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章:酒樓的少年(上)
衛軒前世是個中型外貿企業高級管理兼董事成員,在公司的股份僅次於大老闆,名下有豪宅,有豪車,還有私人遊艇,在三十多歲能自己打拚出這番師爺,他已經算是比較成功的了。
但他也有辛酸過往,也有過窮困潦倒的經歷,因為經濟上的窘迫,女朋友離開了自己,這樣的狗血劇情發生在了他身上,那次的感情經歷對他打擊很大,使他的愛情觀發生了改變,以至於他雖然到了結婚的年齡,也有結婚的經濟實力,但他從未考慮過結婚,甚至連女朋友都不想找,因為他偏激的愛情觀,已經沒有女人能走進他心裡了。
所以他對勢利的女人很沒有好感,眼前的這個醜奴兒勢利行為讓衛軒很不爽,但是他沒有發作,情勢比人強,既然答應了幫齊百戶,自然要幫到底,至於這個醜奴兒,以後就是自己的奴僕了,他想怎麼發落都行。
既然醜奴兒也同意跟隨衛軒了,徐氏就去取來醜奴兒的賣身契,交給衛軒,還叮囑衛軒,要好好對待醜奴兒,還誇醜奴兒乖巧懂事,心地善良什麼的,聽著倒有點像是嫁女兒。
衛軒收起了賣身契,不斷點頭答應,繼續吃喝,可能因為心情不好,很快他就擱下筷子說自己吃飽了。
齊百戶巴不得衛軒現在早點離開,早點帶走醜奴兒,早點完事,正好衛軒自己也要離開了,齊百戶也不多挽留,畢竟大家就隔了幾個院子而已,要見面隨時有機會,親自送衛軒和醜奴兒離開。
送到院門口,齊百戶總算是送了一口氣,笑著對衛軒道:「衛軒,你辦事情就是讓我放心啊,此次多謝你了。」
衛軒看了看醜奴兒,無奈苦笑,拱手道:「大人客氣了。」
齊百戶擺手道:「這算啥客氣呀,醜奴兒,到了衛軒身邊,可要盡心儘力照顧好他啊。」
醜奴兒趕緊頷首回答:「是,齊大人,醜奴兒一定照顧好衛老爺。」
衛軒聞言趕忙擺手:「別叫我老爺,我今年才十八,這麼稱呼,把我叫老了。」
「那……」醜奴兒想了想,試探問道,「主人?」
衛軒搖頭:「也不好,我不喜歡。」
齊百戶看出來了,衛軒似乎不太喜歡這個醜奴兒,趕忙打圓場:「就稱公子吧,這稱呼總沒什麼忌諱吧。」
衛軒聞言不說話了,這稱呼還真沒什麼毛病,醜奴兒也機靈,趕忙朝著衛軒行禮:「醜奴兒以後便是公子的人了,一定勤勤懇懇,服侍好公子,不敢有絲毫怠慢。」
衛軒聞言一陣無語,感覺這話聽起來有點彆扭,特別是那句「以後便是公子的人了」。
衛軒心情不大好,便不想再多閑扯了,朝齊百戶拱手道別,然後帶著醜奴兒離開,齊百戶也美滋滋地回院里了,終於送走這丑丫鬟了,感覺就像是挪開了壓在心口的一塊磨盤,舒坦……
衛軒帶著丑丫鬟回到自己住的院里,推開門進房,踏入房門后,他忽然愣住了,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問題,只有一間房,晚上讓這丫鬟睡哪兒呢?
