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五行
周正年萬分哀怨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見陸淵和那小侍從都各自看的認真，沒人注意到他，便乾咳了一聲，「咳……」
凌素綰正看的投入，聽到咳嗽聲，從案卷中抬起頭，見是周正年，忙起身走出桌案，行禮道：「見過周大人。」
「免禮。」周正年走進門，陸淵才放下話本子，慢騰騰的站起來施禮，「周大人。」
周正年道：「陸大人不必多禮。本官這次來，主要是了解一下案情進展。今日早朝，朱御史在聖上面前哭訴，責怪大理寺怠乎職守，查案無能，致使他夫人遇害。聖上責令咱們半月之內破案，陸大人可要辛苦了。」
「朱大嘴定是沒說什麼好聽的話吧？」陸淵揶揄道。看周正年臉色這麼臭，早朝之上朱大嘴肯定給他難堪了。
「呵……」周正年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朱城春那些話豈止是不好聽，而是讓人心塞臉紅啊。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還是不說了吧。他打了個哈哈，「那個……半月之期，不知陸大人可有把握？是否需要沈大人一起參與……」
「不需要……」
「下官願意。」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沈宴跨進門內，對周正年道：「大人，下官願同陸大人一起偵破此案。」
「用不著。」陸淵硬邦邦地回應道。他可不想和沈宴這個冰塊臉一起查案，免得兩人相看兩生厭。
凌素綰悄悄拉了拉陸淵的袖子，低語道：「大人，咱們聽聽沈大人的意見也未嘗不可。」
周正年也是破案心切，對沈宴道：「沈大人有何發現？可否說來聽聽？」
沈宴上前，翻開方才凌素綰在看的卷宗，手指點向其中一處，說道：「這裡，發現屍體的地點，攏翠是東郊樹林，丁寶珠是城北池塘，而朱夫人則是位於南邊的打鐵鋪熔爐。東木，北水，南火……」
「五行方位？」凌素綰恍然大悟。
兇手安排屍體所在的地點，竟是有規律的。
「所以接下來若是兇手還將繼續行兇，那麼地點還剩下西面和城中，金和土……」凌素綰喃喃道。
周正年也是連連點頭，讚許的看向沈宴，說道：「這樣看來，此樁連環兇案的兇手心思縝密，安排天衣無縫，乃是有計劃有預謀的殺人，若五行之說成立，那麼還剩下兩處，他必定不會輕易收手。」
凌素綰轉向一旁的陸淵，言辭難得的懇切，「大人，咱們越快抓到兇手，說不定就能阻止他下一步繼續害人。」
陸淵也不是無理取鬧不講道理之人，他之所以反對和沈宴一起查案，更多的是因為看不慣他刻板嚴肅的性子和時不時投射在凌素綰身上充滿探究的眼神。
至於為什麼不喜歡沈宴過多的注意凌素綰，他並未仔細深究過。
陸小公爺本就是隨心而為的乖張性子，可這一刻對上凌素綰殷切清亮的目光，那細看之下略帶深紫色的右眼，眸光流轉，他竟說不出拒絕的話，下意識那一瞬間，他忽然有一種不想讓凌素綰失望的心緒。
忙回過神，他乾咳了一下，說道：「那還等什麼，趕緊行動吧。」
朱城春自那日早朝之後便一直告假在家，忙於亡妻的後事。
死去的這位朱夫人海氏，其實並非朱城春的髮妻，而只是繼室。
他的髮妻出身官宦世家，只可惜身體羸弱，一年前因病去世，留下一雙年幼的兒女無人照料，於是半年後他倉促間又娶了海氏為妻。
海氏是商販之女，出身自是不能和他的髮妻相提並論，但勝在年輕貌美，溫柔小意，平時也持家有道，把朱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因此這半年來，朱城春對海氏甚是滿意。如今這般毫無預兆的突然離世，對他的打擊不可謂不大，傷痛之情也是溢於言表。
更可恨的是，近日京中流言紛傳，說他命硬克妻，一連剋死了兩任妻子。簡直是無稽之談！
這也是他屢屢給周正年施壓，讓大理寺儘快破案抓到兇手的原因之一。
「朱大人，可知這瓶香膏令夫人是自何處購得？」朱府內院，結束例行詢問之後，凌素綰拿出一個翡翠色的精緻小瓶子，問朱城春道。
「這……」朱城春接過瓶子看了一番，搖搖頭，「倒是見內子平日里經常在用，何處所購，實在不知。莫非這香膏有問題？」
「只是有可疑，」凌素綰也無法定論，「敢問平日里貼身伺候夫人的丫鬟在何處，可否詢問一二？」
「當然可以。」朱城春朝門外喊了一聲，「來人！」
門口疾步跑進來一個小丫鬟，梳著雙環髻，年紀不大，面容稍顯稚氣，對著朱城春行禮道：「老爺有何吩咐？」
朱城春把那瓶香膏給她看，「可知夫人這瓶香膏是哪裡買的？」
小丫鬟抬起頭，細細瞧了瞧，一臉茫然的搖搖頭，「奴婢不曉得。」
「你再瞧仔細一些，夫人貼身用的物件，你怎能不曉得，你是怎麼伺候夫人的？」朱城春忍不住抬高了音量，喝罵道。
小丫鬟一驚，差點哭出來，連連磕頭，「老爺息怒，老爺息怒，奴婢是真的不曉得啊，之前一直都是映月姐姐貼身伺候夫人的，奴婢也是這幾日才接了她的活，奴婢見夫人一直用的就是這個香膏，也沒問過夫人是從哪裡買的……」
「那麼之前伺候夫人的映月去了哪裡？」見那小丫鬟快把額頭都磕破了，凌素綰向她發問道，也算是幫她解圍了。
見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侍從，小丫鬟稍稍和緩了情緒，抽噎著道：「映月姐姐前些日子嫁人了，奴婢原本是在前院負責洒掃的三等丫鬟，忽然被指派來接替映月姐姐，奴婢很惶恐，又總是笨手笨腳的，許是夫人不喜歡，也不大帶奴婢出門的……」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朱城春揮揮手打發走了小丫鬟，皺眉道：「真是個蠢笨的丫頭。」
凌素綰原本還想問小丫鬟，如此也只好問朱城春本人了，「朱大人可知那映月嫁去了哪裡？」
「唉……」朱城春嘆了一口氣，「別提了，映月並不是嫁人，她是被內子趕走的，只因那丫鬟……」乾咳了一聲，似乎有些難以啟齒，艱難道：「她妄圖……爬床，恰好被內子發現，內子氣她不忠，便把她發賣了。」
原是如此！所以後來海氏才找了如今這個老實蠢笨的小丫鬟來接替映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