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哀歌
星羅酒店十七層的會議室中，那個娃娃臉的女剎那間變得慘白，就連修長穩定的雙手都開始顫抖起來。
「怎麼回事？」澤吉觀察到了這一幕。
「CBD地面數十米的地方.....有一道足以毀滅整個城市的能量反應波正在急速增長，並且越來越強。」
娃娃臉女人顫抖著嗓音道：「若是不出所料，國際逃犯卡爾正在使用最大功率的A+靈能，顫慄。A級別以上的靈能可都是會毀天滅地的！」
澤吉先生再也坐不住了，渾身也彷彿到了冰窖里，克里斯不在，萬龍也不知道跑去了哪，最重要的來自神靈院的林妙然專員也還沒有回來，一切都糟糕透了。
「還有幾分鐘？」他問道。
「按照這種程度，十五分鐘....最多十五分鐘就會徹底爆發，跟上次在CBD大樓時候的能量波動完全不同，他是鐵了心想毀滅這座城市。」娃娃臉女孩盡量保持平靜道。
空氣安靜下來。
「先生？」她看著眼前這個突然沉默下來的男人。
「全員撤退，所有人乘坐後面直升飛機離開這座城市。」澤吉望著窗戶外就將命令吩咐下去，冷靜果斷，面無表情。
娃娃臉女士瞪大了眼睛，「那您呢？」
「總得有人要在這裡給住在這裡的居民一個交代，林妙然專員既然還沒有趕到戰場，那我們也總得有人留下來，總不能自己把自己給看扁了。」
澤吉臉上漠然，他心知肚明若是卡爾真的釋放出這種靈能，這座北方城市將會造成十數萬人的傷亡，到時候可就真的會造成天下大亂的，而他們就是真正的罪人，萬死不得其咎。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私人手機顫抖起來，屏幕發出亮眼的光芒。
「還有多久？」裡面傳來了那個女人冷靜而果決的嗓音，周圍還有呼嘯風聲。
「十五分鐘。」他都快哭了，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這種感覺就像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找到了依靠般。
「OK，全員撤退，盡量減少傷亡。」林妙然平靜道：「我會盡全力阻攔他。」
那邊的聲音彷彿是風聲壓縮到了極致，帶著金屬切割板的刺耳聲，澤吉忍不住好奇問道：「您...現在在哪？」
「搶了輛車，不過擋風玻璃壞和前框壞了。」女人輕描淡寫的嗓音，「那人不太想停下車，所以我用了蠻力。」
擇吉咽了口唾沫，他十分清楚在郊區路面行駛的車輛速度有多麼快，估計都到了噸級的衝擊力，竟然用蠻力停了下來，也難怪擋風玻璃會壞掉.....
「一切拜託您了。」他最後說道。
他掛掉了電話，娃娃臉女人再次問道：「不一起走么？」
「既然您這麼說了，那我就一起走吧。」
擇吉找了個台階下，飛速的跟著眾人朝著樓下跑去，聳了聳肩膀，「似乎現在的情況真的不怎麼需要一個文職人員。」
.......
是的，現在的這種情況完全不需要文職人員，路小道和譚浩深有體會，?此刻在不停倒塌落石的破碎樓梯上，他們兩宛如和死神賽跑，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地震突然消停了，詭異的安靜。
「下面那個人是誰啊？」路小道小心翼翼著躲避上方掉落的碎石，他先前看見了那個宛如綠巨人般的魁梧傢伙，隱約覺得有些熟悉。
「不知道啊，好像叫什麼斯，對，克里斯。」譚浩喊道。
路小道先是一愣，隨後流露出了明悟神色，擔心道：「克里斯不知道打不打得過那個傢伙。」
「擔心你妹啊，別人和怪物一樣，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譚浩翻了個白眼。
路小道突然停下了腳步，問道：「你聽到了么？」
「什麼？」譚浩被迫停下腳步。
然後他們都同時感受到了，安靜的空氣中傳來了一絲奇怪的聲音，像是頂級跑車開車前低沉的引擎轟鳴聲，又像是滅世之潮即將前來的預兆。
「這是什麼鬼東西，外面有人在開車么？」譚浩臉色慘白，有著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對....不對，這是什麼東西要炸了！」
路小道臉色蒼白，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了，當初他打開卡爾送出的禮盒時產生的爆炸前置就是如此，只不過感覺要比那次強烈百倍，千倍！
「繼續跑，千萬別停！」路小道剛說出口就已經來不及了，頭頂那本來就不堅固的混凝土牆壁炸開了裂縫，那些如蛛網又像藤曼般的裂縫瘋狂向外延伸。周圍牆壁里發出了極速擠壓后的扭曲聲。啪的一聲，地震再次爆發，威力要比先前強大十倍！
這個城市尚且還撐得住，但是地下本來就中空的拳館卻再也承受不住了，無數磚塊碎石如冰雹一般落了下來，路小道和譚浩就像是被埋在地下洞穴的螞蟻，下一刻就會被徹底掩埋。
「路明非！」
路小道已經嚇得呆住了，隱約只聽得見譚浩傳來的一聲怒吼，原來是他的頭頂落下了一塊足有人高的巨石，眨眼就要將他徹底壓碎。
砰的一聲。
地下徹底灰暗。
........
