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7 夜話

她……為什麼會逃走？

當天夜裡，菲莉絲躺在床上，把假髮和女僕裝脫了個乾淨，換上了他平時穿的常服。

因為體格戒指的原因，原來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鬆鬆垮垮的，給人一種「穿男友的衣服」的感覺。

「應該會被解僱吧？」菲莉絲心中產生了擔憂的情緒。

今天因為學院內出現了魔獸，學院方直接宣布了放學，並宣布決定徹查此事。下午的課程直接跳過，菲莉絲跟著艾琳直接放學回家。

而這一路上，一直喜歡拿菲莉絲尋開心的艾琳一言不發，像是被釋放了八階魔法沉默聖言一樣。

菲莉絲雖然覺得有些好奇，但是出於禮儀，他也全程保持沉默。

直到現在，他做完日常的工作之後，就沒有接受任何指派。看樣子艾琳公主已經對摺騰他失去了興趣。工作應該馬上就要結束了吧，艾琳好像並沒有接受菲莉絲的歉意，也就是說，作為騎士艾洛，他並沒有完成新克魯斯王家交託給他的任務。

如果任務僅僅是擊敗魔獸，保護公主，菲莉絲完全可以勝任。在與魔獸搏鬥的過程中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棘手的情況，現在他孤立無援，也搞不清楚自己的處境。

菲莉絲緩緩坐起神，隨後將自己的頭髮梳起來，紮成單馬尾，再在馬尾的末端加了一個束髮用的絲帶。

以前作為騎士艾洛的時候，他的頭髮都是直接編起來起來，然後掩藏在頭盔里的，即使是穿上女裝之後他也會把大量的頭髮編成盤發，但是就在剛剛，他把自己身上屬於海松王家的東西全部都拆下來，其中也就包括盤頭髮用的一些絲帶。

「咚咚咚！」短促的敲門聲中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菲莉絲在嗎？」傳來的聲音並不屬於艾琳，而是這裡的女僕長蘇珊。菲莉絲連忙從床上下來，然後回答說：「不好意思蘇珊小姐，我已經休息了。請問有什麼事情，我會在五分鐘之內趕到。」

「也沒有特別的事情，就是艾琳小姐找你，她現在心情很不好……」蘇珊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一頓，「希望你能儘快趕到，不要再一次讓『菲莉絲』傷她的心了。」

她在說什麼？為什麼是再一次讓菲莉絲傷她的心？菲莉絲滿腦子都是疑惑，但是門外蘇珊遠去的聲音漸漸傳入菲莉絲的耳朵。

暫時還不清楚內情的菲莉絲也不打算繼續浪費時間，蘇珊要求的是儘快，那就是說，如果時間上來得及的話，說不定還能挽回。

他沒有換上女僕裝，直接穿著這身衣服走到了艾琳的門口。

「咚咚咚。公主殿下在嗎？」菲莉絲輕輕敲了敲門，門並沒有鎖，菲莉絲敲了兩下之後，門自己就開了。

屋子內，完全沉浸在鋼琴世界中的艾琳對於菲莉絲進來這件事並無察覺，菲莉絲走進門之後，悄悄把門關上，然後站在門口等待。

終於，艾琳的鋼琴結束了，她輕輕嘆了口氣，準備回過頭來喝杯水繼續彈的時候，猛然發現了站在門口的菲莉絲。

「呀！」艾琳小聲地驚呼。

「抱歉！」菲莉絲連忙鞠躬道歉，「因為我剛才聽到公主殿下彈鋼琴的聲音太入迷了，所以沒有打斷您。嚇到您了，實在是非常不好意思。」

「不要緊，如果你中途打斷了的話，我說不定會發火。」艾琳並沒有因為這件小事而生氣。

但是她說完這句話之後，也陷入了沉默，話題就此斷了，菲莉絲現在處於一種十分困惑又不敢提問的狀態，他只能靜靜地等待著艾琳的指示。

「菲莉絲你，為什麼穿著這身衣服？」艾琳終於提問了。

「我把不潔的臟血染在了那件衣服上，所以回來之後就拿去洗了，現在正在外面晾乾。」菲莉絲說了一個不怎麼容易被識破的謊言，想要潔凈衣服只需要用神聖法術即可，完全沒有必要用水去洗。

他真正不穿那件衣服的原因是他覺得自己有愧於海松王家，對不起艾琳，沒有顏面以僕人的身份去面見她。

「這樣嗎？」艾琳微微頓首，也沒有過多思考這其中的邏輯錯誤。

她的心思並沒有放在這件小事上，稍稍過了片刻，艾琳又開口了：「菲莉絲，你覺得我……是不是很沒用？」

「絕無此事！」菲莉絲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立刻否認。

「明明沒有任何作用，被巨龍抓走之後也只能一直哭，無論是露娜姐姐也好，還是夏莉姐姐也好，甚至於芙蘭達那個傢伙表現得都比我更加沉穩，我只能一直哭，一直哭，像是一個小丑一樣想要用自己竭力發出來的聲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公主殿下！」菲莉絲想要打斷艾琳的自責，但是艾琳沒有聽他的話，仍在自顧自地自我檢討。

「明明就是這麼一個沒有用的人，卻在被你救走了以後做出這種愚弄救命恩人的事情。明明菲莉絲是屠龍英雄，明明我只是一個可以站在遠處觀看你的觀眾，我卻把你當成僕人一樣指使。」

「這是我先欺瞞公主在先，這是贖罪。」

「膽小懦弱的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在戰鬥，等到你凱旋歸來的時候，我甚至沒有膽量從渾身是血的你手上接受戰利品。我一定是最沒有用的公主了吧，海松王家養育了我，唯一的作用就是用來聯姻了吧？」

「……」菲莉絲對於這句話沒有任何反駁。他陷入了一種非常糾結的境地。

海松王家和聖克魯斯兩家的聯姻是他所期盼的事情，也就是說，在聯姻之後，艾琳和愛德華王子都將成為他的主人，所以他對於聯姻不會也不能有任何的異議。但對於艾琳的這番話，他卻不能認同，因為艾琳的自責和內疚已經抵達了極點。

「菲莉絲，我說的對嗎？」

「不對。」菲莉絲終於開口了，「我所期盼的艾琳公主和愛德華王子聯姻，並非是希望你們能夠進行政治聯姻。艾琳公主將會成為新克魯斯的皇后，將會成為新克魯斯的精神象徵，相對於新克魯斯的國民來說，等同於我們聖堂教廷所信奉的女神。女神從不親自驅逐黑暗，但是她的戰士會以她的名義披荊斬棘，艾琳公主在我眼中是這樣的人。」

「……倘若我不願意嫁給愛德華呢？」艾琳反問。

菲莉絲獃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