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次毒殺1
時間跑得飛快,一晃眼,5月份已成為了過去。離婚協議拖拖拉拉談了三個禮拜,等陶雅萍將離婚證拿到手,就已經到「六一」了。
兒童節的晚上,兩人帶孩子去看了一出話劇,童話故事《匹諾曹歷險記》。劉哲皓很開心,散場后一直嚷著明天還想來再看一遍。
「你明天下午還有圍棋課呢。」陶雅萍直接拒絕了他,「而且今天玩了一整晚,作業都還一個字沒寫。」
「媽媽,我不想去上圍棋課了。」劉哲皓委屈巴巴地說。
陶雅萍停下腳步,低頭望著孩子,問:「怎麼又不想去了,你這一共才上了幾堂課呀?」
「圍棋好難啊。幾目幾目的,我都算不明白。」皓皓扯著大人的衣角,乞求著:「媽媽,我們不學圍棋了好不好?」
陶雅萍聽了這話雖然不樂意,卻並沒有發火。只是用很端正的語氣教育孩子說:「你上次學豎笛,就是學了一半之後不學了。現在那根笛子還在樓上放著呢。怎麼,這次又想半途而廢?你記不記得之前怎麼向我保證的?」
皓皓立即辯解道:「那我不是還有書法和樂高機器人的課嗎?這兩門課我都喜歡,會一直上的。但是圍棋真的太難了,而且一點意思也沒有。我真的不想學了。」
陶雅萍綳著臉,不想輕易鬆口。
「好不好嘛?媽媽?求求你了。」皓皓繼續撒嬌著。
未等雅萍發話,雅彤卻率先做了主:「去把課退了吧,不想學算了。」
「姨媽你真好,我最喜歡姨媽!」皓皓高興得邊跳邊拍巴掌。
她這一放水,陶雅萍就不好再拒絕了。因為孩子心裡會認為自己有了靠山,更加有恃無恐。
「你怎麼能這麼慣著他呢?」雅萍轉過臉來,略帶埋怨地對雅彤說。
陶雅彤倒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不是還有兩門興趣班嘛,夠了。這麼點小孩,學那麼多幹什麼。把童年樂趣都給壓榨掉了。」
雅萍堅決不同意這種觀點,嚴辭爭辯道:「這不是上幾門課或花多少時間的問題,而是培養他性格品質的問題。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如果搞成習慣,那他以後學什麼都會變得沒有毅力、淺嘗輒止。這對他以後的人格養成,影響很不好的。」
陶雅彤眼神幽深,輕聲道:「你想得還真長遠。」那語氣,聽不出是誇獎還是諷刺。
「培養孩子長大成人,本來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陶雅萍認為雅彤是太久沒有帶過孩子了,教育理念有嚴重缺失。
「三歲看小,七歲看老。你就算想答應,也不該當著他的面,這麼輕易地說出來呀。總得先跟他把道理講明白。我知道你曾經虧欠過他,現在想彌補。但是愛,不表示要一味地縱容啊。」
陶雅彤靜靜聽著,沒有辯駁,最後只淡淡扔出一句:「你最好聽我的,去把課退了。」
「你最好聽我的」——這句話真是一把殺手鐧。
從一個來自未來的人的嘴裡說出來,無需贅言任何理由,都似暗含一種能迫使人「惟命是從」的力量。
陶雅萍愣了一下,仔細想了想二人間的分歧,結合以往的經驗忐忑發問:「為什麼要退掉?你是不是……又有什麼事瞞著我?他上圍棋課會出什麼問題嗎?」
陶雅彤神色冷峻地望了她一眼,背過身去繼續前行,用其一貫的淡漠語調邊走邊說:
「你想多了。圍棋課沒有問題。我只是想多給孩子留點玩樂的時間。」
2號、3號剛好是周末,不少商家為了延續「六一」的熱度,推出各式各樣的促銷活動。陶雅萍她們便趁機在一家超市裡買了許多折扣商品回家,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餐后打掃之時,陶雅萍忽然發現吃剩的那些魚骨、肉渣等,都被人扔進垃圾桶倒掉了。
「咦,這些東西為什麼都丟了啊?」她問。
「那留著還有什麼用?」雅彤隨口答。
「我要拿去喂大花的呀。」
大花,是小區里的一隻流浪貓,黃白相間,很親人。在一棟沒有住人的毛坯別墅里安了家。陶雅萍母子只要買魚,就會把吃剩的魚骨等物拿去扔給它,樂此不疲。
「你……以前應該也餵過的吧?」雅萍試探著問雅彤。
「餵過。但是後來就不再管它了。」
「為什麼不管了?」
「沒有意義。」陶雅彤冷漠地說。
「怎麼會沒有意義呢?」陶雅萍無法苟同,立即義正言辭地反駁道:「它現在當媽了,有一隻小貓崽要養呢。你看它為了奶孩子,最近明顯瘦了好些。要是能多給它點東西吃,說不定這隻小的也能長大。拯救生命,難道不是最有意義的事?」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
「知道你還把魚骨頭全給扔了?」陶雅萍一邊埋怨一邊望著垃圾桶里的那些殘渣,面色無比惋惜。
誰料陶雅彤卻突然發問:「那你記不記得去年冬天它下的這一窩崽,本來一共是幾隻?」
