝上去。
那怪物並未消散，但也倒在地上再無動作。師姐注意到陵雪的狐尾，謹慎的緩步走了回來。
此時，山谷中凄厲笛音漸起，愈發急促。
怪物徒生異變，笨拙的站立起身，四肢腫脹，最後竟皮肉破裂，露出粗壯的黑色肢體，腿部似野獸般反曲。面目依舊可怕，那張嘴撕得更大，仰天發出咆哮。
三人都警惕的盯著那怪物，以防突襲。結果咆哮后，那怪物身形一閃，快的眼睛無法捕捉，便向後逃去，眨眼間不見蹤影。
山谷中卻響起了一人蒼老之聲：「今日之仇，鬼伶人日後必來討還。」
片刻后，山谷沉靜無比。
「看來是真走了。」雲嵐煙站起身，用沙啞乾枯的嗓音說著。靈獸附身，聲音和身體都會跟著變化。
陵雪有些驚訝的看著他，溫柔的撫著他的臉，眯著笑眼開口：「還真像個貓妖。」
雲嵐煙尷尬的解除了靈獸附體。夜小狸的靈體從他胸前跳出，凝聚成形。
「陵雪姑娘，你究竟是誰。」初笑未有絲毫放鬆，倒持長劍在身後，語氣稍顯冰冷說道。
陵雪隱去狐尾，並無開口，美眸中光華流轉看著嵐煙，似在等他來解釋。
雲嵐煙橫跨一步，擋在兩人之間，護在陵雪身前，恭敬的對師姐說：「陵雪雖為狐妖，小時候於我有恩，還請師姐不要在門中提此事，有機會我會為你詳細說明。」
初笑神色糾結，但是看雲嵐煙如此堅決的份上，又念在陵雪曾出手相救師弟，最後還是勉強答應了幫他保密。
三人不再提及此事，分頭去檢查地上的孩子，有兩個已然回天無術。另外幾個，氣息微弱，陽氣大損，但還有救。
沒多久，門中派遣的弟子趕到，剩下的事情便交由他們處理。
卻沒想到，門中弟子還帶來長老口諭，讓雲嵐煙，初笑兩人先返回蓬萊門中稟明此事，然後再去歷練，師門之命不得不從，只能無奈答應。
當晚，雲嵐煙向師姐一五一十講述了小時候的經歷，勉強打消了師姐的疑慮，也讓她對陵雪的看法有了一些改變。
回到房中，卻發現陵雪在等著自己。
雲嵐煙嬉笑著問她今天那麼畢恭畢敬的模樣，老前輩指點她什麼了？
陵雪黛眉微顰，臉上泛起糾結憂傷的神色，思慮許久才開口：「你先答應我，以後要努力修行，遇事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輕易涉險，更不許再像今天那般亂來。」
雲嵐煙臉上笑意僵住，緊緊盯著她的雙眸，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但還是點頭答應著她：「你怎麼了？」
陵雪又遲疑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氣，似乎暗下決心后才恢復了溫柔淺笑：「看你今天修為尚且不足，又愛逞強，提醒你下罷了。」
雲嵐煙故作倔強：「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努力修行，修為有成后，行俠世間。」
「是嗎？那妾身不打擾你修行了。」陵雪嬌嗔，起身便要離開。
雲嵐煙見勢不再逞強，著急的拉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偶爾打擾一下也是可以的。嗯，沒事的。」
陵雪被他這模樣逗的掩面而笑，柔聲說道：「知道啦，快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要不在我這睡？」雲嵐煙小聲的問了句。
「哼，想得美。」陵雪迷人的容貌上泛起一抹紅暈，更添幾分嫵媚，笑著輕輕關上房門。。
雲嵐煙看著她離開，突然感到她的身影是那麼的無助，彷彿她這麼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那一瞬間的觸動，雲嵐煙想開門追出去，手指搭在門上時卻遲疑了，最終也沒去觸碰房門，嘆息著回去打坐調息。
此時。
陵雪路過初笑房門，並沒進去。反而是夜小狸從門縫溜了出來。
帶著它到了客棧後面，恢復了往日里冷若冰霜的神色，開口道：「以後你要盡心保護嵐煙，認真助他修行。」
夜小狸身形微抖，害怕的蹲坐在地上，小腦袋低垂的都要貼到地面上了。
「自然有你的好處。」陵雪說著從腰間拿出一粒晶瑩剔透的植物種子，內里泛著點點熒光。
「這是星辰草的種子，對靈妖修為有極大助益。但是也不能白給你，腓腓後裔靈貓一族素有靈性，因脾氣古怪反而修行不易。你要改掉你現在的古怪脾氣，修為才能飛快精進。若是再如以前那般不知護主，或對嵐煙不敬逆主。你知道下場。」