路小道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臉上和身上無數都是傷痕，全身像是被螞蟻啃食一般難受。
他艱難的坐了起來，周圍黑漆漆的，都是混凝土磚塊以及碎石的合成物，他被困在了一個極小的地方。
他知道為什麼了，兩塊巨石落下與地面剛好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夾角，而他此刻幸好就在這個三角形的夾縫之中。
「譚浩！譚浩！」路小道大喊。
「喊你妹啊，老子又沒聾。」譚浩有氣無力的嗓音傳來。
「嘿嘿，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嗯。」
「放心吧，我們現在應該安全的很，我還有手機。」
「嗯。」
「媽的，你嗯個屁，說會話會死啊！」
路小道笑了笑，手放在他的肚子上拍了拍，說道：「還好，我們還沒掛掉，再等一會，林妙然會.....」
路小道瞬間沒說話了，臉色變得蒼白，一股帶著血腥味道的濕粘感遍布了他的右手，他終於知道譚浩為什麼懶得說話。
「譚.....浩.....」路小道看不見他，但眼淚霎那間就從臉上流了下來。
譚浩咳出一口鮮血，靠在一邊笑著說道：「先前不小心倒在了地面，一塊斷掉的磚塊把肚子捅破了，運氣真背啊，生怕老子血都快流幹了你還沒醒，不過還好，現在我還能留點遺言。」
路小道雙手連忙捂住譚浩的肚子，彷彿是想將血給攔住，但是又不敢太用力，所以整個身體都開始微微顫抖。
「說你妹的遺言啊，遺言你馬勒戈壁啊！」路小道哭的不能自己，「你他媽的你爸媽都在家裡等著呢，我是個孤兒死了無所謂，你不行啊。」
「我爸媽也死了。」譚浩說著，眼神中看不出情緒。
路小道呆住了。
「就在暑假前不久，兩個人送貨開夜車，太疲憊了不小心撞到另外輛大車，都死了，最後法官判決書下來，還欠著別人一百八十萬的撫恤金，
譚浩彷彿不是在說著自己的事情，又從嘴中嘔出了一口鮮血，笑著道：「對不起啊，當時你被煤氣爆炸炸傷的時候，我看過你的傷勢，其實知道你不會死的，另外我有...咳咳，有那樣一種感覺，我需要那塊石頭，不然我家就真的徹底垮了，親戚朋友都會白眼我們一輩子。」
譚浩眯起眼睛，聲音已經小的聽不見，「還能認我是兄弟不？」
「認，認，認！」路小道左袖狠狠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哽咽道：「一輩子都是兄弟啊！」
路小道終於知道暑假時候譚浩為什麼那麼沉默寡言了，遇見了那麼大的事情，還藏在心裡怕路小道擔心，這樣的傢伙不當兄弟誰當兄弟，親兄弟都沒這麼親啊！
「那就好，路小道，我早知道我會死的，所以其實沒啥遺憾。」
譚浩露出潔白的牙齒，咧嘴笑著著，「那天我看到啦，我偷偷去了CBD的聚會，聽見了他們說的話，還看見了你為我發飆，媽的，那時候的你帥炸了啊！破天荒承認你比我帥一點，不過後面李媛媛也找我啦，說是聽了你的話然後認真跟我道了個歉，路小道，其實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李媛媛么「
路小道的手已經感覺不到譚浩身體的任何溫度，他死死咬住自己的牙齒，顫抖著嗓音道：」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她的氣質很像我媽啊。」譚浩輕聲笑著道：「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你認識的其實是我后媽，記得小時候我媽就很溫柔，也喜歡穿那種長裙子，只不過後來我長大了，她就跟我老爸離婚了，我討厭我爸，因為覺得他沒出息，所以發誓以後一定要賺很多的錢娶到李媛媛，只是剛才我突然想清楚了，像李媛媛這樣的女孩子，喜不喜歡我其實跟錢沒關係，單純的就是我不夠好啊。「
路小道低著腦袋，顫聲道：「不是的，不是的。」
「路小道，以後你要堅強的活下去，任何事情都要學著去爭取，帶著我的份，聽到了沒！」譚浩來了力氣，右手突然抓住路小道的肩膀，死死的盯著路小道。
路小道完全不敢對視，淚流滿面的腦袋用力點了點頭。
「嘿嘿，那就好。」譚浩鬆開了手直接靠在了牆壁上，輕聲道：「好累，我睡會。
空氣間恢復了安靜，遠處卻彷彿傳來了輕聲的鳴唱，在此刻異常的憂傷，宛如哀歌。
路小道沒有說話，只是一直捂著譚浩的腹部，，眼淚在剛才那一會就徹底流干，他嘴巴微微張開，腦袋低垂，長發覆蓋了眼睛，完全看不到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