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壺知己
「杯莫停,將進...」江流獨嗨片刻后,哪怕有紅花環繞,江流也覺得有些無趣,拿著一壺酒起身讓姑娘們別跟著,走到樓台之上,望著燭火閃耀的江陵城,趴在精雕細琢的木欄上吹著晚風,獨自吟唱著前世那些傳世之作。
「酒後高歌且放狂,門前閑事莫思量,猶嫌小戶長先醒,不得多時住醉鄉。」
「從今把定春風笑,且作人間長壽仙。」似乎小壺中酒釀已盡,順手一扔,小壺從樓台上丟下,正好在白衣公子窗扉之上摔個粉碎,本來聽著他吟唱有些入神的白衣公子眉頭一皺,喚姑娘取來兩壺好酒一步步走上樓台,酒性正酣的江流在戒指中搜羅,意外發現一堆酒罈,迫不及待拿出一壇,掀開封泥聞了一下那香醇滋味,吸吸鼻子猛灌一口。
「咳咳...」他低估了老頭丟給他的東西,只覺得一股熱氣自識海散發而出,熱氣一陣陣衝擊著他今天堪堪破境的識海,扶著欄杆天旋地轉了很久之後他感嘆一聲「好酒!」
白衣公子先前不過少酌幾杯,看到這個本覺得有趣的青年有些踉蹌后嫌棄的往後退了兩步,再待看清楚他就是那個被簇擁而入的男人後更是有些意興闌珊,剛要轉身回去房聽曲時江流又開始搬運起曾經那些詩詞。
「雙槳來時,有人似、舊曲桃根桃葉」酒染紅了江流的臉,江流本是惆悵自己的前世今身,未曾想身後這個聽眾熟讀古書,通曉詩篇,機緣巧合下把他看成了一個感情受挫的青年,獨自飲酒是在排解對過往的惆悵。
柒柒頓了一下腳步,輕輕走上去倚在江流不遠的欄杆邊,遞了一壺她剛讓姑娘取的酒給江流,江流看了一下身邊多出來的這個兄弟,腦子有些麻,不過酒後之人獨樂不如眾樂的心態讓他也不管熟不熟悉接過酒來吆喝了一聲「喝,當浮一大白。」
柒柒看著這個有意思的青年輕聲笑了笑,兩人吹著夜風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本不相及的兩個人說著說著就找到某些共同話題。
不多時柒柒帶來的兩小壺酒就快見底,江流手裡一拋,毫不在意下方有什麼就把酒壺丟了下去,喝了一口老頭留下的酒後把酒罈遞給柒柒「老弟喝這個,有味道。」
「我曾去過山河大海,也曾穿過人山人海…」醉言醉語之間江流早已不知東西。
柒柒接過他的酒罈也未曾嫌棄,喝了一口之後被嗆的猛烈咳嗽,江流見狀走過去摟著柒柒肩膀遙指萬家燈火「是男人就是要喝最烈的酒,抽最貴的煙,干最…嘿嘿…」含糊不清的江流早已不知他在說些什麼,只是碎碎叨叨的念著。
柒柒小臉潮紅,不知是因為酒勁或者是咳嗽亦或者是羞,她推開江流,猛地把酒罈塞到江流懷裡,憤憤走下樓去。
陰暗之處一個漢子一直旁觀樓船上發生的事情,低聲問道一旁的女人「咱們要不要?」說罷捏了捏砂鍋大的拳頭。而他所指的對象很明顯就是那個孤零零被柒柒扔在樓台之上的江流。
女人恨恨拿出仙劍,兩人剛欲做點什麼的時候柒柒帶著兩個姑娘上到樓台朝江流一指,兩個姑娘依著吩咐把醉酒的江大爺請下去休息。
柒柒扶著剛才的欄杆,獃獃看著剛才江流所指的萬家燈火,也不知道想到什麼,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漢子扯了一下女人「算了,算了,還是讓柒柒處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女人猶豫了好一會才收起了仙劍,但是那表情嘛...
…
揉了揉有些暈眩的腦門,江流撐起坐直了自己的身體,眼睛有些迷亂的觀察了一下自己所處,仔細回憶昨晚自己的所作所為,似乎結識了一個叫做田柒還是田雞的兄弟,兩人談天說地,又聊人生又聊理想,當真有趣,只是後來自己怎麼來到這個床上的來著?
