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被賊惦記上了
這長得白白凈凈的傢伙叫做張猛,名字很威猛,但他的綽號卻一點都不威猛,他的綽號叫做三姑娘,因為他長得又白又嫩,柳葉眉桃花眼,身材手腳都頗為纖細,嗓子還尖,頗顯女子氣,所以被其他兄弟取了這麼一個綽號。
錦衣衛中很多人都有綽號,衛軒也有綽號,衛軒的綽號叫書獃子,因為衛軒加入錦衣衛前是一個讀書人,即便加入錦衣衛之後,沒事的時候,他喜歡一個人捧著書本看書,說話行事獃頭獃腦的,就被取了這麼一個綽號。
張猛見衛軒一臉好奇的表情,頓時有點得意,神采飛揚道:「嘿嘿,你不曉得吧,今天咱們從白蓮教的窩點帶回了很多東西,齊百戶清點的時候,居然從裡面找出了一封告密信,經過筆跡比對,這告密信居然出自林泉林總旗的手。」
這時,那個瘦瘦的錦衣衛激動補充道:「還有啊,今天咱們所有人都去清剿白蓮教反賊了,林總旗卻推說自己生病,沒去剿匪,齊百戶抓來林泉,派郎中給他一把脈,嘿——什麼病都沒有!」
聽到這裡,衛軒也大致明白了齊百戶的手段,偽造一封告密信,陷害林總旗,不得不說,這雖然不是什麼高明的招數,但卻非常實用奏效。
張猛這時又接話:「幸虧白蓮教反賊沒有看過這封信,否則只怕早就逃了。」
衛軒問道:「那封告密信里寫的什麼?」
張猛道:「沒看過,反正就是通風報信啊,告訴白蓮教反賊,咱們特地從京城來這裡對付他們了,提醒他們早做準備,這林泉吃裡扒外,真是活該。」
衛軒聞言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不再問了,埋頭吃飯。
暮色降臨,錦衣衛衛所的大牢中今日來了幾個新客,十幾個白蓮教反賊,還有林泉林總旗,這四人被分別關在不同的牢房,林泉被關在最裡面最森嚴的一間,其他牢房都是鐵籠,而林泉的牢房,是青石牆壁,鐵門,連窗戶都沒有,只要關上門,牢房之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這樣的牢房,是專門關押重犯用的,俗稱「黑牢」。
齊百戶帶著兩個隨從來到黑牢前,用鑰匙打開鐵門,走了進去。
只見林泉雙手雙腳都被鐐銬鎖著,鐐銬連接到石壁上,此刻的林泉,身上白色的囚服早已被鮮血染紅,遍體鱗傷。
林泉的對面有一張椅子,齊百戶在椅子上坐下,那兩個錦衣衛一個負責關門,另一個負責點燈。
點上燈后,只見牢間的牆壁上掛滿了刑具,而林泉也不只是被鞭打那麼簡單,十根手指顯然被夾過,鮮血淋漓,牙也被拔了好幾顆,嘴唇和下巴全是乾涸的血跡。
齊百戶望著林泉,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慢悠悠道:「林總旗……啊不,林泉,你也是錦衣衛出身,錦衣衛里的酷刑,你是最清楚的,招了吧,只要你說出白蓮教的線人身份或者白蓮教的一些窩點所在,我定會為你求情,或許還能逃過一死。」
林泉慘笑數聲,緩緩抬頭望向齊百戶,顫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根本沒有寫那封信,更加不是白蓮教的姦細,你讓我如何招!」
齊百戶挑了挑眉,嘆息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看來林兄弟你……很不識時務啊。」他說著朝旁邊的錦衣衛招了招手。
旁邊的兩個錦衣衛趕忙上前垂頭聽訓。
齊百戶道:「把他的褲子褪下來。」
「是!」二人立刻上前脫林泉的褲子。
林泉見狀頓時慌了,掙扎大叫:「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
然而他四肢被鎖,但如何能抵擋兩個錦衣衛,還是被兩個錦衣衛將褲子褪到了膝蓋。
齊百戶緩緩起身,走到林泉面前,望著他下面,嘿然冷笑:「喲,林兄弟……可不小嘛,足足比我大了一寸。」
林泉聞言渾身一顫,這句話如此耳熟,他怎麼會忘記,今天白天的時候,那小妖精剛剛跟他說過,他也終於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
齊百戶已經拔出了隨身佩戴的匕首,滿臉都是森然笑意。
望著齊百戶那陰森的笑容還有鋒利的匕首,林泉已經瑟瑟發抖,顫聲求饒起來:「齊百戶,饒命,饒命啊,小的知道錯了,小的錯了,求您給我一次機會,以後小的給你做牛做馬,不,做豬做狗,只要你饒過小的這一次,小的以後什麼都聽您的,願意做你最聽話的那條狗……」
「哼哼。」齊百戶冷冷一笑,緩緩道,「不是我不想饒你啊,你勾結白蓮教,已是反賊,你讓我怎麼饒你,現在唯一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快點招供吧,再不說,可就沒機會啦。」
「大人……饒了小人吧……」林泉哀鳴,淚水奪眶而出。
「執迷不悟。」齊百戶搖頭輕嘆一聲,忽然出手,一刀切下,又快又准。
「啊——」牢房裡立刻傳來林泉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幾乎要把嗓子喊破。
過了片刻,慘叫聲戛然而止,林泉經受不了劇烈疼痛,已然昏死過去,齊百戶用布擦拭匕首,冷冷道:「撿起來,丟出去喂狗。」
「是!」一個錦衣衛趕緊上前撿從林泉身上割下的東西,開門跑了出去。
