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智擒何壇主
天亮后,有個菜農來錦衣衛衛所送菜,衛軒藏在他裝菜的驢車上,用麻袋蓋住自己,混出了衛所,一直出城好遠才下車。
他在城外忙活了一整天,天快黑的時候,他才跟著一輛進城的牛車進城,藏在牛車的柴草堆里,沒有任何人知道。
要問這些趕牛車和驢車的人為什麼要幫衛軒,因為錦衣衛的身份很好使,一亮出自己的錦衣衛腰牌,誰敢不幫他,連錢都不敢收。
沒有人知道衛軒這一整天出去幹嘛了,只有衛軒自己知道,他回到衛所的時候,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今天出去,其實很冒險,若是在外面遇上了何壇主,那真的非常不妙,不過現在好了,有了今天的部署,他相信,對付何壇主,有九成的把握,接下來就是要引何壇主現身了。
第二天,衛軒也隨著大家四處閑逛,喝茶聽評書,吃飯,晚上甚至還跟羅小天去青樓聽了點小曲,看起來很愜意,其實他一直在暗中觀察四周,特別是一些犄角旮旯便於藏身的地方。
不過一整天下來,衛軒並沒有發現何壇主,第二天,衛軒決定再試試,去車行租了一輛馬車出城,行出城不到三里,他假裝吐痰,朝後方瞟了一眼,終於被他看到了,後方有人跟隨,距離他有一里多遠,雖然不能確定對方身份,但衛軒覺得那人有六七成的可能就是何壇主。
衛軒怕被他追上,便加快了速度,同時口中輕輕自語:「聽王山說,那姓何的雖然逃脫了錦衣衛的圍剿,但卻受傷不輕,背部和腰部被砍了三刀,右肩還中了一箭,這麼重的傷,短時間內不會恢復,我趕車,他徒步,以我現在的速度,他應該追不上,只能尾隨,這裡距離目的地大概還有十里遠,長時間奔走,會引發他的傷勢,甚至還會導致傷口開裂,戰力會大大折損……」
衛軒為了對付何壇主,當真是做了周詳的部署和計劃,算好了一切因素。
後方那個跟蹤者,確實是何壇主,壇主只是他在白蓮教的臨時職位,他本名叫做何非凡,何非凡武藝不錯,腳力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他在官道之上快速跑著,追趕衛軒的馬車,始終保持距離馬車一里遠,並不急著上前,畢竟官道之上時常有人經過,並不是上佳的動手場所,他需要等待時機,一個優秀的獵手,一定要有耐心。
但他跑著跑著,便沒了耐心,因為傷口處的疼痛感越來越強,明顯感覺包紮之處有濕潤感,似乎又裂開了,這讓他很苦惱,他想放棄跟蹤,但又不甘心,錯過這個機會,以後只怕就沒有了,他只能咬牙繼續追趕衛軒的馬車。
終於,衛軒進了一個濃密的樹林,進樹林不遠,就降馬車停在一株大樹旁,往前步行而去。
何非凡在林間穿梭,終於看到衛軒了,只見衛軒正在用一柄小鐵鍬刨土,何非凡見他刨土,心中奇怪,並沒有急著上前,而是躲在不遠處的一株大樹後面偷看。
只見衛軒刨了一會兒土,忽然開心地丟下鐵鍬,從土坑裡拿出一隻小盒子,打開盒子,從裡面取出一隻珠子。
何非凡看到這枚珠子,頓時雙眼放光,這可不就是他們白蓮教的聖物琉璃寶珠嘛,他想要上前殺人搶珠子,但剛欲抬腳,卻又收了回來,低聲自語:「我身上傷口又開了,只怕無法將他立刻制住,他此刻靠近河邊,若是他情急之下將寶珠丟入河中,或是以此來要挾我,那豈不糟糕。」
衛軒所處的位置靠近一條河,只需隨手一擲,就能將珠子投入河中,這條河近三丈寬,水也挺深,珠子若是被投入河中,就算是神仙下凡恐怕也難找到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何非凡便不敢輕舉妄動了,打算等衛軒離開河邊再說。
衛軒捧著珠子在那得意地笑,樂的跟傻子似乎的,然後隱約聽到他自語:「白蓮教的人如此看重這珠子,這定是個好寶貝,估計能賣個好價錢,嗯……暫且先不帶回去,免得被其他人看到,等離開四川之前,我再來取出來,帶回京城去賣了。」他說罷歡歡喜喜地將珠子放入盒中,又將盒子置回土坑內,然後開始填土,再將土踩實,在上面踩實,最後再鋪一層枯樹葉在上面,掩藏得天衣無縫,這才放心轉身離開。