「呃……」雅萍回想了一下,「應該有四隻,我好像見過一次的。」
「現在為什麼只剩下一隻了?」
「因為另外三隻都死了呀。」陶雅萍不明白對方問這話的目的何在,只管自顧自說著:「寒冬臘月的,母貓自己都吃不飽,當然也就養不活這些小的。四隻里能有一隻熬到春天,就已經很不錯了。所以我才應該多去喂喂它,爭取這一隻能夠存活啊。」
「那我很遺憾地告訴你,這一隻,最後也沒活下來。」
陶雅萍一懵,好幾秒鐘才緩過神來,辯解道:「即使是這樣,但只要我經常去喂一喂,至少能夠保證大花不會餓死呀。它也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啊。」
陶雅彤不去反駁她的觀點,只依舊麻木地說:「我可以告訴你,要不了多久大花就又會下一胎,也是四隻;一隻都沒能活。到今年年底,大冷天的,它又會下一胎,還是四隻。同樣一隻都沒活。」
陶雅萍靜靜聽著,心中五味雜陳。腦子裡好像瞬間被塞得滿滿當當,轉動不開。
「你現在還認為你是在做善事嗎?」陶雅彤犀利地逼問。「貓一年可以生兩三胎,每胎3~6隻不等。特別是流浪貓,更加毫無節制。隨隨便便一年就能產下10隻小崽。不過這些貓崽大多都無法存活。所以,表面看你好像是救了一隻貓;但實際上,更多更多的性命在你沒有意識到的地方悄悄死去了。這就是為什麼我後來再也不去喂它了,因為沒有意義。你任由它死,可以只死這一隻;你強求它活,則會多死很多隻。」
這番言辭陶雅萍聽得很認真。囫圇思考了一陣,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被說服了,竟完全找不到論點去辯駁,只得賭氣似地耍賴道:「你……你這完全就是歪理嘛。萬物都有求生的本能,幫助弱小怎麼可能是件錯事呢?講道理我是講不過你,但不管怎麼樣,你以後還是把那些魚骨頭留著,我還是要去喂它的。」
「隨你。」陶雅彤很不以為意地笑笑,「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對,不是大事。
陶雅萍忽然覺得,在這個人眼裡,根本沒有所謂的「大事」。離婚是小事,教育孩子也是小事。相處這麼長時間以來,從沒聽她提過一句家人或朋友,想必親情、友情、愛情這些東西於她而言,也同樣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這是一個孤僻到了極點的人,在她心裡,究竟什麼才配稱得上是「大事」?只有孩子厭棄她、怨恨她、不肯承認這個媽媽,才算得上是大事嗎?
陶雅萍沉沉盯著雅彤看了一陣,嘴裡突然忍不住擠出幾個字:「你冷血。」
雅彤明顯聽見了,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但還是小小問了一句:「什麼?」
陶雅萍慢慢走到她身邊,貼近她,一字一字地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你冷血!」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個人性格的轉變不會是無緣無故的。」陶雅萍忿忿地說:「十一年的時間,從我,變成你。我一定要找出這其中的原因!」
陶雅彤回到出租屋,心情似乎不大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桌子上擺滿了形狀不一、大小各異的許多玻璃器皿。其中有兩個小密封瓶里,分別裝著一些淡淡的白色粉末。
她瞅了一眼那兩個小瓶子,眉頭蹙起。而後閉上眼,轉過臉,在心底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6月6日,周三,皓皓有藝術課。
陶雅彤買了一把挺長的鐵鏈鎖,早早來到別墅。她先將鐵鏈鎖藏到地下室,然後把樓上樓下的房間通通都收拾了一遍。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找來雅萍平日里常用的杯子,洗乾淨,又從包里翻出一個小分裝袋,並將袋中的白色粉末倒了進去。
透明玻璃杯里沾染了些白色粉末,顯然過於惹眼了。於是她向杯子里加了大約10毫升水,用勺子攪拌一下之後,藥劑便基本溶解了,微渾濁。不過她彷彿並不在意。渾濁是因為水量太少。待會兒喝的時候再倒進個大半杯,自然能變得澄清透明。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現在只等陶雅萍下班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