想了片刻仍沒有頭緒的江流運起清凈咒,用靈氣把酒氣盪出去之後恢復了些精神,門外侍候的人聽見裡面的聲響,兩個小姑娘打開房門抬著洗漱的東西進來便要服侍江公子。
江流擺了擺手讓她們出去,他並不習慣這番陣仗,實際上他感覺還不如自己擰乾毛巾隨便擦擦來的爽快。
可轉念一想自己就是來江陵城體驗一把富家闊少生活,江流咧開嘴笑得如同一隻流浪的老狗,又把兩個小姑娘喊了回來,安安心心坐到了椅子上。
小姑娘輕笑一下,幫江公子用擰好的熱毛巾敷在臉上,指尖有模有樣的給他按摩起腦袋,江流非常舒爽的享受著小女僕服侍,搭攏在椅子上的手臂若有若無的蹭著小女僕翹臀,這副姿態當真很闊少很富家,就差腐敗的發出哼哼了。
而這時柒柒正好走進他的房間,看見他那副雙手敞開端坐魚台接受服侍的姿態。
毛巾從他臉上拿開后江流滿臉享受睜開眼,發覺門口站著好一個俊俏青年郎,再回憶似乎昨夜那小老弟也是一席白衣。
天是天黑,酒是酒醉,江流此刻還真不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眼珠轉了一下他試探問道「田雞兄弟?」
柒柒臉上掛出必要時能將就出現的微笑,手中摺扇輕扇風度翩翩走到桌前坐好「江公子真是好酒量。」
江流臉上一紅,理論上修仙者的酒量真的是無上限,君不見師兄醉如蟹行也能用靈氣逼迫酒氣揮散離體,然後帶江流高空醉駕而歸還未引起注意,但昨晚江流難得除了自家師門的三位大佬有個聊伴所以也沒有採用那種作弊手段,不曾想等他恢復神智已經到了今早。
「酒逢知己千杯少,田兄弟就不要取笑我了。」江流也是個臉皮厚實之人,當然不會在意柒柒的小玩笑。
柒柒皮笑肉不笑盯著江流,吩咐小姑娘去取一壇酒,她覺得有的人還是灌醉了比較順眼,醉酒的人總在胡言亂語,但對面這個江公子卻是一副不醉酒就惹人生厭的樣子。
江流連忙擺手認慫,雖已用靈氣將昨天的酒氣盪清不少,但老頭留下那些酒可不是凡間果物釀造,那酒意沒有那麼容易驅散。
柒柒招呼服侍的姑娘將門窗打開透透氣,再上些小食,繼續問起昨天某人徹底斷片瘋言瘋語之前的「冒險者江流」傳。
她饒有興緻繼續昨天那些未盡的話題,問到「昨晚你說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什麼?」
江流此刻已經恢復了神智,眼珠轉了一下試探的問道「有一群藍精靈?」
柒柒臉色一變,手指輕輕一抓就把剛抬上來那個酒罈的封泥揭開,大有一副要是江流說的話不讓她滿意就把他恢復成能夠滿意對話的姿態。
江流不是嗜酒如命的酒仙,此刻他就在想要說點什麼才能免受酒色之累,畢竟照這個情形昨晚自己斷片后能夠安安穩穩睡大床,早起還有姑娘服侍肯定是麻煩了這個俊俏公子,也不好做出什麼掃興的拒絕。
「所以我昨晚說了什麼,你也是知道的,喝酒的人這個…」江流指著自己的腦殼。
柒柒如同看智障一樣看著江流,若不是昨天夜裡江流說出些乾貨她現在可能已經拂袖而去。「那麼我稍微提醒你一下,南極北極之地,還有雨林、喜馬拉雅什麼的。」
江流咽了下口水,內心吐槽果然很斷片,那些地方可能已經成為他杜撰的絕地,畢竟說到底來到這裡之後他只是一個理論上的巨人,而真實經歷可能只有那麼幾次如同出金老闆躺屍過本的歷練。
眼珠子一轉,江流打算走點其他方式結束聊天「田兄弟,你可得好好考量一下,說不定那些地方有什麼洪水猛獸,別為了詩和遠方而丟了性命。」
柒柒摺扇上青光閃耀「你果然是個妙人,詩和遠方這詞兒不錯,我可是半步修魂的大修行者,你以為一般的豺狼虎豹能耐我何?」
江流有些不忍打斷這位有意思的小兄弟,但是不久前,是真的不久前他還因為在度身這個境界苟活而被自家大佬一通嫌棄。
「可是這十萬大山中都有無數靈長之物,更不提那些天險絕地,兄弟為何不耐下性子再修鍊一下,騰龍之後馭風而行你想去哪豈不是瞬息可至。」
柒柒有些意外的看向江流「你居然知道騰龍之境,倒看不出來你酒量不行見識倒是不差,你可知入騰龍難倒多少人,要多少年,本少主溜..咳咳」
理了理思路「反正本公子就是要在這人世間多走走看看,說不定哪天頓悟一朝入聖了呢。」
清凈門老幺江流難得拿出一副前輩高人的姿態「修行靠的是腳踏實地,一朝頓悟這種事情可遇不可求,況且...」
老幺正過癮時不經意看見柒柒沉默不語,眼神冷酷如同面無表情的殺手,倒酒的手也不曾有一絲顫動,江流頓了一下話頭「不過嘛,如果活的無趣,修得長生又如何。」
柒柒停下正要把小碗滿上的酒,俊俏的臉上如同撕掉一塊臉譜般瞬間由陰轉晴喜笑顏開「我早看出來兄弟是個明白人,來我們繼續聊聊極南極北什麼的。」
江流為之語塞,已然把這個小兄弟當成了涉世未深的跳家兒童,曾經老頭和向生帶著他進大山裡歷練時候他就知道這個世界除了修行者還有拾得靈慧的各種生命,這些精怪並不比人類修行者弱勢,只是登仙路漫漫,互不相涉罷了。
很多精怪也學著人類修行者建立一個個聚集地,一些精怪更是自封山大王,如果人類修行者不知情中路過他們的領地,幸運的還好,不幸的甚至會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