夜小狸聽完，身體顫抖，趴在地上，頭壓得很低，似在匍伏叩拜。
陵雪將種子擲於夜小狸口中便走出客棧。
小狸看陵雪走後，在初笑房門前猶豫了下，悄無聲息的回到雲嵐煙房中。
「我相信你，不會很久的，一定不會的。」陵雪遠遠的回望雲嵐煙所在的那間房屋的窗口喃喃自語，像是在對雲嵐煙說，更像是在安慰自己。她回想剛才在房中險些沒有掩飾住自己的情緒，露出一抹苦笑，如果自己不這麼說，怎麼能讓他心安。
陵雪轉身離開，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
雲嵐煙剛起身，一眼就看到桌上多了一封書信，心中頗為忐忑的拿起書信，看過之後，更是印證了自己的想法。
「嵐煙，原諒我的不辭而別。若是留在你身邊，反而會影響你的修行，這就是老前輩指點我的事。暫時的離開也是為了不想再重蹈覆轍，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意。雖然只相聚三日，但已是我百年來最快樂的時光。不必憂傷，待到你修為有成，自會相見，到時再也不會分開。」書信上的字跡娟秀，而落款處一個雪字卻似乎在寫的時候手有略微顫抖。
雲嵐煙神情低落，久久未動，手中握著信紙，眼中滿是不甘。沒想到多年後相逢，短短三日後又要分開，如少年時一般，一朝偶相逢，數載苦相思。若是尋常之人自然不會如此不舍。但是陵雪對自己來說，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但是雲嵐煙卻不知道這離別時的悲傷，陵雪只會比他更加沉重。儘管如此陵雪還是下定決心選擇離開，如果真的能像那個人的預言與這次遇到的前輩所說的，她可以暫時放下一切，也願意為了那個預言去付出一切。不然那她寧願守護雲嵐煙安穩渡過一生，也不會讓他這一世再重蹈覆轍。
客棧大堂內傳來叮叮噹噹的瓷片敲擊碰撞聲不斷，還夾雜竹板的敲打，伴著有些熟悉的老者哼唱傳來，打斷了雲嵐煙的思緒。
雲嵐煙起身走出房間，夜小狸緊跟在後面。剛到樓梯，一眼就認出大堂內喧嘩的老頭，正是昨天遇到的老叫花子。
「出去出去，這沒有人可憐你。」店小二催促老頭離開，伸手推著他肩膀。
雲嵐煙起身走出房間，夜小狸緊跟在後面。剛到樓梯，一眼就認出大堂內喧嘩的老頭，正是昨天遇到的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一轉身，閃到店小二背後，店小二手還向前推著，又被這麼重重一靠，直接摔了個狗搶屎。狼狽的爬起身，欲再上前糾纏。
雲嵐煙及時開口阻攔，稱自己認識這位老前輩，讓店家給老人拿些吃食。
「看著沒，告訴你了我是找人。吃的就算了，來壺酒就好。」老頭不忘譏諷小二，嘴角勾出一絲壞笑。
店小二無奈的望向樓梯上的客官，雲嵐煙點點頭，示意店家給老頭拿酒。老頭這時解下腰間精美的葫蘆，遞給店小二。
雲嵐煙走下樓去，站在老叫花子身前，恭恭敬敬的向他抱拳行禮。老者眼神打量著年輕人，但也笑著沒說話。
靜候片刻，掌柜的親自提著裝滿的酒葫蘆回來，雙手捧著交還給老叫花子。言語和氣的為小二先前的無理賠了不是。
老叫花子抿了一口酒，長吁一口氣，眼中渾濁一掃而空，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招呼雲嵐煙隨他出來，有事與他說。
畢竟前輩高人相請，雲嵐煙怎能不去。緊緊跟在老人走進鎮上偏僻破舊的土地廟裡。
「老叫花子我傳你修行。你可願意？」老人站穩腳步悠哉道，還不忘端起葫蘆再酌一口酒。
「敢問前輩究竟是誰，怎會我派仙術，又為何要主動傳授我修行？」雲嵐煙心中感到詭異，再想到陵雪的不辭而別與信中的話，莫不是
老人並無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又沉聲重複了一遍：「你可願意？」
「我若不願意呢？」雲嵐煙語氣稍冷回道。
老叫花子竟然轉身便要離開，語氣有些不耐煩的念叨著：「這可就不怨我了，看來你是不想再見她嘍，可憐那女娃娃泣不成聲的哀求於我。」
女娃娃？泣不成聲的哀求他？莫不是在說陵雪！雲嵐煙焦躁不安，越想越亂。眼見老叫花子要離開，出言阻攔：「站住，把話說清楚！」
誰知那老人置若罔聞，一隻腳已邁出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