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槐樹鬼蘿蔔之(仇恨根源)
第三十一章、槐樹鬼蘿蔔之(仇恨根源)
那一年朱兩百二十三歲。一個很稀鬆平常的午後,掛在空中的炎炎烈日正赤烤著大地,空氣中透著一股悶熱的味道。朱兩百與他的父親朱良萬正在家中午睡。屋外重一大早就一直宣揚著那陣陣口號,已經不知道哪些人家已經遭到了那些紅小將們的洗劫。
「哐當」一下玻璃的破碎聲把朱兩百和父親朱良萬兩人直接從睡夢中驚醒,緊接著便是包子般大小的石頭開始從外面像雨點一般砸了進來,朱良萬護子心切,趕忙拿著一床被子披在朱兩百的頭上。兩人一時之間尚且還搞不清是什麼狀況就聽見外面有人喊道:「打倒朱良萬!把咋們洪村最大的牛鬼蛇神揪出來示眾!打倒朱良萬,打倒宣傳封建迷信的四舊毒草傳人!……」
待朱良萬慌忙起身打開了屋門,眼前的場景可是著實下了他一跳。只見外面站著一群手拿紅寶書,肩帶紅袖章的紅小將,領頭的那個也是洪村的,叫龐賣譚。而他身旁站著二十幾個小年輕,一個個都是恨不得要吃人的勁頭。他們可不是什麼善茬,也不是空手來的。手裡除了紅寶書之外更是帶著傢伙事,什麼棍子,繩子之類的一應俱全,有個鄰村的傢伙手上還拿著把匕首。
面對著這樣一群人朱良萬沒有反抗,他的選擇是明智的,在那樣的一個年代,隨便給你按個名頭或許自己父子二人就會被當場斃了。
於是幾個拿著棍子的小年輕上來就是一陣亂打砸倒了朱良萬,倒地的時候,朱兩百也是嚇傻了。只是看見自己父親頭上的血「汩汩」得冒著,眼睛卻是空洞無助的看著天空。
隨後一群又一群的人衝進了朱兩百家的屋子,接著便是各種被砸爛的聲音傳出,一個好好的家就這樣被抄了。當晚,朱良萬便被他們帶去了縣裡,因為朱兩百年紀還小,在場的村裡鄉親也在一旁求情,只是被帶去了公辦所接受思想教育,等到後半夜回到家的時候,那座宅子已經成了廢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人放了一把火,朱兩百的家被燒的一乾二淨,留下的就只是飄向天空地陣陣青煙。
聽完了這一段凄慘的講述,陳建宏扣住朱兩百的手也是隨著臉上那同情的神態而漸漸地鬆開。
「哎,那個年代所發生的事,大家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是知道一些。那麼朱大爺,這件事後來怎麼樣了?您的父親平反了嗎?」興轅也是充滿著一副於心不忍的問到。
此時的朱兩百眼眶裡幾乎全是悲傷的淚水,哽咽的繼續說道:「平反,人都不在了!何來的平反。父親被他們抓進去之後,沒過幾天便被他們活活的打死在牢獄之中,而我也被他們弄去了東北的一個貧苦山村中,做了一個知青。」
話已經說到了這一步,陳建宏也是對天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隨即從兜里摸出一包香煙,向著面前的朱兩百遞上了一支。可是朱兩百缺只是怔了怔嘴角,便擋住了陳建宏遞煙的手,然後從腰間拿出了一個旱煙桿。有氣無力的說道:「不必了,我習慣抽這個了!你手上的那個東西已經解決不了我此刻的憂愁!」
三人靜靜地抽了幾口煙,在那一片縹緲的煙霧裡,陳建宏再次打破了寧靜:「朱大爺,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誰也沒有從新來過的機會,天道循環,也許那個時代所有的事就是應該那樣發生。世間萬物皆有他的本質。現在晚輩還有一事想問?」
「想問什麼你就問吧,老頭子我如實回答便是!」
有了朱兩百這句話,陳建宏的心中再也沒有了顧忌,抽了一口煙問道:「這滅魂釘,還有那槐樹,以及村裡這幾天不斷發生怪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能否詳細的與我講講。」
「哎,兩位小兄弟,也許在你們的眼中,老頭子我做的這些事,彷彿就像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但你們可曾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們與老頭子我命中應有的因果報應!」朱兩百再次嘆了一口氣,敲了敲手中那一根旱煙唏噓的說道。
興轅聽到這裡心中卻是升起了異樣,因果這東西一般只是在佛經里或者一些鬼故事裡才能聽到,指的便是事情的原因與結果。可如今卻是從眼前這個害人的可憐老人說了出來!
「啥,朱大爺,命中應有的因果報應?這晚輩我就真的有些不懂了。照你這樣說,所謂因果報應肯定是與造成你家中,發生那件不幸事件的人有關係。但據我與師兄所得知,那些失蹤的人,以他們的現在的年齡,在那個年代幾乎都是襁褓里的嬰兒,甚至根本未出人世。怎麼可能牽連到因果報應,您這不是瞎扯么?」
朱兩百的眼睛看了看興轅,隨即慢慢的別過頭去,在短暫的沉聲幾秒后道:「小兄弟,你說的很對,那些人每一個確實都不是我家中那件事的直接參与者,可還有一點卻是被你們忽略了。」
正叼著煙在兜里翻找打火機的陳建宏,聽到了這樣的話,注意力頓時全部集中了過來:「朱大爺,事情難不成還有其他的變化?」
朱兩百繼續酌了一口味道濃重的旱煙,隨聲道:「古往今來,子承父業這一說都是咋們這個世間必不可少的。」
「等等,朱大爺,稍等一下。晚輩我還有一事不明,子承父業確實是在咋們中華民族不可缺少且源遠流長。但是怎麼能和這一件事聯合在一起?」興轅摸著頭不免的問到。
然而朱兩百卻是一笑:「小兄弟,老朽話還未說完,便被你硬生生的打斷,你當然不會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這世間所有事物皆有它的兩面性,子承父業只是一個相對美好的畫面,而它那不好的一面,便是父債子還!」
朱兩百在說完這最後四個字的時候語氣明顯加重了許多。而他的臉上同時也浮現起了那多年未消的仇恨!
