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古時期異獸眾多,有法術者甚少,灌灌生於青丘山,有九尾一族庇佑,戰鬥力自然不強。」李干河解釋,輕輕嘆了口氣:「如今被它逃了,我想,它多半去找九尾狐了,看來我們還得再去一趟桐尾街。」
二樓盡頭的那個房間一片狼藉,整個窗戶都被撞垮了,女僕們畏畏縮縮上來看的時候,房間里已經什麼人都沒有了,唯有那窗欞吊在半空搖搖晃晃,好像隨時要掉下去一般。
賓士停在了桐尾街的盡頭,宏偉的胡宅屹立在這條街尾,建造得就像某個歷史文化的旅遊景點。
「這次別單獨行動了,我們一起進去。」顯然,剛剛的事情他們不想再發生第二次。
白瑤點點頭,不過她的神思仍舊無法從方才的灌灌那裡脫離出來,不知為何,她見到灌灌的時候,心神一顫。
第二次進到胡宅,仍有人接待,仍是那個女管家阿斂。
只是上一次,女管家負責接客,這次,她卻負責攔下眾人。
「夫人身體不適,幾位明天再來吧。」昏暗的路燈照著女管家的臉,竟單獨照出了一些厲色。
秦婭狠狠吸了一口煙,貼近女管家,煙捲係數吐在了她的臉上:「老娘見她,還需要明天?狼捕兔子需要選一個黃道吉日嗎?」
女管家緩緩抬起頭,與秦婭平視,在聽見「狼捕兔子」的時候她的臉上露出幾抹狠厲,恨不得把秦婭挫骨揚灰。
秦婭也不懼她,臉色一厲,手一揚,一柄機甲長刀便出現在了她手上,朝著女管家狠狠劈過去,氣浪把人劈出去兩米遠。
「老遠都聞見你的狐狸騷了,怎麼,這裡還藏著一個狐狸窩嗎?」長刀刀尖鋒寒指著女管家的脖子。
阿斂顯然沒想到秦婭識破了她的身份,她神情一滯,呆了一秒,隨即眼色發狠,一把握住長刀刀尖甩了開來,匆忙地往夜色里逃去。
秦婭一看她要逃,急忙一喊:「江韶,白瑤!」
情況緊急,江韶異瞳光芒乍現,一瞬間又消逝下去,女管家頓時渾身無法動彈,白瑤一道殘影沖了出去,瞬息間把人提了回來丟在眾人面前。
阿斂被狠狠丟在地上,臉上擦出幾道紅色裂痕,配合那已經變成血紅色的眸子,活像地獄里被鎖鏈纏住的凶煞。
「到底有幾隻九尾狐跑出來了。」秦婭的刀尖再次抵著女管家。
女管家輕呵:「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她大概看清楚了局勢,知道自己跑不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大不了被封印回去,倒還頗有點臨危不懼的感覺。
不過她顯然是誤解了秦婭的意思,秦婭問完之後,江韶順勢接上:「就她和趙杏兩個。」
女管家猛的朝聲源方向轉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江韶。
「趙杏真的身體不舒服?」秦婭又問。
江韶安靜了兩秒,道:「趙杏跑了,她把我們引去找灌灌,自己趁機跑了。」
「而且,她已經把盒子搶回來了。」
「趙杏去哪了?」秦婭眸色幽深,臉色越來越不好,顯然趙杏擺了他們一道讓她很不開心。
女管家此刻臉上已經慌亂,捂著頭大聲喊:「別問了!別問了!」
秦婭冷冷地看著她,刀尖已經抵上女管家的皮膚,有細小的血珠從她的脖子滲出來。
「江韶,趙杏去哪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女管家不斷喃喃,試圖讓自己不再去想趙杏的事,以免被眼前的仇家窺探她的想法。
「閉嘴!」秦婭不厭其煩地喝了一聲,又看向江韶。
所有人都看著江韶,連女管家也緊緊盯著他已經從帽子里露出來的嫣紅的嘴唇。
江韶緩緩抬起頭,異瞳在黑夜裡閃著紫光,他道:「在西元公墓,胡三榮墓地。」
女管家崩潰了。
第一次見她時的精明已經煙消雲散了,這一刻,她緊緊抱住秦婭的腿,苦苦哀求:「不要去,你們不能去。」
秦婭一臉隱忍、居高臨下地看著抱著自己的腿,臉上一片混亂的女人,頭疼地朝江韶道:「把她控緊啊。」
江韶戴著帽子,動也沒動,阿斂便覺得自己的思想完全報廢了,整個身體沒了思想控制癱軟在地上。
秦婭生來有潔癖,最討厭別人觸碰她,她小心地把自己的腳抽出來,撫了撫額:「快點把她封印了,我怕我忍不住先把她斬了。」
江韶把山海異獸錄往白瑤那一扔:「你來。」
白瑤著急忙慌地接著這如雷貫耳的神錄,不免覺得有些燙手,她欲哭無淚地看向江韶:「我不會啊……」
「我教你。」
江韶朝她走過來,邊道:「這封印只有異能者才能用,你先念咒語,等神錄自己展開來定在異獸頭頂正上方,再念一遍咒語,叫異獸的名字就行了。」
白瑤疑惑地看著癱軟的阿斂:「可是她叫什麼名字?」
