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一章[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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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開始】

府中人大都歇下，再加上如今正深秋初冬，晚間走在路上連蟲鳴鳥叫聲都難聞了。

裴昕穿著素服，髮髻上只插了朵青白色的絨絹花，眼見著裴都帶著人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才和佩兒轉向了回竹漪院的鵝卵石道。

梨蕊在前頭提燈引路，橘杏便在旁攙著，這幾日直在院兒的靈堂跪著，腿腳難免不便。

回竹漪院的路要經過周姨娘和蓮姨娘的院子，周姨娘的院子歇了燈，見不到絲亮光，倒蓮姨娘那兒還熱鬧得很。

這幾日見慣了府中熱鬧，裴昕略帶嘲諷地笑了笑，這府里上上下下除了和哥哥竟沒個人惦記著母親分兩分，長兄理所當然無可指摘，但那些曾經受過母親恩惠的人呢？

人走茶涼，牆倒眾人推。

「姐？走。」橘杏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哆嗦，開口提醒道。

裴昕沉默地順著路離開，從大廚房拎了夜宵回來的佩兒遠遠地望了眼，進了院子將食盒裡的蝴蝶卷子，涼拌翠絲和雞絲粥端了出來。

「奴婢方才瞧見大姐呢，好似剛才外頭回來。」佩兒擺置好碗筷又道：「大姐和二公子到底孝順，都這樣了日不落的過去守靈。」

蓮桑在銅盆里洗了手，擦乾了坐在桌前，握著筷子夾了菜，笑道：「孝順。」朱氏做的事兒如今也算全城皆知，人人嫌萬人憎，這兄妹倆也難得了。

佩兒守著用宵夜，不知想起，拍了拍額頭轉身將放在窗檯前案上的糕點盒子取了過來放在圓桌上道：「奴婢都差點兒忘了，方才天快黑的時候有人送到門房那兒來的，吉祥齋的糕點呢，也不知道誰送的。」

將上頭的木蓋打開，取了出來，念道：「棗泥山藥糕，芸豆卷，鴛鴦酥，呀，還有姨娘你最喜歡的果醬金糕呢。你瞧瞧……」

蓮桑咽下口中的粥水，怔了怔，不自覺伸手摸了摸腰間弔掛著的荷包，瞬間沒了胃口，眉頭微蹙著站起身來，轉身進了裡間去。

佩兒將糕點盒子放好，叫了聲，「姨娘？」

蓮桑擺了擺手，「沒胃口，那些東西你拿去和院子里幾個守夜的分了。」

佩兒聞言喜不自勝，連道了幾聲好，吉祥齋的糕點可不時候都能吃到的，樣的東西別家的糕點鋪子就做不出來那個味道。

蓮桑沒心思關注佩兒如何，坐在床上將荷包里的東西取了出來，琢磨著自己該如何行事。

這琢磨便宿，翻來覆去直至天明都沒能入睡。

寧茴壓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時候睡著的，覺醒來的時候窗欞里已經填滿了亮光。

抱著被子打著呵欠坐起身來，半天都沒能睜開眼睛。

「少夫人今天起得早啊。」青丹親自端了銅盆進來，含著笑，「奴婢都還沒進來叫你呢，你就自個兒醒了。」

寧茴努力地睜開自己的大眼睛，視線有些迷濛，「可能昨天晚上睡得早。」

青丹點頭，「呢，看書看著看著就睡了，還世子將你抱回床上的，不然可就得在榻上躺晚了，現在就准該難受了。」

寧茴獃獃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啊，那我得謝謝。」

青丹：「……」怎覺得少夫人的想法和常人不大樣呢？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害羞下下的嗎？？

青丹心裡有點兒鬱悶，給攪了濕帕子凈了面，又伺候著人梳洗換衣。

用完早膳也不過辰時刻，寧茴從轉管花草的侍女手裡接過了銅壺，這邊轉轉那邊轉轉著澆水。

澆完了水就進屋子裡拖了把椅子出來，陪著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起迎等待雲層里的太陽露臉。

青丹怕冷，從柜子里翻了件月白色綉羽扇的綴絨披風給套著，寧茴剛穿好，春桃就從外頭走了進來，道：「少夫人，蓮姨娘過來了。」

寧茴聽見「蓮姨娘」三個字反射性地皺了皺眉，「這早過來做？」

蓮姨娘今日穿著淡粉色綉落花的長裙，行動間似弱柳扶風頗有風韻，帶著佩兒走進來，院子里開的甚好的秋菊著實引人注目，瞧著比蕭條的花園子都好看了不知道多少。

菊花暗香盈人，倒舒緩了些內心的焦躁，帶著慣有的隨和笑意與坐著的人曲了曲膝，櫻桃口溢出來的聲音比出谷黃鶯還要來的悅耳些，「妾叨擾了。」

寧茴將手裡的賬本探開，閑閑地看了眼攬著披風點點頭沒有話。

春桃已經搬了凳來，蓮桑便理了理裙擺坐下，聲音柔緩，「近幾天身子不大利索，好些時候沒來少夫人這兒串門子了。」

「難怪蓮姨娘看起來臉色不大好，原病了？」青丹見寧茴低著頭看賬冊不話，忙接了聲兒。

這蓮姨娘也個厲害的人物，依著國公爺那樣不定的性子，得了新鮮好物都愛往那兒送，壓的周姨娘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同在府免不得打交道。雖身份擺在那兒交好大可不必，但也不能太過冷待。

蓮桑捋順了袖子，無意識輕撫著邊角上的纏枝綉紋，搖了搖頭回道：「也不，只整日難眠提不大起精神，昨晚宿都沒能睡著。」

「可請大夫瞧了？」青丹邊整理寧茴看過的冊子，邊又道：「姨娘也可以用些迦南香，很能安眠。」

蓮桑含笑，聽青丹了這些，滿謝道：「多謝姑娘惦念，大夫開了些葯，今兒早剛熬了喝了頭碗。」

寧茴聽著東句西句根本就看不進手中的冊子，當然，不話其實也看不大進去，只對蓮桑有些偏見，這聲音再動聽姿儀再動人也有些煩膩。

「你到底來乾的？」

蓮桑看著寧茴側方的排排菊花，捻了捻耳邊頭髮，「華陽長公主過幾日要在長公主府辦秋日宴，少夫人想已經收到請柬了？」

寧茴想起昨日午時老太太丟給的那張面兒上描著墨菊的請柬，道：「收到了。」上頭確實寫著華陽長公主府秋日宴。

這華陽長公主最喜歡招了人去辦宴會，年四季都要整這出，秋日宴本該早些，只近些日子幼女嫁人，朱氏離世，再昭元帝萬壽，南羅來使入京，忙來忙去的直不得空，如今閑下來可不就記起來了。

蓮桑坐在位置朝俯了俯身，「國公爺不知從哪兒得了張，昨兒個下午順手給了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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