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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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為重新啟蒙的夫子，這不期而至的迎面相逢讓有些高興，當即抬頭挺胸站得直直的，眉眼彎彎，朝氣蓬勃地揚聲喚道：「玉山夫子安好！」

「許久不見你，竟長這高了，」段玉山被的熱情感染，止步笑問，「大公子同你了些？瞧你這臉紅得跟似的。」

「啊？沒、沒的，就問了功課。我年前又只拿到乙等膏火銀，表哥我不用功，哈，哈，哈。」徐靜書乾笑三聲，垂下腦袋落荒而逃。

段玉山疑惑地看著的背影，末了只能無解地搖頭笑笑，再回頭時卻見趙澈也紅著張臉慢慢行出。

「因被你訓不用功而羞愧臉紅，你這訓人的又在臉紅？」段玉山總覺這倆人之間籠罩著種不上來的古怪。

「我被氣的，」趙澈搭著門口竹僮的手臂邁過門檻，不大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你來早了。有話去書房。」

段玉山與並肩而行，邊走邊感慨笑嘆：「這孩兒長得可真快，還不到三年個頭就躥起來，像個姑娘家的模樣了。」

還記得徐靜書剛來時瘦瘦黃黃，矮矮，看人總怯生生自下而上——

因為誰都比高。

那真真十足的孩兒模樣，剛開始還誤以為才七八歲，來才聽趙澈年歲已近十二。

如今個頭躥高，雖還偏嬌纖瘦，卻終符合年紀的身量了。

趙澈有些不滿地扭頭，雖雙目蒙著錦布條，臉上卻明白寫著「沒好氣」：「叫『像個姑娘家』？本來就。」

「，本來就，」段玉山不懂在不高興，好笑地翻了個白眼，「這都快成年的姑娘了，你也給人留點顏面啊。問個功課就能把人訓得紅著臉抬不起頭，到底有多凶？」

「沒凶，就問接連兩年拿乙等膏火銀怎回事，」趙澈虛虛握拳抵在唇邊，輕咳兩聲才接著道，「倒好，路給我東拉西扯轉移話題。我懷疑在書院不遇到事導致分心，最怕在書院受欺負了，回來又不敢。」

知道從就怕給別人添麻煩，但凡能自己忍著捱過的事，就絕不會輕易開口求助。

段玉山想了想：「看方才笑得甜滋滋，那兩眼兒彎得跟糖餅烙的月亮似的，不像受了欺負的樣子啊。」

趙澈眉心緊蹙，若有所思地抿住唇，沒再話。

與徐靜書初次「相見」就在雙目失明，所以的外貌身形在心中從來就沒有個具象，最初只憑尚顯稚嫩的嗓音、心翼翼的軟糯語氣以及矮的個頭，斷定這個毫無攻擊性，甚至需要保護的蘿蔔丁。

既蘿蔔丁，當然就不必特意區分男女。

從兩年前那回「手放錯」，再到武德二年新年家宴時的「紅雞蛋」事件，接連經歷兩次尷尬，趙澈才意識到這表「妹」，個正在慢慢長成的姑娘。

向來很有為人兄長的自覺，之便比較留心與相處時的分寸，如何待趙蕎那個異母親妹，便如何待徐靜書。

當然，待徐靜書終究還多些關切的，畢竟的異母弟弟妹妹身為信王趙誠銳的孩子，向來不缺人照拂，又都有母親在近前關愛，而這些徐靜書沒有的，這做表哥的自能多庇護些些。

但也僅止此了。甚至從來沒有好奇過的長相。

此刻段玉山的這個描述讓趙澈心裡酸酸澀澀有點堵，兩年多來頭回生出些微好奇，突然很想知道……

「笑得甜滋滋，兩眼兒彎得跟糖餅烙的月亮似的」模樣，具體個樣？！

段玉山見神色不對，以為還在擔心徐靜書在書院的事，便寬慰道：「這個年紀的姑娘，若分心，那八成因為情竇初開之類的事吧？我妹就這樣。」

驚蟄天本就時不時滾兩聲悶雷。伴隨著「情竇初開」這個詞，趙澈覺得眼前彷彿劈過道明晃晃挑釁的閃電。

「叫夜行安排人進明正書院查清楚，」趙澈從牙縫中迸出吩咐，字字森冷，「我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混蛋擾人上進的。」

也不打聽打聽那誰家的妹子，找揍。

段玉山來見趙澈，自有正事要的。

兩人進到書房落座，段玉山道：「你推斷得沒錯，信王殿下確實與『綉瑤班』那位唱青衣的女子過從甚密，或許有迎進院的打算。」

這半年來趙誠銳在外的行蹤忽地詭秘起來，許安分了年多讓徐蟬與孟貞大意了，對此並沒有太在意，只以為同之前樣只出去尋常玩樂。

而趙澈卻非常敏銳地生出種「不妙」的預感，之前讓人試著跟進趙誠銳行蹤，雖只探到趙誠銳頻繁前往「綉瑤班」的戲園子聽戲，但總覺父王怕沖著人家戲班子里的哪個美人去的，便安排了段玉山再從旁打聽。

畢竟段家的手下趙誠銳認識的不多，跟得近些也不易引起警覺。

「我父王真沒看透如今的風向啊，」趙澈扶額長嘆，「還當戰時在欽州那會兒呢。」

早年還在欽州那會兒，因戰時，法度條令形同虛設，沒誰有餘力注意「院人逾數」這種事。如今新朝建制四年，方方面面都在逐漸進入個既定秩序，許多陳腐積弊正在逐年被清算。

「若繼續對此不以為意，只怕將來大規模清理『院人逾數』這問題時，與皇姑母就板上釘釘的兩隻出頭鳥。」

歷來革新除弊時，最先被揪住的對象定有足夠分量的，下場也要足夠慘淡，才好起到「殺雞儆猴」的震懾作用。

段玉山無奈苦笑：「在這件事上，皇帝陛下自己也沒做好表率，估計在武德朝不會有麻煩的。」

或許這也趙誠銳直有恃無恐的原因。

「隻眼下的三位熱門儲君人選，個個都不像會忽視這個問題的主，」段玉山深吸口氣，「信王殿下若再這樣下去，待將來儲君登基，只怕這爛攤子就留給你來擔苦果了。」

趙澈清冷哼笑：「那也未必就留給我的苦果，或許我父王並不想將這苦果留給我。」

「這信王府若不交到你手中，只怕將來倒得比哪家都快，」段玉山對此深信不疑的，「雖信王殿下在此事上不大拎得清，王妃殿下與側妃倒直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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