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偷不搶不算臟

唐北風在心裡算了下今天的總賬。

能賺不少錢。

但他發現，今天本來可以再多賺幾十塊錢的。

只是，那好幾十塊錢放在他手裡他卻沒拿。

也許是因為那根煙，也許是因為那還剩不多的良心。

大生意唐北風沒做過。

但是像小生意，他還是懂的。

下去收雜糧、賣菜、賣水果這種行當，靠純粹價差掙不了幾個錢。

所以一般都會耍一些歪門邪道。

賣東西的時候，一般都拿八兩桿秤。

八兩變一斤。

收東西的時候，往往都拿公三或者公四秤。

一公斤等於三斤或者四斤。

玩一次短秤，那要比正兒八經買賣賺錢的多。

可今天，唐北風卻再次讓一個機會從手中溜走了。

良心值幾個錢啊！

唐北風心裡默默自問著。

但最終，他卻沒有得到自己的答案。

「騰騰騰...」

函谷關鎮上，滿載而歸的唐北風將三輪車開到了一座土坯院落里。

這裡，是他在鎮上住的地方。

踩剎車、熄火。

沒等唐北風下車，唐北風的小姨王冬菊就從屋裡出來說道。

「小風，今天回來這麼早啊。」

「哈，今天運氣好。」唐北風哈哈一笑說。

「那現在時間還早，你把貨整下還能再出去跑一趟。」

「...」

唐北風笑不下去了。

他臉一苦說道。

「小姨，都快九點了。等我再跑上去都得十點，然後要是什麼都收不來不就得放空車回來了。」

「就你會貧，懶死你。」

「嘿嘿。我不是懶，是萬一放空不還得燒油。」

「......」

這還不算懶么。

為什麼不說萬一收來貨了呢。

王冬菊懶得再搭理唐北風。

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外甥，然後回屋了。

唐北風后怕的揚了下眉毛。

還好自家小姨沒發飆，不然今天是別想偷懶了。

但可惜，唐北風偷懶的願望落了個空。

他剛準備往自己屋裡走，王冬菊的聲音就又傳了過來。

「小風，反正你上午沒事，那就把你那些貨整整。該拉去賣的賣了，該捆起來的捆起來。看看你給院里都堆成什麼樣子了。」

「哦，我知道了。」

唐北風有氣無力應道。

下車、開門。

唐北風像是被爽打過的茄子一樣，懶洋洋推開了門。

門開了。

土坯結構的房樑上掉下來幾縷灰塵。

陽光直射下，可以看到灰塵的漂浮軌跡。

屋裡很亂、環境很差。

臭襪子扔的到處都是，臟衣服堆的成堆。

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破爛也扔在屋裡。

有銅、鋁、鋅、鉛等有色金屬。

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舊書也擺了一桌子。

《孫子兵法》、《易經》、《大學》、《道德經》......

都是唐北風在外面收破爛長期積攢下來的。

最有意思的是，桌子上還有一台嶄新的筆記本。

ASUS。

華碩最新款的筆記本。

價格。

6700塊。

「叮」的一聲。

唐北風打開合著的筆記本按下了開機鍵。

XP系統，藍色的界面。

「噠噠」兩聲連續滑鼠點擊的聲音。

電腦上的千千靜聽被打開了。

「無法可修飾的一對手

帶出溫暖永遠在背後

縱使啰嗦始終關注

不懂珍惜太內疚

......」

BEYOND的經典音樂在電腦上響起。

音樂聲中，唐北風開始換下身上沾滿油污和灰塵的工作服。

上衣被脫下了。

一具膚白健壯的身體露了出來。

很結實、很厚重。

雖然看不到明顯的肌肉，但那隱隱約約的線條還是清晰可見。

這都是唐北風在最近半年鍛鍊出來的。

一百多斤的東西要一隻手提起，一隻手還要過杆秤。

沒一點力氣可是不行的。

遇到幾百斤的大輪胎，沒兩把力氣也是無法裝車的。

「咔噠」一聲。

皮帶扣鬆開之後，一雙修長而又孔武有力的雙腿露了出來。

黑色的汗毛很濃郁。

動上兩步，能夠看到明顯的肌肉隆起。

「啪嗒...」

工作服被扔到了一張瓷磚臨時搭的桌子上。

唐北風拿起床頭的大褲衩和短袖一換。

叫花子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膚色白皙、身體挺拔、眉清目秀的大小夥子。

音樂在繼續響著。

唐北風出了門朝三輪車走去。

一個沾滿均勻銅銹的壺。

高約三十公分。

挺厚實。

重十六斤整。

有點像是茶壺但又似乎不是。

唐北風沒看出個所以然，順手把銅壺扔到了屋裡分類過的有色金屬中。

整貨開始。

這是一個小小收破爛從業者的日常工作之一。

必須要把所收到的廢品經過分揀才能賣出更適合的價格。

900輪胎兩條。

子午鋼絲胎。

一條風吹雨淋破舊的不成樣子。

另外一條，明顯退下來不久。

唐北風將兩條輪胎推到院里當廢品收來的磅秤前過稱。

兩條900子午鋼絲胎，重260斤。

輪胎，屬橡膠製品。

有著很廣泛的回收應用價值。

可回收二次加工成橡膠顆粒、可粉碎后拿去煉製輪胎油。

經過分離的輪胎油品，就是比輕質原油質量更高的成品油。

三級回收價格五毛錢一斤。

八元一條收。

兩條累計成本十六塊。

260乘以0.5=130塊。

車上的貨少去了輪胎，立馬多出了很大空間。

將輪胎扔到平時收穫的輪胎堆后，唐北風又將一個袋子從車上丟了下來。

全是舊書、報紙。

唐北風將這些全倒到了地上。

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報紙，直接原封塞回去。

一些學生的課本作業本，也直接塞回去。

最後，還有一本書留在了地上。

《金瓶梅》。

三個繁體大字。

書本很破舊。

有些年頭的樣子。

這些，都是唐北風將《金瓶梅》留下的原因。

不是報紙或者學生課本的一些書籍，往往會有高於賣廢品的價值。

有一些專門收購舊書的生意人會來他們住的地方回收舊書。

像故事會、等。

往往，價格五元到十元一斤不等。

而有一些上了年頭的舊書，也可能一本賣上個幾十塊。

收破爛不是一個乾淨的活。

臟，很臟。

整貨時常常沾滿油污或者灰塵。

翻了輪胎和廢紙板，唐北風身上的大褲衩和短袖就都沾了不少灰塵。

不過唐北風並不覺得這活臟。

在他眼裡，只要不偷不搶那就不算臟。

「嘩啦啦...」

幾袋子廢鐵被倒在了地上。

騰起一陣陣紅黃色的銹跡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