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淵源

左凌峰剛推開大門，羅舒蘭端著一盤魚從廚房走出來，看見左凌峰身後的樓清羽立即眉開眼笑，朝著客廳的方向喊，「老頭子，清羽來了。」

客廳上坐著一老一青，坐姿都一樣的挺拔，兩雙一模一樣的鷹眼都在看著中間的棋盤。

聽到羅舒蘭的話，其中一位抬起頭來，五十多歲的老人，神色冷硬而嚴肅，額間的川字紋加深他的威嚴，唇瓣微抿，毫無笑容，整個人看上去極其不好接近。

然而當樓清羽喊了一聲「爸」后，嚴肅的老人卻揚起一抹笑容，心情有幾分愉悅，「小羽毛來了？」一雙厲眼如冰山化開了一樣，染上幾分柔和。

坐在對面三十多歲的左凌昊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自家老爸左正興只有在見到樓清羽這孩子時才會笑一笑，其他時候都是一副能嚇哭小孩子的模樣。

「嗯。」樓清羽手裡提著一個白色的紙袋，輕輕遞給羅舒蘭，「媽，這是我做的麵包，明天給你們做早餐。」

羅舒蘭接過來看了一眼，放著七八個真空包裝的麵包，隱約能聞到一陣香味，「有心了，你陪老頭子坐一會，很快就開飯了。」說著，拿著紙袋走進廚房。

廚房內，一位年輕女子戴著圍裙，站在灶台前，一手拿著鍋鏟在翻炒土豆和排骨，一邊側頭問，「媽，是羽毛來了嗎？」

羅舒蘭點點頭，看了一眼旁邊煮的沸騰的湯水，問一邊的媳婦鍾嘉慧，「鯽魚湯加了鹽沒有？」

「已經加了。」

這時，客廳外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的對話聲不斷傳入廚房。

「麵包店的生意如何？」左正興的語氣難得帶上幾分關懷，樓清羽開店之事，他聽老二左凌峰說過，不過想到清羽這孩子要強，開業前也沒有過分關注。

「挺好的。」女孩的神色微暖，黑眸劃過一抹笑意，除了奶奶，左家是她的第二個家庭，當初左正興從那群放高利貸的人中救下她，無異於給予她第二次生命。

「有什麼困難記得找你兩個哥哥。」左正興沉著聲道，不忘用眼神提醒兩個兒子。

「我知道了。」女孩的嘴角吟著一絲笑意，在暖黃色的燈光照耀下，原本清冷的黑眸也染上幾分暖黃，整個人都充滿了煙火的氣息。

看到這樣的樓清羽，左正興心裡感到幾分欣慰，隨意扯了幾個話題，「你阿嬤身體最近怎樣...」

鍾嘉慧聽著外面的聲音，手中的動作沒有停，但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件事。

當初她嫁進來的時候，曾經好奇公公婆婆為什麼會認了這門乾親，是不是想要一個女兒，說起這個原因，左凌昊神色有幾分凝重，這門乾親的背後牽扯了一件事。

樓清羽原本出生在一個幸福美好的家庭，父母善良勤快，跟奶奶李紅梅和小叔叔樓振宇住在一起，然而這一切卻在樓振宇染上了賭癮而破碎了，前期樓振宇瞞的嚴實，用各種借口問親戚朋友借了不少債。

直到被李紅梅發現了，及時遏制住了，然而那時已經欠了二十多萬，那時樓清羽的父母為了還債，把家裡的存蓄掏空了，為此，夜晚還出外尋找兼職，結果因為一場車禍而雙雙離世。

樓振宇直接被李紅梅趕出家門，斷絕血緣關係，夫妻倆的賠償金一部分償還外債，一部分供樓清羽上學和生活。

原以為這一切糟糕的事情能結束。

但沒想到樓清羽在13歲的時候被高利貸的人綁架了，恰好被高中生左凌峰看見，出身警察世界的他很快記下了車牌號碼，並打了一輛的士跟蹤在後，在車上立馬聯繫了自家老爸，當時的維安局的第一把手。

那些高利貸的兇徒還沒來得及打電話威脅李紅梅，就被一群從天而降的維安員抓捕了，因為是左凌峰這小子報案，不放心的左正興親自帶隊來到現場抓捕，在那間狹小昏暗的小黑室里找到了昏迷的樓清羽。

如洋娃娃般精緻的樓清羽一下子讓左正興這個冷硬大漢頓在原地，小心翼翼的抱起來，嬌軟的身體讓他那顆心變柔軟了，不知為何，看到這個小女娃，總覺得有一股親切感，心中忍不住升起幾分憐惜。

等他從李紅梅口中得知引起這件事的源頭，心中對這個小女孩更加憐惜了，跟妻子羅舒蘭商量過後，徵求了李紅梅和樓清羽的意見，在一個小儀式后，樓清羽成為了左夫婦的義女。

「嘉慧，菜熟了，趕緊關火。」

鍾嘉慧的思緒被打斷了，回過神來發現鍋里的汁快乾了，連忙擰了一把開關，雙手拎著炒鍋，把黃澄澄的土豆和排骨倒入碟子中，一陣食物的飄香從廚房裡傳出來。

「應該快開飯了。」左正興微微眯眼，耳邊聽著廚房裡的動靜，估摸著應該炒完最後一碟菜。

果然，下一刻，羅舒蘭和鍾嘉慧端著一湯一菜走了出來，嘴裡喊了一句，「老頭子，小羽，小昊，小峰，可以開飯了。」

左正興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來，身後三個小輩跟著，眾人紛紛落座，左凌峰從身後的酒櫃拿出一瓶燒酒，給老爸和弟弟倒上一小杯，主位上左正興點了點頭，沉聲道，「開飯吧。」

羅舒蘭夾了一塊排骨放入女孩的碗中，輕聲道，「清羽，多吃一點。」

「謝謝媽。」

鍾嘉慧也跟著勺了一大塊豆腐，「豆腐也要吃，對皮膚好。」

「謝謝大嫂。」

左凌峰坐在一旁，默默吃自己的飯，偶爾往旁邊瞟了一眼，神色淡然自若，比起樓清羽，備受冷落的他反倒像是被認的那一個。

不過，這麼漂亮的妹妹，活該被家裡寵著。

晚飯過後，左正興拉著樓清羽聊了一會，直至時間不早了，才側頭吩咐自家的小兒子，「小峰，送清羽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爸，媽，大哥，那我先走了，你們早點休息。」

羅舒蘭聽到聲響，很快從廚房探出頭，輕聲叮囑了一句，「小峰，開車小心啊。」

左凌峰輕輕應了一聲，帶著樓清羽走到停車的位置，兩個人都不是善談的人，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只是在樓清羽下車的時候，左凌峰輕聲道了一句，「小羽，有什麼困難記得找我。」

「哥，不用了，我一個人可以....」

話語未盡，左凌峰打斷了她的話，如刀鋒銳利的眼神認真而慎重，「我是你哥。」

我是你哥，簡單的一句話，讓女孩怔了一下，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像是有星光掉落，明亮而璀璨。

良久，一聲如冷泉般動聽的聲音在車內響起，「知道了，哥。」

有一種親情，無須有血緣關係，便可深厚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