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上有一個小錦鯉

隨著下界信錦鯉能轉運的人越來越多，天上月老廟旁的仙池裡，最漂亮的那一尾小錦鯉也沾得了一絲信力，機緣之下修成了人形。月老看她生得清透靈動、雪玉可愛，便把她留在身邊，讓她當了個小小仙童。

小錦鯉化形后第一眼見到的人就是月老，對月老頗有幾分孺慕之情，於是乖乖巧巧的就跟在了月老身邊，偶爾幫月老端端茶點，理理紅線。更多時候，她都坐在月老那面能窺見人世間的八卦鏡前，安安靜靜的看著鏡子中的紅塵滾滾人間瑣事，家國興亡兒女情長。

月老本來收養她就像是養條魚兒，對她也沒有什麼要求。況且小錦鯉從來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看個八卦鏡也是安安靜靜的看，不吵不鬧。這個小愛好月老也就隨她開心了。

直到有一天，小錦鯉在看八卦鏡時第一次出了聲。她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側過頭去和月老說：「這個人好看。」

她的那雙眼睛天生就帶了點點水光，看著誰的時候都有幾分眼巴巴得可憐又可愛的模樣。月老這會兒正坐在她旁邊翻著鴛鴦譜，一抬頭就見小錦鯉這麼看著他，霎時心都軟了，看也沒看那鏡中景象，只連連點頭應和她的話。

小錦鯉得了認可就很滿足，轉過頭繼續安安靜靜的看八卦鏡，月老也就繼續點他的鴛鴦譜。

沒一會兒，小錦鯉就皺起了眉，看著鏡中景象小聲喃喃，「哎呀……他受傷了。」

月老不甚在意的隨口道：「凡人總是容易受傷的。」

小錦鯉看了他一眼，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她又忍不住出聲，「哎呀……他怎麼隨便挑一條路都是死路呀？」這次月老沒有回答，小錦鯉也不太在意，只是顰著眉緊緊盯著鏡中景象，「他又錯過要找的人了……啊，他遇到山匪了，他又受傷了。」

小錦鯉頭一次這麼多話，她連著哎呀哎呀的感嘆了好幾句，才有些不忍地總結道，「唉……他好慘啊。」

這會兒月老也忙完了手裡的事，聽見小錦鯉這句感慨，頓時忍俊不禁，「哎唷，我的小魚兒也開始惋惜他人的經歷凄慘了？讓老夫看看，是什麼樣的人物讓我們小魚兒這麼掛心呀？」說著，月老湊到小錦鯉身邊，也看向八卦鏡。

當看到八卦鏡里劍眉星目的俊朗少年時，月老挑了挑眉，「是個俊俏兒郎。」很快，他又皺起了眉，「只是……這個人的命格……」

小錦鯉坐在月老身邊，看看八卦鏡，又看看月老，「他的命格怎麼了？」

月老又凝神細看了一會兒，才疑惑的開口，「他本該是紫微星的命格……該是大富大貴的帝王命，可是現在看來，他的命格似乎被人改過了。如今的他只是比普通人還不如的氣運，與他原本的命數不符，這樣一來他命里的大機緣都成了大磨難……」

小錦鯉聽得雲里霧裡，「這是什麼意思？」

月老看著她一臉迷茫的樣子，不由笑道，「就是這個人啊，現在『運氣壞』這幾個字都寫在八字里了，所以才總受傷總倒霉啊。」

小錦鯉歪頭想了想，問月老：「我是不是運氣特別好啊？」月老笑眯眯的點點頭，抬手揉了揉小錦鯉的腦袋，心說你何止是運氣好啊，你本來就是因為凡人深信能轉運才化了形的，說你是氣運在這天地間的實體都不為過了。

見月老點頭，小錦鯉眨了眨眼，「那我想去他身邊幫幫他。」她說著，又轉頭去看八卦鏡裡面頰染血的少年，「他也太倒霉了呀。」

月老從來都知道小錦鯉說的每句話都是認真的，此刻被小錦鯉這話惹得一愣，「下界去幫他？你可想好了？留在天上，你能有無盡壽命，不用嘗世間百苦，還能以世外人的眼光看這八卦鏡中的人世百態。若你去了人間，可就什麼都說不好了。」

小錦鯉聞言，默默轉過身去接著看八卦鏡，不做聲了。月老見此也不多言，只是抽空去了一趟緣機仙子那裡，隔日又跑了兩趟別的仙家府邸。

過了一段時日，小錦鯉果然又和月老道，「我想好了，我想去幫幫他。」

彼時月老正在編紅線，聽見這話，手裡動作都不帶停頓一下，只示意小錦鯉去他柜子里取了片龍鱗。看著那片龍鱗融於小錦鯉心口，月老才淡淡一笑道，「那便去吧。」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他能為這條小魚兒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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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光邊塞，伏玉山。

一支五十餘人的小隊正在山林里一路四下探查著緩緩前行。

「小將軍，」隊伍中有人低聲問道，「前些日子那些西戎人可是被我們打得屁滾尿流，怕是沒有精力再來這伏玉山裡設伏了吧？」

另一人笑罵道，「和小將軍說話注意點，別總是屁啊尿啊的掛在嘴邊上。」

一隊人都低低的笑了起來，隊伍最中心一身銀色輕甲的俊朗青年也輕笑了一下。「無妨。」他低聲和那人解釋道，「西戎四十八部各自為政，昨日雖打退了他們中最強的一支，保不齊其餘各部還打著坐收漁翁之利的念頭，想在伏玉山中突襲打我們個措手不及。謹慎些總沒錯的。」

眾人紛紛應是，行動間也更小心了一些。

這小將軍對於手下的令行禁止還是很滿意的。只是從踏進這座伏玉山開始，他心裡就總有一種不妙的預感。從他被丟入軍營起至此七年，他的這種預感曾救過他無數回。他幾乎已經確定了這山裡有埋伏，可他不能退，他不能讓他的軍隊、乃至伏玉城的百姓還被這些貪婪的西戎人威脅惦記著。

心思迴轉間，他突然反應過來，這一段路似乎有些太靜了。

連蟲鳴鳥啼聲都沒有。

他猛一抬手，低喝一聲，「原地防禦！」話音未落便一個鷂子翻身躍向隊伍最前，手中一桿長槍向前一刺一挑，打落了不遠處叢林里飛來的一支暗箭。只可惜還是有些遲了，就在他這一躍擋箭之時，已經看到了遠處樹葉間無數反光的金屬箭頭。

「瞧瞧我們這是捉到了誰？這不是搖光八皇子，鐵騎軍統領的小將軍耿煜嘛？」前方不遠處的草叢動了動，一人從中緩步走出，他手裡拿著一把奇長的弓，身後的箭筒里是裝有白色羽毛的配套長箭。

「第三十六部的介方。」耿煜一橫銀色長槍，「西戎最有望取代四十八部大統領的新王，善使弓。」

「你知道我。」那人眯起眼睛，呲牙一笑，「那我……也就不用多費口舌了。」說話間，他已順手從背後箭筒中抽出三把長箭，箭搭弦上，對準了耿煜。隱於密林中的三十六部其餘人馬都得了信號，霎時間漫天箭雨齊齊向耿煜這一隊人馬射來！

耿煜挽了個槍花，哼笑一聲，不避不閃飛身迎上，「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