聽到了這個地方,興轅也沒管朱兩百的表情是何等的氣憤了,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啥?朱大爺,我說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社會主義所領導的法治社會了!再者說你朱大爺也是在紅色文化中生活了大半輩子的一個公民。怎麼還把那封建王朝的思想帶在身上啊?你這樣還對得起給你和平安定生活的黨和人民么?」
「小兄弟,你這嘴可是真的很能跑火車,老朽之所以這麼做只是為了報了自己的家仇!難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也算是封建王朝的思想?」朱兩百氣憤的接過了話語。
興轅感覺在場的氛圍明顯變了,也不在強聲與朱兩百爭辯,卻是緩緩勸解到:「不算,不算,這確實不算。可是朱大爺,倘若按照時間來推算,當年那些害你父親蒙授冤屈的那些人,如今恐怕都是早已埋進了黃土裡吧。有句話說的好,正義可能會遲到,但是絕不會缺席!你看看那些當年害你父親的人,都是和你一般大小的年紀,現在哪個不是比你斷氣的早!再看看大爺你,這麼大年紀了身子骨還這般硬朗,我比你年輕五十歲,剛才還險些追不上你!所謂人在做,天在看,既然做了惡事的人都不會有善終。」
「兩位小兄弟,實不相瞞老朽的父親從小就教育老朽要以德報怨,以理服人。當老朽見到你們后便知道你們都是難得一見的善良之人。可是這又如何。置身事外,誰都可以心平氣和。身處其中,誰還可以淡定從容!若你們今天站在老朽這個位子,恐怕你們的想法做法可能比老朽我還要遠勝百倍哦!」朱兩百楠楠唏噓道。
陳建宏表情冷峻面色鐵青,他一動不動的看著朱兩百,手中的第二支香煙已是然至盡頭。
隨即開口問到:「朱大爺,看你年紀這麼大了,想必您現在也應該是兒孫滿堂了吧。」
朱兩百輕瞄了一眼道:「膝下道有一兒一女,只不過,他們早已出了洪村,進城發展。想來他們也算孝順,雖多年未歸但逢年過節總是會有禮品與書信的來往,想必他們在城裡的生活過得應該也很滋潤!」
「呵呵,那朱大爺,你就從未想過跟您的兒女一起共同享受天倫之樂么」陳建宏淡淡的問道。
而朱兩百卻是豪聲答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既然得知自己的孩子都過得很好,老朽的心中便在也不會對其他的事情而分散!自然可以一心一意的完成我的復仇大計!」
「好吧,朱大爺,你這話可是感動了我!你想報你的仇,隨便報。這件事我和我師弟便就此作罷不在理會了。」陳建宏的語氣本是非常祥和的說著,緊接著卻是話風一轉繼續道:
「可是我們倆的本事想必你也是略知幾分的。反正從即日起,倘若村子里在發生一起命案,我便會將發生在村民們身上的傷痛,十倍百倍的還在你那兩個孩子以及他們後人的身上!」
「你們!你們這是在威脅老朽!」
朱兩百這個時候彷彿被抓住了致命的把柄,口中說出的話語也不在是剛才那般政正有詞。
「呵,老傢伙!方才看在你年事已高,才好意勸說你,害了這麼多條無辜的生命,何曾想到你居然還是這般不知廉恥,頑固不冥!好吧,今天老子我也不跟你這個惡人顧什麼道義了!」陳建宏此時已是怒火衝天,一把揪住朱兩百的衣領直接將他倒提了起來!話中語氣又增加了幾分,不由的狠狠吼道:
「說,你到底是用什麼方法害了他們,那些無辜村民的屍體都被你放在了何處!倘若你還不從實招來!或是讓我知道有半句假話!老子現在就用本門的推星占卜之術,判斷出你那兩個孩子的具體位置,直接用比你那狗屁邪術還要惡毒十倍的法子在他們的身上。」
「你,你,你卑鄙!」這一刻被朱兩百的面色已是充滿了恐懼,手顫顫巍巍的指向陳建宏。
然而陳建宏卻是咧開嘴角淡淡的笑到:「老傢伙,你說的不錯,對付你這種卑鄙的人只能用一點還要卑鄙的手法!」
「好,小天師不愧是小天師,老朽認命,老朽從實招來便是!」
「且慢!」朱兩百的話音剛一落下,剛才站在一旁一聲不響的興轅這時突然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話語。
「老三,我看咱兩還是先將朱大爺帶回洪大爺家問吧!四川的冬天本來就是侵透刺骨冷,何況現在都快到零攝氏度了,我們在這也是呆了有一小時了,咱兩到扛得住。可朱大爺這一大把年紀,又穿的這般稀少,指不定突然就被凍壞了!」
聽了興轅的話,陳建宏想了想是有那麼一些道理,剛才怒火正盛沒有什麼感覺,現在氣消了身上那刺骨的寒意明顯涼爽了幾分。隨即看了看天空,已經是灰濛濛的亮了起來!
「好吧,想來朱大爺家當年的慘案,想必洪村長的父輩也同樣有參與!不然他那心愛老伴和孫子想必也不會出事!或許帶朱大爺回去還是一件化解矛盾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