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舊識
秦飛看著電腦，琢磨著什麼，然後又搖搖頭，眉頭微皺。
「秦隊？」周易覺得秦飛很奇怪，他開心的說了半天秦飛卻沒反應，就叫了他一聲。
「啊！好啊！有空帶我去嘗嘗！」秦飛回過神答道，心裡卻想著，周易出現在案發現場附近應該就是個巧合。
「那你們忙吧，我回去了！」周易站起來說道。
「行！」秦飛掏錢結賬，然後看著周易笑著和每個人打招呼后離開了才把眼神轉回電腦畫面上，皺著眉看著畫面里的周易拿著照相機在路口走過的定格鏡頭。
秦飛有點累，站起來掏出香煙走到門外靠著牆壁點著了煙，深深的吸了一口，眼睛眯縫著看著對面的奶茶店。
「秦隊？」陸明出來扔垃圾，看到牆邊立著的秦飛嚇了一跳。
「回頭你看會兒視頻，我眼睛有點累。」秦飛沒動，又吸了口煙說道。
陸明答應了一聲，把垃圾扔到院子里的垃圾箱就進去了。
秦飛腦子裡那道光消失了，又出現了一抹不安，他有些煩躁，案子壓得每個人都拚命的工作，上面盯得緊，媒體更是不時就會出現一些讓人看了就惱火的報道，捕風捉影、胡亂猜測，讓人恨不得罵街。
這個案子出的詭異，兇手也很狡猾，沒有留下任何痕迹，就算有什麼也無處查找了。
不知不覺間，秦飛身邊的不鏽鋼垃圾桶上面的煙缸已經擺滿了煙頭，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後背，秦飛扭扭脖子回了辦公室。
晚上，周易關門很早，菲菲晚上有事先走了，周易也想回家好好睡一覺，鎖好門，騎著小摩托回了家。
門口依舊幾個老人在閑聊，「今天回來的這麼早？」爺爺問道，回頭又跟幾個人說：「你們聊著，我進去陪孫子吃飯去了！」
「這個老周頭，整天眼裡就是孫子，嘿嘿！」一個白頭髮老頭笑呵呵的跟旁邊的另一個人打趣道。
「人老周頭家周易孝順，不像你家那個，聽說昨天又跟你急了？」
「都是他爸媽慣的……」
兩個人順著話題又聊開了。
周易放下手裡的東西，「老頭，晚上吃什麼？」
「做好了，在鍋里呢，拿過來就行。」老周頭答著話坐到椅子上，「今天隔壁老王頭兒子釣了魚，送了兩條過來。」
周易把飯菜端上來，又從旁邊的柜子上拿過瓶酒，給老頭倒了半杯，「不能多喝啊！」
「再倒點！」
「就這麼多！」周易又倒了一點給他。
老頭樂呵呵的眯縫著眼，呷了一口酒，又給周易夾了一筷子魚，周易也給老頭夾了一筷子，兩人無聲的吃了起來。
吃過飯，收拾完，周易從衣櫃里翻出一件羊毛衫扔到老頭身上，「天這麼涼了，都不知道給自己加衣服，明天穿上！」
老周笑呵呵的把羊毛衫放到腿上，看著周易忙活。
「周易啊！」老周開口道，「想著你忙完這陣子，跟我去山上呆幾天吧！」
周易的手頓了頓，「好！」
周易知道，人老懷舊，說去山上說了好幾回了，但每次都因為身體原因沒去成，他知道老頭嘴裡的山上是哪裡，那裡是老頭的家，也是老頭說過死後要埋的地方。
老周頭看著面相七十多歲，但周易知道，實際上老頭的年齡很大了，具體有多大有多老，周易不知道，老頭也沒說過，只是身體一年不如一年，這段時間提的最多的就是以前的事，周易不嫌煩，老頭一遍遍的回憶，他就一遍遍的聽著。
「有時候我就想啊，當初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唉……」
「當初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哪還有現在。」周易一邊做事一邊和老頭搭話。
「後悔嗎？」
「……不後悔！」
「不後悔也不能在這樣下去了，你後半輩子的路還長著呢！」老頭見周易不答話了，就像是自言自語的開始說了起來，「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還能陪你多久……你心裡揣著事兒，想的心思我都清楚，我這裡沒有那麼多講究，只要心安，無愧於天就好……就是放心不下你……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年前跟我去山上吧，東西都準備好，興許就不回來了……」
周易放下手裡的東西，回頭看著把自己說睡著的老頭，不胖的身材，靠在床頭歪著頭，頭髮已經全白，臉上沒有多少皺紋，很安詳很……
周易眼睛里閃著複雜的光芒，老頭這一次是知道自己的時辰真的到了嗎？
家裡收拾了一遍，周易把一些過季的衣物收了起來，又給老頭把被子掖好轉身上了自己的床。
今天老頭的話比往常都多，周易躺在自己的床上打開手機，翻出照片看了起來。
秦飛的照片都是偷偷從菲菲那裡拷過來的，每一張看著都不錯，仔細端詳，秦飛那張線條硬朗的臉，微眯的雙眼讓整個人都顯得冷冷酷酷的不近人情，但是熟悉他的人才知道，秦飛是個好人，而且是個很會關心人的好人。
秦飛家境應該不錯，從他開的那輛近百萬的車就能看出來，忙起來不修邊幅，閑下來懶散肆意，看周易的眼神總會帶上一絲暖色，這個是菲菲告訴周易的。
