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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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徐家在戰亂中沒活下來幾房人，如今徐蟬既貴為郡王妃，想來不會拒絕收留已故遠房堂兄唯的孩子。徐靜書的繼父咬牙花了五個銅子，從鎮上買回筆墨和信紙，讓自己給姑母寫了信。

二月初收到徐蟬的回信，徐靜書的母親與繼父便託人順路送往欽州府去。

雖這別就不知此生何時才能再相見，徐靜書的母親多少有些傷感不舍，但這分離能換來家裡少張吃飯的嘴，那點傷感就不算太沉重了。

貧家窮戶，哪有比吃飯活命更緊要的事。

趙澈生在鐘鳴鼎食之家，即便早年戰火連天，也從不曾為吃飯活口這種事發愁。個家裡為了少張吃飯的嘴，就打算把還未成年的女兒嫁到別家做媳婦兒，這對來有些震撼。

「若你不想提……」

「沒的，我不難過，表哥儘管問，」徐靜書乖巧笑著打斷的歉疚，垂眸軟聲，「來的那天本來要同姑母細，來……事情就沒全。」

來墜馬的趙澈被送回府，徐蟬心急如焚，就沒顧得上再問。

徐靜書沒覺得這不能對人言的心傷。

世道艱難，撐不下去的窮苦人家不得已時會選擇捨棄些孩子，雖殘忍卻無奈。好歹還能投靠到姑母家，已經很走運了。

趙澈斂眉正色，似乎不再像先前那般當個不更事的毛孩子了：「你，你二月初就啟程了？」

「順道送我的那家人走貨販，路邊叫賣邊趕路的。」半個月的路程活生生拖成個半月。徐靜書捏著手中的餅嘀咕。

等抵達欽州府，長信郡王府人去樓空，已在二月底就隨聖駕啟程往鎬京來了。

「難怪，」趙澈輕嘆，連吃糖的心情都沒了，「之就遇上人拐子？」

「在欽州時遇到個大娘，也要上京，可與我結伴……」

到底年歲又沒見過世面，哪知防備人心險惡？瞧著大娘面善，副古道熱腸的模樣，便稀里糊塗跟著，這就落進虎口，被圈了近半年，險些命不保。

徐靜書不太願意回想那半年噩夢般的日子，其間有些事也萬萬不能，只好這含糊帶過。

趙澈聽出的怕為難，便不再追問：「都過去了。」

著，從面前的盤子里摸出支荊芥松花糖遞過去。

這回給糖的動作看起來甘願的。彷彿不知該如何安撫，便將自己心愛的糖果分給甜嘴甜心。

看似微不足道的舉動，對徐靜書來卻莫大的溫柔。

已經許久沒人記得，也個需要哄著的年紀。

接過糖枝，熱淚巴巴覷著趙澈。表哥真箇好人，很好很好。

「對了，當初的信你自己寫的？」趙澈偏了頭，溫聲詢道，「從前讀過書？」

「爹還在世時教過些，不多。字寫得不好。」用手背揉了揉眼底霧氣，咬著糖枝唇眼俱彎。

這枝荊芥松花糖，這輩子吃過最甜的。甜得心口暖呼呼。

「既開過蒙，下半年尋個西席先生領你好生夯實，明年送你進書院念書。你可願意？」姑娘顯回不去家的，瘦弱身板又難有旁的謀生活計，如能有點真才實學傍身，將來的路也寬些。

徐靜書再度看向，眼神都懵得聚不攏了。進書院念書要花許多錢的，讀就好幾年！

「不樂意進書院？」沒聽到回應，趙澈以指尖抵住眉心，無奈笑嘆，「你這年紀，大約會覺得讀書辛苦又無用……」趙蕎就，進書院活像進監牢，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三天兩頭找借口逃學。

「樂意！很樂意的！」徐靜書如夢初醒，點頭點得腦袋瓜險些從細脖子上飛出去。

慣甜軟如彎月的笑眼驚喜瞪圓，亮晶晶忽閃忽閃，像仲夏夜空里閃爍的星星。

表哥這在為計長遠，知好歹的。

「旁邊的萬卷樓我平日讀書的地方，」趙澈隨意向外指了指，「若你覺得可以，之便每日過來先看著。」

將近黃昏，忙了整日的郡王妃徐蟬腳不停步地進了含光院。

趙澈窩在躺椅上，面無表情在中庭桂樹下曬太陽。

眼上蒙著錦布條，時看不出睡著了還醒著。徐蟬放輕了腳步，試探輕喚：「澈兒……」

趙澈偏了頭，慢慢坐起來：「母妃。」

徐蟬叫人拿了凳子在趙澈身旁坐下，摒退左右。

「你下午叫了靜書過來？太醫官讓你好生靜養，實在不宜……」

趙澈淡淡扯了唇角：「那我宜如何？宜躲在寢房中痛哭流涕？還宜砸東西、打侍者？」有的驕傲，即便心中有隱痛落寞，也絕不自暴自棄讓人看笑話。

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長信郡王府大公子趙澈，不會輕易被擊垮。

徐蟬哽了哽，連忙順著的話問道：「那你讓靜書過來，為著何事？」平常不會這樣對話，明白兒子心中有太多苦楚不能宣洩，也不以為忤，只心疼。

「救了我，總該當面道謝，」趙澈眉梢輕揚，「姑娘很乖。」

「道謝之事有母妃在，原不需你親自出面，」徐蟬柔聲慈愛，「你父王也親口允過，絕不會虧待。」

趙澈笑笑：「如何不虧待？像對那個女術士何然般，給金銀珠寶？」

徐蟬尷尬愣住。好吃好喝養著，再多給些錢財傍身，等過幾年有合適人選便替擇個好夫婿，這不挺好？

趙澈不咸不淡地搖頭輕嘆：「你就沒想過，個無依無靠的姑娘，抱著金山銀山就真能世無憂？」若無立世自保的才能傍身，將來倘遇人不淑，的金山銀山只怕要成催命符。

徐蟬被噎得不上話。引以為傲的這個兒子被當做郡王府繼任者栽培的，看事情確實比這個做母親的遠些。

「來這多日，母親操心著我這頭，或許沒空過問飲食起居。」趙澈又道。

徐蟬驚疑皺眉：「府中有人刻薄？！」

「那倒沒有。只姑娘過懂事，飯不敢多吃，話不敢多；下雨衣衫不經寒，便裹著被子躲在房裡，也不敢找誰要件新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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