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寵幸】

是夜，穆禎宿在了昭鳳宮。

妃嬪們本還等著看蘇瑩笑話，穆禎這一留宿，等同於幫蘇瑩把面子裡子都掙回來了。

第二日妃嬪晨昏定省，許久未承寵的老人兒們見到面色紅潤眉目含情的蘇瑩，怨得回了宮，帕子都絞碎了好幾塊。

沒兩日，徐婉又被提到了正五品的嬪位，接連賞賜，成了新人里最出挑的一個。

正如穆禎設想的，眾人的注意被從蘇瑩身上分散到了新人身上。除了徐婉還有一位程美人，侍了幾次寢以後晉了貴人。

言論的風向從蘇瑩專寵，霸著皇上不放，變為了新人千姿百態，蘇瑩盛寵不衰，名聲上好聽了許多。

雖然恩寵斷斷續續的，但一個月總有半數時間在昭鳳宮，即使不留宿，也偶爾會過來用膳。

自從新人入宮，晨昏定省的氛圍便得更為詭秘。

太后勸導穆禎，新歡的確可人，但也不能忘了舊愛，雨露均沾有利於後宮祥和，穆禎就寵幸了幾日有點身家的舊人。

那些妃嬪的母家見女兒還有恩寵，稍稍放了心，但這點寵幸落在她們眼裡，塞牙縫都不夠。太后相勸才得來的一兩次寵幸，跟施捨似的，放到新人面前都是丟份。

「麗嬪這對東珠耳環是昨兒個皇上新賞的吧。東珠金貴難得，本宮記得，元妃娘娘也有一對，不過你這對的大小，和元妃娘娘的是不能比的。」秦昭儀轉頭幽幽地望著林婉，話裡有話。

林婉微窘，低著頭道：「是，嬪妾怎敢和娘娘相比。嬪妾低微，皇上自然是更愛重元妃娘娘和昭儀娘娘的。」

秦昭儀笑道：「小嘴兒倒會說話，難怪皇上喜歡。不過本宮不得不說你，你和林選侍出身相仿，又都姓林，保不住祖上還有個七繞八繞的關係，怎麼只顧自己得寵，不分杯羹給林選侍呢？」

林選侍眼睛一亮，只當秦昭儀終於領了情，要提攜自己得寵了，當下喜不自勝。

蘇瑩看見林選侍臉上的喜色，心中暗暗嘲諷，被秦昭儀當炮使了還不知道。

林婉漲紅了臉。皇上愛去哪裡，她怎麼管得著，自己平日里在皇上面前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多言，怎麼去提攜林選侍。但林婉性子弱，怕頂撞秦昭儀，憋了許久才小聲開口，「昭儀娘娘……嬪妾……」

「秦昭儀這話說得好沒道理。」蘇瑩介面道，「林選侍和麗嬪不過同姓罷了，有什麼干係，宮裡還有不少婢子本名姓秦呢，秦昭儀也要一一提攜過來嗎？」

秦昭儀聞言氣結，似笑非笑地盯著蘇瑩，「嬪妾和麗嬪開個玩笑，娘娘都不許？」

前世林婉進宮，是在蘇瑩有孕之後。蘇瑩很清楚地記得，那回選秀進了一位瞿氏，武將世家的女兒，生得明艷如烈日驕陽，相襯之下林婉並不算受寵。

一想到這一世，林婉是因為蘇瑩被推上風口浪尖，蘇瑩心下不忍，才出言護她。

蘇瑩盈盈一笑，「本宮不也是在跟昭儀姐姐開玩笑。皇上雨露均沾，恩澤後宮，至於愛去誰那兒，哪是咱們能左右的，麗嬪性子柔弱，有心也不敢開口把皇上趕走。」頓一頓，用同樣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秦昭儀，「昭儀姐姐和林選侍走得近，何不在皇上面前多提幾分林選侍的好，皇上也能多惦記兩分林選侍，保不住林選侍就有恩寵了。」

秦昭儀暗自咬牙，她這個月統共就見了穆禎四回，其中一回是在頤寧宮闔宮請安，一回還是在昭鳳宮晨昏定省，穆禎進來遣她們散了，陪蘇瑩用膳。恩寵掰著指頭都數的過來，她還把皇帝推去林選侍那兒，怕不是瘋了！又不像蘇瑩