他愣了片刻,轉頭望向丑丫鬟,問道:「你服侍齊百戶的時候,睡哪兒……我的意思是……晚上的時候,你是和其他的丫鬟一起睡一個房間嗎?」
丑丫鬟道:「就和老爺夫人睡一個房間啊,他們睡裡間,醜奴兒和小月姐姐睡外間,因為夜裡老爺夫人可能要起夜,我們得隨時服侍著。」
衛軒聞言點了點頭,走進房內,隨口道:「起夜有什麼好服侍的,難道還要替他們脫褲子的不成。」
「是呀。」丑丫鬟點頭道,「只要齊老爺或者夫人喚我們,我們就得起來,一個人掌燈,另外一個人服侍著,若是齊老爺小解,還得替他扶著……那個……」
衛軒聞言頓時有瞳孔放大的感覺,看丑丫鬟那害羞模樣,他當然知道那個是哪個了,他輕咳一聲,化解尷尬,道:「也真難為你了。」
雖然他對這丫鬟印象不好,但聽說讓一個才十幾歲的小姑娘去幫齊百戶扶那個,心裡還真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
丑丫鬟趕忙搖頭:「不不不,這是我們身為奴婢應該做的,只是醜奴兒慚愧,老爺嫌棄醜奴兒長得丑,這種事,齊老爺都是讓小月姐姐伺候著,醜奴兒只能在一旁掌燈。」
衛軒聞言心中一陣感慨,果然,長得丑就是安全,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那個……我沒有起夜的習慣,所以以後夜裡你也不必伺候我起夜,你只管睡覺便是。」
「是。」丑丫鬟頷首。
衛軒想了想,又補充道:「就算萬一哪天我晚上喝多了水,要起夜,你也不必伺候我,我自己能行,你睡你的覺便是了。」
丑丫鬟聞言有點惶恐,道:「那怎麼行,那便是醜奴兒失責了。」
衛軒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是我的奴婢,首先就得聽我的話,我說不需要你伺候,你便不用伺候。」
「是。」丑丫鬟訕訕點頭,從衛軒的語氣里,她感覺得出來,衛軒並不喜歡自己,甚至還有一點嫌惡的意思,失落之餘,她有點好奇,既然如此嫌惡自己,為何還向齊百戶將自己討要過來呢?
衛軒旋目看了看房間,然後指著外間的卧榻,道:「待會將屏風移過來,擋在榻前,衣櫃里有褥子和被子,夜裡你便睡這裡吧。」
「是。」丑丫鬟輕輕點頭。
衛軒前世是老司機,開過不少「車」,而且他開的「車」,大部分都是美女,要麼是什麼模特,要麼便是二三線的女星,但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現在忽然跟一個女人同住在一個房間里,他竟然感到很不自在,他有點懷疑,自己的思想是不是受身體原主人的記憶碎片影響了。
丑丫鬟已經去忙著搬屏風了,屏風是木框紗布的,不是很重,她一個人也搬得動,但有點吃力。
衛軒本想上前幫忙,但想到她勢利的嘴臉,便沒有去幫。
醜奴兒搬完了屏風,來到衛軒面前,道:「公子,您之前掛在屏風上的衣裳似乎有點汗味,醜奴兒這便幫您洗了吧。」
「嗯,好。」衛軒點了點頭。
醜奴兒拿起衛軒的臟衣服跑到院子里打水洗衣服,衛軒站在門檻處,依靠著門框,就這麼看她洗衣服。
醜奴兒幹活很賣力,洗衣服的動作也很熟練,她本就駝背,洗衣服的時候還躬著腰,看起來便好似一個佝僂的老太婆,衛軒瞧著瞧著,便生了惻隱之心,暗自嘆道:「哎,雖說她勢利了點,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不想要過好日子呢……」
看破這一點,衛軒心裡倒也舒坦了不少,走上前去,道:「丑……對了,我該怎麼稱呼你?」
丑丫鬟稍稍停下手裡的活,抬頭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道:「公子便喚奴婢醜奴兒吧,齊夫人以前便這麼喚奴婢的。」
「醜奴兒?」衛軒輕吟一聲,蹙眉搖頭道,「不好聽,你本名叫什麼?」
丑丫鬟道:「公子垂問,奴婢本名申一花。」
「申一花?」衛軒聞言咋了咋嘴,感覺這名字有點土,他略一沉吟,便道,「以後就喚你小花或者一花吧。」
「謝公子賜名。」申一花開心得直咧嘴。
衛軒見她笑得這麼開心,也不自禁地笑了,道:「一花,我出去逛一逛,你洗完衣服便歇著吧。」