「……」江韶輕咳了一聲:「九尾狐……」
「……」哦,原來是這個名字,白瑤表面狀似鎮定波瀾不驚,其實心裡已經尷尬到爆炸了。
「那咒語是什麼?」
江韶靠近白瑤,在她耳邊耳語。
白瑤沉思,眸子一低,一瞬好像瞥見了江韶的耳朵,連耳垂部分都是紅的,要滴血一樣,和他那嫣紅的唇色相得益彰。
少年喘著灼熱的氣:「聽清楚了嗎?」
白瑤覺得今晚的江韶有點奇怪,不過她沒多想這件事,點了點頭:「聽清楚了,我試試。」
江韶完成了任務,逃也似的離開了白瑤身邊。
「白瑤,加油啊。」李干河對著她微微一笑。
白瑤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嘴裡念了一遍咒語,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手上的神錄,充滿期待。
然而,在她期許的目光下,山海異獸錄沒有絲毫反應,白瑤不解,又把咒語念了一遍,手上的古樸的冊子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白瑤眉頭一皺,不死心地一遍一遍地念,神錄終於肯賞臉了,從她手上緩緩升了起來,她鬆了口氣,放心下來,嘴裡的咒語不敢停頓。
然而,神錄似乎就要和她作對似的,升了一會,又掉了下來,從此躺在她手上,再也沒了動靜。
任白瑤如何努力,它就是穩如泰山,紋絲不動。
白瑤臉色有些難看,剛剛消下去的尷尬這會又爆表了。
「算了,它可能不太喜歡我。」白瑤把神錄塞給江韶:「還是你來吧。」
「可能是你進樓的日子太短了,以後多和我們封印幾次,就能用了。」李干河拍了拍白瑤的肩,安慰道。
「嗯。」白瑤露出一個笑,催促道:「我沒事,你們快把她封印了,免得夜長夢多。」
江韶輕輕「嗯」了一聲,便開始念咒語。很輕鬆的,念了一遍咒語,神錄便飛了起來,飛到阿斂正上方。
「九尾狐,收!」江韶再念了一遍咒語。
本來癱在地上的女人,立馬變成一隻通體純白,九尾龐龐的狐狸。
山海經《南山經》曰:「又東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陽多玉,其陰多青?。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
阿斂連掙扎都沒掙扎,就被收進了冊錄里。
江韶收了神錄,白瑤神色寞寞,一看見那車子雖然古樸可包裝得也精美,不由問了一句:「這東西可以打開來看的嗎?」
「凡人打不開的。」李干河敲她的頭一下:「你胡思亂想什麼呢,要對神錄尊重懂不懂!」
白瑤揉揉被打痛的頭,口不對心應了一句:「哦……」
「行了,走吧,去西元公墓,是時候把那兩個禍害收了。」李干河說到,看了一眼大別墅,往門口走。
「秦婭,愣什麼呢,趕緊走啊。」等所有人都往門口走了,只有秦婭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失神地盯著某一個地方,好像在思考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李干河喊了一句,她才回過神來。
「哦,來了。」秦婭輕吐了口氣,白瑤聽了李干河的話疑惑地望過去,正好和秦婭對視。
後者的眼睛有些幽深。
西元公墓佔地不大,地處西城郊邊上,離市區也不過一個小時的車程。這裡請著名風水大師來看過,據說明堂開闊,案山威嚴,藏風聚氣,是難得的吉地。
車緩緩駛離市區,步入城郊,夜本就涼如水,城郊依山傍水,山風刮過來,颳得人直從皮膚涼到心裡去了。
「大晚上來這墓園可真夠晦氣的。」秦婭往車窗望去,外面一片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怪陰森恐怖的,她看了一會,把目光收回來,懶得給自己找不痛快。
「上次榆哥給的辟邪葯還剩點,回去我給你煮。」姜嘉竹小心地湊到秦婭身邊說。
女子臉一橫,把他推開,暗罵:「誰要你的葯!姜嘉竹,你離我遠點!」
「哦。」姜嘉竹灰溜溜地隔遠了一點。
白瑤看著他們,第一次的時候就覺得這兩人奇奇怪怪的,這會,她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往前面副駕駛的位置靠:「江韶,他倆怎麼回事啊?」
江韶半晌才回:「你別管這麼多。」
白瑤癟癟嘴,發現前面副駕駛的人往邊上挪了挪,離自己遠了些。她自討沒趣,噤聲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