接著,齊百戶和另一個錦衣衛也離開了牢間。
隔日一早,整個衛所都在傳著一個消息,林泉死了,齊百戶對林泉施用了宮刑逼供,林泉失血過多,沒熬得過夜,早上獄吏就發現他死在黑牢里了。
一般人進宮當宦官,閹割的時候也會有死亡風險的,更何況齊百戶並不是專業閹割手,也未給林泉做任何醫藥治療和保護,死亡率那是相當高的。
衛軒聽到這則消息的時候,一點也不感到驚訝,意料中事,只不過他沒想到齊百戶的手段如此殘忍,宮刑至死,當然了,或許這樣才能消除齊百戶心中的怒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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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軒身上雖然有很多被鞭打的傷痕,但都是皮外傷,倒也好養,傷口已然開始結茄,行動也自如了許多,下午的時候,聽張猛說,齊百戶已經發奏報回京城了,他們應該很快就可以回京復命領賞了。
一聽說要回京城,衛軒倒頗為開心,畢竟他差點死在這裡,在他心中,這裡算是非之地,京城乃天子腳下,總不會還有白蓮教的人了吧,至於領賞,他就不想了,這次能保住小命已經是燒高香了。
其他人都出去搜捕逃脫的白蓮教頭目了,房間里只有衛軒一人,晚飯時間還沒到,衛軒閑來無聊,坐在桌旁回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忽然想到了那顆曾經塞進他菊花里的珠子,他可是親耳聽到白蓮教的那個何壇主說了,那珠子是他們白蓮教的聖物,既然是聖物,一定是寶貝級別的,說不定……很值錢呢。
一生出這個念頭,衛軒便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了,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不管是在古代還是在二十一世紀,這都是一個顛不破的真理,衛軒當然希望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日子能好過一些。
他現在有點後悔,當初為什麼要丟了那顆珠子,可能是因為當時內心實在是太過驚慌,光想著逃命了,自然想不到這些,現在他也算在大明朝站穩了一隻腳,自然就要考慮接下來的步子往哪邁了。
反正距離晚飯時間還有一會兒,衛軒決定去那個巷子找一找珠子,說不定還在那呢,於是他離開了衛所,朝何府行去。
衛軒一路來到何府,發現何府的大門和側門都已經貼上了封條,然後他來到了自己死裡逃生的那條巷子,滿地尋找起來。
這裡雜物太多,當時他就隨手一扔,找起來真不容易,翻找了許久,終於在幾個麻布袋裡發現了那顆珠子,珠子看起來不臟,但畢竟是從他菊花裡面摳出來的,他捏起珠子,放在一旁的破水缸里仔細清洗了幾遍,放在鼻前聞了聞,確認沒味道了,這才用碎布把珠子和手都擦拭乾凈,然後將珠子捧在手心,仔細觀看。
只見這珠子似乎是玻璃質的,又或許是水晶做成,總之是透明的,從外面可以看到裡面有橙紅色的煙霧狀物質流動,珠子表面也並不是光滑的,似乎有許多細小紋路。
衛軒正在仔細端詳著珠子,忽然一個人影出現在巷子口,衛軒抬頭望著來人,那人也望著他,二人四目相對,同時愣住了,巷子口站著的那個人,竟然是何壇主,雖然何壇主貼上了假鬍子,做了喬裝,但衛軒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何壇主望著衛軒,順便看了一眼衛軒手裡的珠子,然後……轉身就跑。
何壇主本可以上前奪過衛軒手中的珠子再跑,但這幾天錦衣衛和官府正在全城搜捕他,他早已成了驚弓之鳥,更何況他前幾日與錦衣衛激戰的時候受了傷,而且傷得不輕,這樣的情況下,他不敢確定自己能否快速奪過珠子,一旦衛軒大叫一聲,引來街上正在巡查的士兵和錦衣衛,他就插翅難逃了,他不敢冒這個險,珠子雖然重要,但現在,他覺得還是先保住小命要緊,只有保住了命,才能有機會把珠子給搶回來。
衛軒看到何壇主跑了,二話不說也衝出了巷子,往另一個方向跑。
現場的場景是這樣的:兩人對視一眼,然後雙雙分頭逃跑,那默契,簡直是心有靈犀。
衛軒氣喘吁吁地跑回衛所,進了房間就把門關上,還上了門閂,然後便是坐在自己的床位上喘粗氣,用喘息如牛來形容也不為過。
此刻房間里沒有其他人,他喘了許久,終於漸漸平定呼吸,展開手掌,只見那顆珠子安靜地躺在他手心。
衛軒鬱悶地望著珠子,氣哼哼道:「可被你害慘了,你最好值點錢,否則我找個鎚子把你砸爛。」
衛軒不是平白無故這麼說的,何壇主今天看到他手持寶珠,自然就認為珠子在他手裡,哪怕現在他把珠子扔掉,何壇主還是這樣認為,何壇主極其看重這珠子,肯定會想辦法把這顆珠子奪回去,有句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衛軒因為這珠子,已經被何壇主給惦記上了。
衛軒倒了一點水,再次將珠子清洗一遍,然後用布包裹起來,塞入懷中;接下來,他便坐在桌前,開始尋思怎麼破開這僵局,那何壇主能在眾多錦衣衛的包圍下突圍,可見他武藝不低,被此人惦記上,當真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