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0 同病之籠

菲莉絲推開門，病床上的愛德華就抬起腦袋。

他的樣子看上去很憔悴，不知道是得了什麼病。不過現在的狀況看上去比之前好了很多，在前不久，菲莉絲還是艾洛的時候，愛德華王子躺在病床上就跟死了沒什麼兩樣，甚至連呼吸都發不出聲音，奄奄一息，隨時都有可能喪命。

「是……艾洛嗎？」看到菲莉絲進門，愛德華王子艱難抬起來的頭又躺了下去。

「是……您認得出我嗎？」菲莉絲驚訝地說。

即使是伊麗莎白在見到他的時候也仍然難以認出來他，愛德華王子是怎麼認出來的？

「雖然你的樣貌發生了一些變化，但是我怎麼可能認不得我的騎士。」愛德華王子笑了笑，「更不要說我們是一起長大的，你小時后就是這個樣子，我說你長得像女孩子一樣，你還會生悶氣。」

「怎麼可能，沒有過吧？」菲莉絲閃爍其詞。

「有的有的，你故意把今天的晚飯換成我不喜歡的菜，我問你是不是生氣了，你就會嘟起嘴來說『我才沒有生氣』，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覺得那時候你更加可愛得像個女孩子。」愛德華調笑。

「愛德華殿下！」菲莉絲嗔怒。

「好了好了。」愛德華笑著說，「我的騎士今天來應該不是來和我敘舊的吧，你穿成這樣的原因，應該也不是因為想穿女裝這麼簡單的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情嗎？」

菲莉絲點了點頭，然後說：「其實是這樣的，我的身份敗露了，所以被艾琳公主命令穿著打扮成這樣，作為女僕去服侍她。」

愛德華點了點頭，然後說：「現在為什麼會出現在我面前呢？」

「但我是愛德華王子的騎士，所以在贖罪之前，我想得到愛德華王子的請示。」菲莉絲又說。

「原來如此。」愛德華王子明白了菲莉絲的意圖，「但對於我來說，你並沒有什麼好向我請示的，你沒有任何對不起新克魯斯的地方，抬起頭，看著我，艾洛。」

菲莉絲現在半跪在愛德華床邊，他低下頭，完全看不到愛德華的眼睛。

接到命令的菲莉絲抬起頭看向愛德華，緊接著，愛德華又說：「對於我來說，你其實更像是拯救我的恩人，父皇一直都以為我拿不出手，你代替我完成了屠龍的偉業，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這個虛假的屠龍者的名字，婚約絡繹不絕，這些都是拜你所賜。而後在我重病的時候，你代替我接受了婚約，又代替新克魯斯王朝接受了欺瞞的懲罰。對於新克魯斯王朝，你沒有任何需要卑躬屈膝的地方，你是一位忠於新克魯斯的騎士。」

「愛德華殿下這樣說，我就會更加羞愧。」菲莉絲說。

「為什麼要羞愧？」

「因為我的請求之中摻雜了私慾。」菲莉絲垂下頭，像是鼓足了勇氣一樣說，「雖然我的初衷是想緩和新克魯斯與海松的關係，但現在我想侍奉艾琳公主的想法並非是想捍衛兩國的關係，而是出自我個人的私慾，我想守護那個孩子，那個脆弱的公主殿下。」

「是……么。」愛德華緩緩地點了點頭，「出於我個人的情感，我想問一下那個孩子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她是一個脆弱的公主，是被囚禁在籠中的鳥，是被豢養的小獸。」菲莉絲回答，「她給我的第一印象是眼神空洞，無所事事，找不到快樂的意義，也找不到生命的意義，就像……」

「就像？」愛德華重複了一遍。

「就像是我的某個從小到大，一直陪伴著我的摯友一樣。」菲莉絲回答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愛德華說完這句話之後，又重複了一遍。

籠中之鳥，被豢養的獸，這些名詞，也曾經是愛德華的代號。在優秀的姐姐身後，愛德華無論做什麼都得不到嘉許，徹底絕望的愛德華選擇了自暴自棄，他整天尋歡作樂，整天尋找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放浪形骸，讓自己沉溺在愉悅的海洋之中。

這種消極的生活在終於有一天結束了，那就是他被賦予了屠龍者的名號的時候，艾洛代替愛德華上陣，斬殺了巨龍，救出了公主，曾經那個放蕩的皇子也就成為了人們口口相傳的真正的屠龍者。

艾洛用自己的力量和勇氣從籠中將他拯救了出來，所以他對艾洛的感情，就像是敬重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樣。

「請恕罪。」菲莉絲說。

「你沒有錯，艾洛，你拯救了我。」愛德華說，「原本我也以為我會成為政治聯姻的犧牲品，最終娶了某個嬌蠻的、我根本不認識的大公的女兒為妻，現在天下之大，所有的公主都任我挑選，我也終於有那麼點希望能夠找到當初的那個女孩了。」

「……」菲莉絲不知道愛德華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關於愛德華所說的那個女孩他倒是有一些印象，愛德華和還是艾洛時候的菲莉絲剛剛認識的時候就對他講過這樣一個故事，在一場晚會上，愛德華王子和自己的家人走散了，是一個勇敢的女孩站了出來，帶著迷路了的他找到了吃的，給他解決了餓肚子的問題，然後還帶著他找到了自己的家人，那個女孩成為了他的初戀，也成為了他初次暗戀，但是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那個女孩。

「我也不喜歡艾琳，而且你知道的，如果事情就這麼成了的話，雖然我無所謂，但我和她都會被困在牢籠之中。」愛德華說，「所以你其實完全不需要自責，你做得已經足夠好了。所以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幫我們拆除牢籠。」

「多謝……」

「應該說謝謝的人是我，艾洛。」愛德華掙扎著坐起身來。

「愛德華殿下！」菲莉絲連忙攙扶他。

但是愛德華好像並不能坐起身，掙扎了一下，他又倒在了床上。

「該死的，如果我身體可以做到的話，我一定會給你鞠躬感謝。」愛德華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我暫時從牢籠中掙脫出來，我也會理解和同情其他在牢籠中的小鳥，我會對你所做的事情給予支持的。」

「萬分感謝！」菲莉絲點了點頭，臉上綻放出了笑容。

愛德華認得這個笑容，這像是那天，終於獲得了神聖魔法修鍊資格的艾洛所露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