何非凡見衛軒把珠子又埋回土中的時候,有上前殺死衛軒的打算,但他還是忍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衛軒暫時不準備帶走珠子,那還是趁他離開后,自己上前挖了珠子走人,反正他的目的就是弄回寶珠,何必多生事端。
待衛軒離開,何非凡又等了片刻,確定衛軒已經走遠,他才走大樹後面出來,快速朝衛軒埋珠子的地方走去,眼看就要到達埋珠子的地方了,忽然,他只覺腳下一空,頓時心中暗叫糟糕,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只聽「咔嚓」一聲,何非凡從地面消失,掉到了一個大坑裡,然後便是「嘩啦」一聲,坑裡全是水,而且很深,水面與他胸口持平。
何非凡此刻嚇得臉色發白,這裡怎麼會有一個如此大坑,他抬頭向上望,這坑足有兩人高,若在平時,倒也難不倒他,但現在坑裡有四尺多深的水,大半個身子泡在了水裡,根本無法發力或是跳躍,而坑的兩側泥土也被澆過水,滑不溜手,無法攀爬。
強烈的求生慾望讓何非凡不斷努力,想要往外爬,雙手十指緊緊扣入泥土中,但又一次次地滑回水中。
過了片刻,坑外面傳來了腳步聲,何非凡心頭震顫,隨後便看到一張臉出現在了坑洞上方,是衛軒!
衛軒蹲在坑上方,微笑望著何非凡,搖手打招呼:「嗨!你好啊,咱們又見面了。」
「哼!」何非凡冷哼一聲,咬牙道,「卑鄙小人,居然使出如此下作招數。」
衛軒笑道:「確實下作了點,不過有效就行,若我沒記錯,你應該是姓何,似乎還是什麼壇主,我說的對吧?」
何非凡沒有吭聲,臉色陰沉的好似要滴水。
衛軒又道:「在何府的時候,我便是被你擒住,然後折磨殺害,好在……我命不該絕,現在該輪到我報仇了。」
何非凡雙眼一眯,冷然道:「你以為你贏了嗎,你似乎太小看何某了!」
他話音剛落,忽然扭身,左手一甩,一枚鐵鏢朝衛軒胸口飛來,衛軒嚇得想要閃避,但如此近的距離,對方又是高手,他根本無法閃避,直接被鐵鏢擊中胸口,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何非凡見一招得手,得意冷哼:「還是太嫩了點。」說罷從腰后又掏出一枚鐵鏢,在泥土壁上挖洞,想要以這些洞為落腳處,這樣就能爬出來。
他這個方法果然有點用,在土壁上掘出幾個洞后,雙手扣住洞,終於讓身體離開了水面,往上爬了三尺多,只要再掘兩三次的洞,就可以爬出這個坑了。
然而,正當他暗自歡喜時,頭頂忽然一塊大石頭落下來,正好砸中他腦袋,他悶哼一聲,直接掉落在水中,仰面浮在水上,已經昏死了過去,頭頂鮮血直流,瞬間將水坑裡的水染紅。
衛軒再次出現在坑洞上方,探著腦袋往水坑裡看,看到已經昏死的何壇主,不禁冷哼:「嫩的是你,小子。」雖然他這身體的年齡是十八歲,但他前世可是三十三歲的中年人了,叫這何壇主一聲小子,並不過分。
衛軒也不知何非凡是死是活,但看他頭部的流血速度,似乎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畢竟那塊石頭可不小,武藝再高,難道還有金剛不壞身不成。
衛軒跑到河邊找出早已藏在那裡的鐵鉤,將何壇主鉤了上來,拉上來后,一探何壇主的鼻息和脈搏,還活著,不過很虛弱。
何非凡這時也緩緩睜開眼,嚇了衛軒一跳,然而何非凡此刻傷勢太重,已經有氣無力,望著衛軒,張嘴說了一個字:「你……」
然後又昏死了過去。
見他這番模樣,衛軒終於放心了,用繩子將何非凡手腳捆住,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些衣服為其包紮頭部傷口,先止血再說,至於他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若是抓的活的,大功一件,若是死了,功勞也不小。