申一花道:「一花還想替公子把房間打掃收拾一下。」
衛軒點頭:「好,你看著辦,別亂動我的東西就行了。」
「是。」申一花用力點頭。
「那我走了。」衛軒說完轉頭就走。
「公子慢走。」申一花道了一聲,繼續洗衣服。
衛軒走出門后心中感嘆,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當真頗為有趣,明明自己對申一花第一映像很不好,但三言兩語之後,倒也不怎麼討厭她了,他也感覺得出來,申一花的本性並不壞,可能是她過慣了苦日子,想要跟一個好的主人,稍稍提升一下生活的品質吧,這一點似乎也無可厚非。
衛軒一路閑逛,來到了一家酒樓前,抬頭看招牌,隆昌酒樓,以隆昌縣為名的酒樓,一看就是縣城裡數一數二的酒樓,正好衛軒肚子有點餓了,便抬腳走了進去。
進門后只見酒樓生意不錯,一樓廳內的空桌不多了,他找了個角落的空桌坐下,立刻就有夥計上來為他倒水點菜,衛軒隨便點了兩個菜,便一邊喝水一邊聽其他桌閑聊。
衛軒很喜歡這種古時候的酒樓,往大廳里一坐,能聽到周圍桌子上人的談話,這邊說著江湖異事,那邊聊著官場風雲,但聽到的最多的,還是有的人在那自吹自擂,吹牛皮似乎是祖傳技藝,從古代一直傳承到二十一世紀,從未斷絕過,但吹牛也是一門藝術,有人能吹得讓人拍手叫好,有人則吹得很讓人反感。
衛軒百無聊賴地聽著其他桌吹牛皮,忽然看到不遠處一個桌上的三個客人從懷裡摸出了一個紙包,然後從紙包里抖落出兩條青色的蟲子放進了菜肴里。
衛軒見狀蹙眉,他似乎猜到這三個人想幹嘛了,果然,那三個人對了一下眼色,其中那個滿臉大鬍子的漢子猛然拍桌大叫起來:「掌柜的!掌柜的!給老子過來!」
這一聲怒喝,立刻吸引來了好多人的目光,所有客人都停下筷子,轉頭朝這邊望來,櫃檯處的掌柜聞聲趕忙跑了過來,掌柜是個年近五十的小老頭,雖然戴著帽子,但依舊可以看到鬢髮和鬍子已然斑白,一過來便陪著笑臉道:「客官有何吩咐?」
大鬍子漢子指著菜碗里的蟲子,瞪眼喝道:「什麼吩咐?你睜大眼看看,你們的菜里有蟲子!」
掌柜順著他手勢望去,果然看到菜肴里有兩條青色的蟲子,而且還不小,其他桌的客人也紛紛起身湊過來,看到菜肴里的蟲子,頓時議論紛紛。
掌柜趕忙賠不是:「三位,對不住,實在對不住,定是廚房疏忽了,這樣吧,三位,小老兒這便去廚房吩咐他們重新做一道好菜給三位,另外,三位的這一頓,今日便當是小老兒請三位的了。」
「放屁!」大鬍子再次拍桌怒喝,「老子菜都吃大半了,才看到這蟲子,老子現在都想嘔,哪裡還有胃口吃你家的菜,告訴你,今天你不賠老子三十兩銀子,老子便拉你去見官!」
掌柜聞言頓時蹙眉,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三個人不是想吃白食那麼簡單,這是來訛詐來了,雖然他心中很是不爽,但他開門做生意,不能得罪人,若是鬧下去,將會對酒樓的名聲造成很大的影響,為了息事寧人,他只能腆著笑臉道:「是是是,三位說得是,這本就是小店的過失,多謝三位不追究,小老兒這便……」
「誰說是本店過失的!」一道氣呼呼的聲音傳來,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白衣少年從樓梯上急匆匆地下來,三兩步來到老掌柜身邊。
「少爺……」老掌柜對著少年頷首,眾人立刻便明白了,看來這個少年是這酒樓的少東家。
老掌柜湊到少年耳畔,低聲道:「少爺,開門做生意不宜得罪人,此事不可鬧大……」
少年一擺手,沒好氣道:「若是我們酒樓的過失,此事我們定然要賠罪,但事情尚未查清,豈可胡亂承認!」
大鬍子聞言瞪眼喝道:「怎麼,小東西你還真打算讓咱們兄弟三去官府告狀是不?,好,老子這便去官府告你們,讓他們來查!」
「不必那麼麻煩!」少年湊近飯桌,仔細看了看碗里的那兩條蟲子,還用筷子撥弄了兩下,然後掃視著這三個客人,冷哼道,「三位,不好意思,只怕本店不能賠你們錢了,不僅如此,你們還得照付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