林婉眼中投出感激之意，眼神彷彿在說：「謝娘娘解圍。」

蘇瑩亦以眼神回應。

眾妃嬪各有心思，有一些本以為林婉分了蘇瑩的專寵，蘇瑩和她們一樣看不順眼林婉，存了為難林婉討好蘇瑩的心思。但見蘇瑩護著林婉，連秦昭儀都被排喧了，也歇了這份心思。

請安請完了，既無話可聊，便散了作罷。

午膳時分穆禎過來，見餐桌正中間擺著一海碗紫雲參燉乳鴿，問道：「你的手藝？」

蘇瑩老實道，「臣妾只是吩咐了一聲，湯是小廚房的師傅燉的。」

穆禎失笑，從他父皇起，就常有妃嬪把小廚房做的膳食說成親手做的，進獻到跟前來邀寵，蘇瑩倒大大方方地承認，不是就不是。

飯畢，穆禎忽然說起，「朕本以為你會吃麗嬪的醋，卻沒想到，你會在人前護著她。」

蘇瑩奇道：「皇上怎麼知道的？」

穆禎道：「宮裡的舌頭什麼時候消停過，只要有人說，甭管想不想知道，都會傳進耳朵里。」

「臣妾見不得麗嬪被欺負，那麼好的性子，臣妾瞧著都心疼。」

「麗嬪性子是好，也太柔弱了些。」頓一頓，「也罷，秦昭儀那張嘴素來不饒人，麗嬪哪裡說得過她。」

蘇瑩沒規矩地爬到穆禎背後坐下，給穆禎揉肩解乏。

「麗嬪和秦昭儀位分相差懸殊，即便有理，也不能頂撞。」

穆禎閉眼享受，「要不，朕再提一提麗嬪的位分？」

「皇上一個月不到就提了麗嬪兩次位分了，眼下離年節不遠，不如等到年節，闔宮封賞的時候再提位分。」

穆禎「嗯」一聲，算是認同了。

「皇上多去看看秦昭儀，興許昭儀姐姐就沒那麼多怨氣了。」蘇瑩道。

穆禎擺手，「她愈是這樣，朕愈發不想見她。」

蘇瑩又勸道，「臣妾聽說秦昭儀的二叔治水有功，皇上真不去看看秦昭儀？」

「不去。朕叫內務府挑些珍寶，再賞些金銀，去英國公府，也是一樣的。」

蘇瑩調笑，「那皇上還不如去秦昭儀宮裡上算，金銀珍寶都省了！」

穆禎聽蘇瑩說得不像話，轉身彈了蘇瑩一記額頭，「你真會替朕當家！」

蘇瑩捂著額頭，吃痛道，「皇上還是去看看秦昭儀吧。」

「平日里朕不來看你的時候，你矯情得不行，怎麼今兒個這麼想把朕往別人宮裡推？」

蘇瑩低頭，柔弱地反駁，「臣妾平日里也不矯情……」湊近穆禎耳邊，小聲道，「臣妾小日子來了，不方便伺候皇上……」

穆禎大笑，「原來如此！那朕陪你用了晚膳再走。」

晚膳畢，穆禎移駕去了秦昭儀的咸福宮。

這是蘇瑩第一次把穆禎從自己宮裡勸去旁人那兒，穆禎走後就一個人關起門來莫名地煩悶，但一想到明天秦昭儀的臉色，蘇瑩又挺期待的。

第二日早晨的請安，秦昭儀比往日更加神氣。白天才刁難了皇上寵愛的妃嬪，晚上又得到皇上的寵愛，從宮門口碰見徐婉時就含了蔑視，不帶正眼瞧人的，進門以後蘇瑩也發覺了。

蘇瑩笑道，「秦昭儀今日氣色不錯。」

靜嬪李舒和附和著笑道，「昨晚皇上宿在了昭儀姐姐宮裡，姐姐氣色自然是極好的。」

蘇瑩玩味地看著秦昭儀，忽然想象起秦昭儀臉色崩裂的模樣。

秦昭儀難得地在蘇瑩面前放低姿態，言語恭敬卻充滿挑釁的意味，「聽說昨晚皇上本來在元妃娘娘那兒用膳，晚上卻來了嬪妾宮裡，嬪妾在這兒給娘娘告罪了。」

蘇瑩毫不在意地一笑，「本宮身子不方便伺候皇上過夜，昭儀姐姐細緻體貼，本宮舉薦昭儀姐姐也不是沒理由的。」

秦昭儀臉色倏地一變，彷彿不敢相信，接著是無比的難堪。闔宮妃嬪都在場，都聽到蘇瑩說的，她的恩寵是蘇瑩施捨去的，那先前的趾高氣昂，不都成了笑話。

蘇瑩看秦昭儀臉色像陰霾天的黑雲重重，硬從牙縫裡寄出一句，「多謝娘娘美意了」，感到無比爽快。

前世的蘇瑩溫良恭讓，從不與人做口舌之爭，重生之後，偶爾在口舌上壓壓人，還頗有趣的。

反正秦家和蘇家一向不和，在朝堂上都沒少斗，蘇瑩在後宮壓制壓制秦昭儀，也襯了蘇家人的意。

何況秦昭儀本就不停地以下犯上，沒有半分和平共處的心思，蘇瑩何必平白地對秦昭儀忍讓，助他人氣焰滅自己威風。

讓眾人都感到意外的，是幾日後，穆禎召幸了馬順儀，連馬順儀自己都感到意外。蘇瑩也不曉得穆禎怎麼突然想起馬順儀了，偶然問起過一次，穆禎只道，就是突然記起有這麼個人了。

穆禎讓人宣了馬順儀去乾和宮侍寢，伺候了兩夜。雖然沒有去馬順儀宮裡有面子，但這些也盡夠了。

解了禁足后的馬順儀，一直以來夾著尾巴做人，晨昏定省坐在後排，都是低著頭一言不發，生怕蘇瑩注意到自己。

穆禎連續兩夜的寵幸，使馬順儀重又放飛了自我，看見了康庄大道，走路都昂首挺胸，一改往日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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