周易很喜歡秦飛，不僅是他外在的樣貌，更喜歡他專心工作的精明專註，每天去送奶茶是周易最喜歡做的事情，哪怕只是耽擱一分鐘也行，就為每天都能看到他。
或許秦飛自己都不記得周易了，還以為初識，而周易卻記得清清楚楚，他們兩個很早以前就認識了。
年幼的他，在街上被幾個壞孩子牽著狗追打。
「快點！別讓小崽子跑了！」
「放狗咬他！」
幾個孩子追打著周易跑了一段，見周易跌倒在地上，馬上就放開了手裡的狗繩。
那條狗一看就很兇，「汪汪」叫著朝周易沖了過來。
跌倒在地的周易恐懼的看著那條越來越近的狗，以為那隻兇猛的狗馬上就要把他咬死的時候，一個看起來十多歲的少年一腳踢開了那條狗，「滾開!」
狗「嗯嗯」慘叫了幾聲跑走了，少年又衝到幾個壞孩子面前和他們廝打了起來。
「讓你們欺負人！讓你們放狗咬人！」少年很會打架，一人對幾個人一點都不落下風，幾個孩子被打的怕了，罵著「你等著」就逃了。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周易跟前把周易扶了起來，「來，起來！別怕！他們都被我打跑了！」
「謝謝大哥哥！」周易睜著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在他心裡如英雄一般的少年說道。
「不用謝，你別怕，我會保護你的！」少年說道，掏出口袋裡的手絹幫周易擦乾淨臉上和手上的泥土，又跑到旁邊的小店裡買了一瓶可樂和一個麵包，「給，吃吧！」
周易接過可樂和麵包，「大哥哥，我們一起吃！」
「好！」少年答應了一聲，和周易兩個坐在路邊把可樂和麵包吃了，吃過之後，少年站了起來跟周易說道：「以後你都不用怕，我會保護你的，說話算數！走，大哥哥送你回家！」
少年拉著周易的手往周易說的家裡方向走去，周易一邊笑，一邊崇拜地看著這個說以後都會保護他的大哥哥……
當年的相遇，每一個細節，秦飛說過的每一句話，還有抓著他的手的溫度，周易都記得清清楚楚。
黑暗的房間里，周易笑得無聲，那個時候啊，秦飛看著可真帥，自己髒兮兮的樣子他一點也沒嫌棄，還幫他擦乾淨了手和臉，又給他買了吃的，最後一路把他送到家門口的巷子口。
那一天是周易最開心的一天，認識了一個行俠仗義的大哥哥，但那一天也是周易最悲慘的一天，差點死在父親的毒打中……
本來周易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那個在他心裡像個英雄一樣的大哥哥的時候，秦飛又出現了，雖然秦飛沒有了少年時的青澀，渾身滿是戾氣，陰鬱的臉整天陰沉沉的，但周易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有些邋遢的警察正是他死也忘不了的大哥哥。
周易的奶茶店就開在刑警隊對面，那天是個大晴天，秦飛帶著滿身的疲憊，手捂著胃部買了一杯最大份的奶茶，看到周易的時候，眼神視乎停頓了一下，然後笑了下，招招手離開了。
那天下班，周易是騎著小摩托一路哼著歌回家的。
小糕點，周易喜歡琢磨，特意為秦飛琢磨的，只是秦飛不知道而已，周易總會知道什麼天氣，什麼時候，什麼季節給秦飛帶過去什麼樣的小蛋糕。
他想用自己所有的東西來報答秦飛。
今晚老頭說的話，周易聽過很多次，但唯有這一次讓他感到了心慌，老頭如果真的不在了怎麼辦？
想到老頭，周易轉頭看了眼黑暗中朦朧輪廓的另一張床，微微嘆了口氣，如果老頭真的不在了，自己還留在這個世界上做什麼呢？
第二天一大早，周易開了奶茶店門，菲菲拎著早點走了進來，「周哥，給你帶的！」
菲菲把一個蒸飯遞到周易面前，「排了好一會兒才買到，聽你念叨好幾天了。」
周易接過來，菲菲家附近的早點攤子，就這個蒸飯讓周易總是念念不忘，昨天想心事睡得有點遲了，早上把老頭伺候好后早飯沒吃就跑來了，蒸飯來的及時。
咖啡機通上電，周易煮了兩杯咖啡和菲菲兩人一人一杯坐在桌子旁吃了起來。
「周哥，那些天你忙著拍照片沒跟你說，」菲菲把吃的差不多的塑料袋團在手裡等著周易吃完一起扔掉，「拐彎那邊也開了一家奶茶店，聽說生意不怎麼好，這幾天我看到總有幾個人有事兒沒事兒就往我們這邊溜達，我看他們不像好人，會不會是他們家找人過來想找麻煩的？」
周易咽下嘴裡的東西，把塑料袋遞給菲菲，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用手指了指對面，「沒事！」
菲菲也知道刑警隊就在對面，他們跟秦飛他們也熟悉，但是如果真的有不開眼的過來跟你找麻煩，也不至於找刑警隊，往深里說也應該算是派出所的管轄範圍吧！
「行吧，反正如果有不開眼的我就打電話給秦隊，」菲菲嘆了口氣，扔了垃圾，「希望我是瞎擔心！」
周易沒說話，這幾天他也感覺到有人在附近轉悠，但是沒影沒蹤的事兒說了也不會有人信的。
烤好了小蛋糕，準備工作也做好了，周易把窗口打開，開始迎接今天的顧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