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救命之恩
水雲霖剛剛被壓的狠了,喘著氣好一會才順過氣來,啞著嗓子說:「這是我家,你倒在院子裡面,我把你拖回來的。」這話有點答非所問,不過她一直想著男人醒來第一句話該說什麼,這當口就順口說出來了。
她一口氣說完,勉強掙扎一下爬起來,從床下拖出藥包:「別擔心,我家就我一個,你在這裡沒別人知道。」接著小心翼翼的將藥包推到男人面前。
男人的目光稍稍柔和一些,但還是緊緊盯著她,右手向後腰摸去,隨即一愣,手又緩緩放下。
水雲霖猜想對方大約是在找那把匕首,好在她看那東西危險又惹眼,已經和薄甲一起塞到床底下去了。
這麼細想,她更覺得害怕,葯一放下,水雲霖立刻閃到牆角,生怕對方再有什麼舉動。
那男人見狀,招了招手示意她到面前來。水雲霖哆嗦了一下,搖著頭,身子向後一縮,恨不得整個人陷到牆裡去。
她自認為自己不是沒見過世面的膽小丫頭,但是這樣的場景還是讓她渾身不自在。
好像招惹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呢,只希望這人之後能夠自行離開,報答什麼的可是萬萬不敢想的。
她沒敢說出來,只是在心中暗自嘀咕一番。站在牆角,她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男人剛要張嘴說些什麼,突然嗆了一下風,猛地咳嗽起來。水雲霖最怕的就是這個,之前與他治療之時也是輕手輕腳,生怕動及內里,震動到心肺等傷處。
這下一咳,內傷倒是被震開了,一口血就咳了出來。這下顧不上害怕,水雲霖趕忙跑過去,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急聲道:「快把嘴裡的血都吐出來,別咳到肺里。」等男人把口中血吐凈,水雲霖順手拿起一旁的棉布擦拭他的嘴角,扶著他斜靠在床頭。
見他這個樣子,水雲霖也忘了害怕。拿起藥包翻找一下,很快又放下,嘆口氣對對方說:「恐怕將軍要受苦了,之前的葯都用完了。」說罷皺著眉頭想辦法。
這人目光始終隨著水雲霖,待她一言不發,突然開口道:「在下端木奕。」水雲霖正想得出神,對方驀然出聲,把她嚇了一跳,才反應過來這人是在告訴自己名字,原來不是啞巴啊。
端木,倒是一個少見的姓氏。這人既然能告訴自己名字,大約是想表示信任自己?
水雲霖猶猶豫豫的想,不管怎麼樣,總不會告訴自己之後就很快殺了自己吧。
這麼一想心就放了下來,腦子似乎也活絡了些,於是輕聲回道:「在下水雲霖。」算是禮尚往來。
「水姑娘。」自稱端木奕的男子念了一遍,微微點點頭。水雲霖覺得新鮮,她還從來沒被人叫過水姑娘,端木奕這麼一叫她有點高興,還有些不好意思。
「將軍太客氣,叫我阿霖便好了。」水雲霖笑著說。當朝禮教極嚴,男女如非論及婚嫁,鮮少互通姓名,更別提直呼女子小名昵稱。
水雲霖從小孤身一人,沒人教她這些,因街坊大嬸大姐這麼叫她便讓男子也這麼稱呼,端木奕卻愣了一下,看了水雲霖幾眼,最終點了點頭。
「要不要我幫你看看傷口?」水雲霖在床沿坐好,又稍稍挪遠些,倒不是怕對方,只是擔心壓著傷口。
本來她以為對方會拒絕或乾脆對自己置之不理,沒想到端木奕點點頭:「那就有勞阿霖姑娘了。」說罷自行解開衣衫,露出包紮著白色布條的上半身。
之前沒細看,現在才看出男子雖然消瘦,身上卻無一絲贅肉,絕不瘦弱,端是練武之人。
水雲霖的臉一下子紅起來,即使是她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她之前也從未和男子單獨待在一個房內,以前如病人是男人,也少不得要女眷來陪著。
前幾日對方還昏迷著倒好,現在對方清醒著,四肢看上去也並無大礙,自己再上下其手又成何體統。
可是說出去的話又不好收回,水雲霖只好硬著頭皮把手放在包紮的白布上。
大約是碰到痛處,端木奕重重呼吸了幾下,水雲霖哆嗦了一下,手嗖的一下收回來。
見對方投來詢問的目光,水雲霖絞著手,拒絕的話正要脫口而出,到嘴邊卻變成:「那……麻煩將軍還是閉上眼睛的好。」這個要求提得奇怪,端木奕卻只是依言閉上雙眼,並未多問一句。
水雲霖這才深吸了口氣,再次伸手,將白布條拆了下來。端木奕果然閉著眼一動不動,水雲霖也定了定神,伸手摸了摸對方額頭,熱度果然比之前退了些,再試他雙手,依舊冰涼。
再觀其顏色,嘴唇乾裂,臉色慘白,整個人彷彿都失了顏色,愈發稱得頭髮烏黑。
布條從昨天晚上就沒有換過,有些已經黏在傷口上。水雲霖狠狠心用力拽下來,血一下子染紅了布條,水雲霖不由得手一軟。
端木奕卻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非但沒睜眼,連眼睫毛都沒動一下,好像正在冒血的不是他的傷口一樣,只有額頭上冒出一顆顆汗珠。
水雲霖隻身在奚州,並未掛牌行醫,只是給周邊的人看點小毛病,多數人也只知道她以採茶為生。
雖然她本性不好炫耀,可是偶爾也會技癢,現在難得遇見一個病重的,她一面有些害怕,一面心中也有些小小的慶幸。
現在見對方雖然身受重傷,卻一聲也不吭,顯然是極為硬氣,倔強之人,同往日里遇見的病人又有不同,心中暗暗佩服,下手也愈發仔細起來。
好在水雲霖平日遇到的病人也多是做活受傷的居多,現在下手包紮刀劍傷口未免生疏,也不至於應付不過來。
端木奕也居然真的就不睜開眼睛,大有隨她怎麼擺弄的架勢。好不容易包紮好,等她手一放開,端木便睜開眼。
他輕輕拍了下傷口處,便將衣服穿好,從外表上已無大礙。見對方好好的而不是直接暈過去,水雲霖著實鬆口氣。
其實剛剛也並未多兇險,但是她就是擔心的不得了,生怕出什麼意外。
「多謝阿霖姑娘救命之恩。」端木奕說完便躬身行了一禮,直起身又是一陣輕喘。
只是他依舊神色如常,彷彿這床上身上的血不是自己的一樣。他這樣水雲霖反倒不自在起來:「包紮傷口也不是什麼大事。」雖然她以前幫街坊鄰居看點小毛小病也會收到別人的謝意和謝禮,但是那都是相熟的普通人,現在一個沙場將士一本正經的對自己道謝,讓她無端有些驕傲起來。
「不,是謝姑娘在這時節還敢把我這樣的人帶回醫治療傷,大恩大德我端木奕無以為報。」端木奕一臉嚴肅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