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八章[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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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勝默默將那紙團撿起來，心翼翼地建議道：「那，咱叫廚房備好晚飯，再請表姐過來用餐？」
「嗯，」趙澈淡淡垂眸，「不要亂話。」
這下可算揣摩對路了。平勝鬆了口氣：「遵命。」
畢竟看了整夜的書，中午從德馨園回來，徐靜書就睏倦得睜不開眼，倒頭睡沉了。
這覺睡到酉時才醒，天都黑了。
「早前平勝過來，大公子在含光院備了晚飯，等表姐過去。」念荷道。
「哦，哦，好的。」徐靜書趕忙慌裡慌張地梳洗換衫，將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
見外頭又起風，徐靜書再不敢貪懶，心裹好披風，又撐了傘，路謹慎護著自己的頭——
這次，絕對不能再被封吹到滿頭凌亂了！
原以為趙澈將弟弟妹妹都叫過來起吃晚飯了，哪知進了膳廳，才發現只請了個。
在還沒進書院之前，因著就在旁邊的萬卷樓讀書，在這間膳廳內與趙澈同桌而食也不次兩次。可今日也不知怎的，總垂著眼睛不敢看人。
心心念念了半年的人就在眼前，的心情卻很複雜。
「咦？」
趙澈疑惑的聲音總算博得了徐靜書的目光。
抬眼望過去，才發現趙澈面前的菜碟空了，而方才還在旁為布菜的平勝不知何時退出了膳廳。
徐靜書習慣地將自己的杯盤碗盞挪到右手座，方便像以往那般順手為布菜。
趙澈滿眼無辜：「我還以為就我個人在。」
「不，我……我想事情呢。」徐靜書將公筷放回原處，訥訥應聲。
「想？」
「也、也沒，就……」徐靜書急中生智，「中午從德馨園出來時，和表姐表弟聊了幾句嘉陽郡主同令將軍的事。」
趙澈疑惑蹙眉：「聊這個做？」
「就、就閑聊啊。也沒的。」徐靜書低頭扒飯，眼角餘光時不時偷偷覷。
原本早上突然見到趙澈已經回來，覺得像夢樣，心中很歡喜。雖然形容不整出現在面前讓非常尷尬，可那份歡喜不假的。
不過中午從德馨園出來時，大家又談到嘉陽郡主與令將軍的事，徐靜書就有種「夢醒了」的悵然。
——利州人古來就講究夫妻的。令將軍可土生土長的利州人！
——可利州那些人不，嘉陽堂姐同令將軍保證過自己不會有側郎的嗎？
——老四，聽二姐句。人的承諾這玩意兒，聽聽就，別往心裡去。輩子那長，想法變來變去那不常事？如今嘉陽堂姐對令將軍上心，可萬年老色衰了呢？又或者，嘉陽堂姐哪天早上醒來，既覺沒那喜愛了呢？你琢磨琢磨不這道理。
——況且你想啊，姓趙的但凡有封爵，那幾乎都被皇律允准可以有三個伴侶的品級。若像「有些人」那樣，鬧不好還遠不止三個。要換了你你令將軍，你肯啊？
——二姐，你也姓趙。你會有幾個？
——滾！我又不會有封爵，要那多做？養不起！
——那大哥……
「不知道會有幾個。」
恍神間，徐靜書悶悶拿筷子將碗中的米飯戳了個坑，忿忿低喃。
趙澈茫然：「幾個？」
「呃，沒有，不，你聽錯了，」徐靜書心虛地清了清嗓子，腰背筆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些，「我，我明日原本打算做幾個冰糖琥珀糕。」
趙澈喉間不受控地滾了滾：「然呢？」
「原本打算」這個法，聽起來就很像背有不會讓人太愉快的轉折。
「然我轉念想，冬日了，天乾物燥，或許該做青玉鑲清清火氣才好。」徐靜書可憐兮兮地扁了扁嘴。
想好了，雖然這個決定讓很難受，但還打算從明日起就不要再偷偷喜歡了。
不願成為三個如花美眷中的位。
不想活成誰掌心裡的嬌花。
要活成棵樹，風雨吹不倒，霜雪壓不垮。
趙澈當然知道「青玉鑲」可怕的菜色。只不明白自己做了孽要受此懲處。
半年不見，這姑娘在面前變得有些古怪，彷彿夏日裡悄悄跑到身旁，偷偷摸摸用影子靠著肩頭的那幕的幻覺。
清晨含光院門口乍然相逢時，分明瞧見那姑娘眼裡亮起了光。可那光芒轉瞬即逝，扯起披風兜帽轉頭就跑。
等到中午在德馨園再見面時，看起來有些彆扭赧然，席間卻又偷偷瞧過。
到了晚上，好不容易兩人單獨吃頓飯，卻直恍神沉默。想法子逗開了口，卻無端端招來頓苦菜——
請問，到底哪裡出了錯？
「這個天氣，或許不太需要吃苦菜……吧？」趙澈謹慎斟酌措辭，同時打量著的神情。
好在徐靜書並不知目力早已恢復，在面前並未刻意掩飾神色。
眼神複雜地瞟了過來，趙澈嚇了跳，忙不迭將目光稍稍挪偏些。
「嗯，」徐靜書深吸口氣，明明看起來很難過，卻努力擠出了點笑音，「表哥得對。那不做了。」
完，整個人蔫巴下去，沒精打采活像只耷拉著耳朵的兔子。
趙澈疑惑蹙眉瞧著神色變化莫測，頭霧水愈發深重：「你在生氣？」
「沒，沒生氣。我最近大約讀書把腦子讀壞了，」拿筷子尖扒拉著碗里的米飯，唇角扯出苦澀的弧，「時高興時不高興也有的，請表哥多包涵。」
趙澈心中立時被針扎似的，疼得發緊：「哪有人這樣自己的？要讀書太累，稍稍歇兩日也無妨的。」
「好。」悶聲應下便抿了唇。
趙澈不懂姑娘的心事起伏，只當這為著三月里考官的事壓力太大，時不知從何寬慰，也不知該問點，猶豫幾番終究作罷。
哪裡知道，情竇初開的姑娘，心事往往來得又急又亂、毫無章法，有時自己都理不分明，旁人自更難琢磨得透。就算問了，那也白問，得清楚才怪了。
徐靜書覺得，真正需要苦菜清心火的人絕不表哥，分明無名火旺的自己。
不上來從幾時開始對趙澈情生意動的。
總歸就在年年相處中，漸漸清楚知道了個多好的少年郎，而又時時處處待好得不像話，那份少女心事就這突兀卻又理所當然地滋生，繼而兇猛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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