衛軒挖出盒子,然後從懷裡取出一片圓圓的鐵片,丟在一旁,慶幸自語:「幸虧我做了足夠的準備,若不是這護心鏡,只怕我現在已經涼了。」他說罷將寶珠從盒子里取出來,珠子塞進懷裡,盒子丟入河中。
望著緩緩流淌的河水,衛軒淡笑著說道:「你這條河,我雖然不知道你叫什麼名,但我卻要感謝你,因為你幫我大忙了。」
衛軒之所以這麼說,是有原因的,選在河邊為計劃實施地點,不是偶然,是經過他仔細推敲的。
首先,在河邊,就算事情失敗,他可以游泳逃跑,衛軒從小在海邊長大,游泳技術非常好,他就不相信這何壇主不僅武功高強連游泳技術也那麼好。
其次,在河邊,把水引入坑中也非常方便,而且一旦發生變故,衛軒還可以威脅何壇主,怎麼威脅,正如之前何壇主所想那樣,把珠子丟進河裡,當然不是真丟,以此來威脅,珠子宛如人質。
想著自己這一系列的計劃,衛軒心中頗為感慨,雖然成功了,但也確實十分驚險,一個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
才來這個世界不到十天,但所經歷的事情,卻讓他驚心動魄,前世活了三十多年,都沒這些天的經歷刺激,這怎能不讓衛軒唏噓。
衛軒也知道現在不是唏噓感慨的時候,扛起何非凡,回到馬車上,先搜出何壇主身上所有的東西,單獨放一旁,然後便駕車出了樹林,往回行去。
回到錦衣衛的衛所,衛軒剛進門就叫人去通知齊百戶,他擒住了白蓮教逃脫的頭目,這消息頓時驚動了眾人,一時間傳遍了衛所,許多人紛紛趕來瞧熱鬧。
沒過多久,齊百戶快步來到前院,衛軒已經把何非凡卸下了車,丟在地上,何壇主的隨身物品,則放在旁邊。
齊百戶三兩步上前,看了何壇主一眼,何非凡的偽裝早已被衛軒卸去,齊百戶一眼便認了出來,確實是那天逃脫的匪首,他不禁震驚地望著衛軒:「你擒住的?」
衛軒行禮道:「回百戶大人,是屬下擒住的。」
「你一人?」
「回大人,屬下一人將他擒住的。」
齊百戶雖然感覺難以置信,但現在也沒空深究,蹲下身來探查了一下何壇主的傷勢,發現何壇主傷得極重,頓時蹙眉,他起身想了想,然後道:「王山,你帶人將他先關入大牢,嚴加看管,羅勇,你去偏院請朱先生立刻去牢中,為他醫治,務必要保住他的性命,此人將是我們此次來四川最大的功勞!」
「是!」兩位小旗紛紛領命,王山帶人抬走了何壇主,另外一個叫做羅勇的小旗,則去偏院請大夫了。
何壇主被抬走,遺留在一旁的物品則變得格外醒目,齊百戶蹲下身來翻看這些東西,邊看邊問:「這些都是從那反賊身上搜出來的吧?」
「回大人,是的!」衛軒高聲回答,他現在立功了,說話都有底氣,嗓門大了許多。
何非凡的隨身物品也不多,一個錢袋,裡面有不少碎銀和碎金,一個牛皮紙包裹的書籍,叫做《白蓮聖典》,裡面內容記錄的都是白蓮教的教義,是白蓮教教徒傳教用的,由於有牛皮紙包著,只被水浸濕了一點點,另外還有十幾枚鐵鏢,竹管一根。
齊百戶拿起竹管看了看,只見這竹管大約指頭粗細,三寸來長,敲了敲,內部中空。
衛軒這時壯起膽子道:「大人,屬下看過這東西,裡面似乎有東西,屬下不敢僭越,沒敢打開。」
「嗯。」齊百戶點了點頭,用力擰了一下竹管,果然拔開了竹管的塞子,然後從裡面傾倒出一捲紙。
齊百戶頓時雙眼放光,不用想也知道,這極有可能是白蓮教教徒之間的通訊信件,或許其中會有非常重要的信息,於是他立刻展開。
小小一捲紙,展開卻不小,寬兩尺,高一尺,紙很薄。
但齊百戶望著展開的紙,卻傻眼了:「怎麼會……沒有字?」
眾人聞言盡都驚訝,衛軒也是一愣,覺得這不太可能。
齊百戶倒也不吝嗇,將紙示與眾人看,果然,只見紙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就是一張乾乾淨淨的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