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字天書
空悟師父每天還是這樣陪我們玩牌,日子一天天過去了,連我都有點著急了,秋刀魚雖然不敢發脾氣了,但是這樣一天天下去也真不是個辦法。
我偷偷找到樂色問他道:「到底有什麼辦法才能離開三藏院這個鬼地方?「
樂色:「辦法也不是沒有,除非空悟大師能幫上我們。」
「那有什麼辦法能讓空悟大師幫上我們呢?」我繼續追問道
樂色:「那就不知道了」
樂色繼續讀他的大部頭的經書去了,樂色是一個很奇怪的人,要說誰是整個廟裡地位最底下的人,那肯定非樂色無疑,廟裡根本沒人待見他,但是要說誰是廟裡最愛讀經的一個人,那樂色敢說是第二,沒人敢說是第一。
三藏院是大慈恩寺的藏經閣,這裡藏了唐僧當年西天取經得來的一藏經書,但是經書晦澀難懂,根本沒幾個人能讀的下來,再說讀下來也凈是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所以鮮有人問津。
樂色每天都會來讀書,帶著幾個干饅頭,也不陪我們打牌,幾乎天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連空悟都覺得他是個怪人。但是我們每天的伙食都還靠著他給我們帶來,所以也沒人敢說他什麼,他也自顧自的讀著自己的書,整個的就一怪胎。
忽有一日,樂色居然放下了書本:「我要西行了」
我們幾個聽到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來,以為他神經病又犯了,這小子原來就天天嘟囔著要西天取經啥的,跟個傻子似的,所以也沒理他。
但是樂色居然走了過來,把書往我們牌桌上一拍,說道:「我要西行了!」,書本震的牌桌上牌都亂了。
「你想挨揍是不是!發什麼神經」秋刀魚本來就窩了一肚子氣,對著空悟不敢發火,但是小小樂色,居然也敢來太歲頭上動土。
然而空悟卻似乎一點都沒生氣,不緊不慢的說道:「這裡的書你都讀完了?」
樂色:「讀完了。」
空悟:「讀出什麼了沒?」
樂色:「似乎讀出了什麼,卻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我不明白。」
空悟:「不明白什麼?」
樂色:「什麼都不明白。」
空悟:「好,你可以西行了,據說,當年唐僧西天取經,一共取了兩次經書,第一次取回的經書,據說上面一個字也沒有,唐僧就又去理論,這才又取回了一共三藏有字的經書,然而據傳言,那無字的經書才是真經,後來取回的三藏經書,不過就是些佛家的故事罷了。然而無字的經書至今下落不明,而且經書有字尚且晦澀難懂,無字的經書更是無從可讀,根本沒人知道破譯之法,你一定要去?」
樂色正色說:「一定要去,我的夢想就是再次西天取回真經,就算死,也要尋回真經,懇請師父放行」
空悟居然放下手中的牌,整了整衣衫,百感交集的說:「我悟字門竟然也有了傳承了,我真應該高興,這些年,我眼睜睜看著大慈恩寺一步步墮落,卻沒有任何辦法,整個寺里無一人懂佛法,無一人悟禪道,他們說我瘋了,但我看這世間所有人都瘋了,他們有眼,卻看不見,有耳朵,卻聽不到,舉世皆盲,哈哈,好」
我們仨都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空悟一把卻拉住我們三,給樂色說:「這三人,雖然天資愚鈍,但是身手勉強也還可以,就保護你一路西行,樂色,世人即是你,你即是世人,你懂了嗎?你也許會遇上一個你喜歡的人,也許會傷心,也許會落淚,但不要害怕自己的內心,聽從你內心的聲音,這是師父最後給你的建議。」
我們仨就這樣不明不白的給安排的明明白白,三臉懵逼。
樂色看了看我們仨,給空悟行了個鞠躬跪拜的大禮:「弟子此去,一定謹記師父教誨,取得真經歸來。」
空悟轉身抱起院子正中的一棵老楊柳,那柳樹有一人環抱粗細,空悟一把抱起,薅起這棵大叔,如同舞一根棒子一般舞了起來,空悟凌空飛起,大喝道:「棍破虛空!」一棍打來,整個三藏院裂為兩半,那力道,讓人嘆為觀止。
空中似乎玻璃碎裂一般,結界從中裂開,四蓮花陣開始自燃起來,空悟竟然只一招,就破了整個三藏院的結界。院里整個亂了套,到處是跑動的和尚和遊客,救火的救火,喊叫的喊叫。
空悟對我們說道:「你們走吧,事不宜遲,我就不陪你們了,這三藏院是我毀的,也與你們所有人都無關,不過師弟他們也太小看我了,就憑一個四蓮花陣就像困住我,哈哈哈哈,我只是自己不願意出來罷了,這世間不過一個大牢籠,你們快走吧。」
我們仨加上樂色居然就這樣明目張胆,大搖大擺的從大慈恩寺里走出來,直奔西方而去。
等空藏空古空印空凈趕來的時候,空悟一個人似乎早就在等著他們一般。
空藏:「空悟師兄,這是你乾的。」
空悟:「你是說這堆爛石頭嗎,這大慈恩寺雖然建築還在,但是其實早就倒塌了,不過就是具空殼罷了,我只是讓這三藏院回復他本身的面貌罷了,並不可惜」
空印:「你本就被逐出師門,現在又釀成大錯,空藏師兄,跟他客氣什麼?收拾他。」
空古:「空印師弟,你就是太心急,空悟做的固然不對,但是我們也要先查問清楚啊」
空凈:「但是啊,聽說那三人中間還有一個上古魔神什麼的,空悟你這次可闖了大禍了」
空悟哈哈哈大笑一聲:「哈哈哈,我真的就想笑,空古師兄,空藏師弟,我相信你們也感受到那東西了,但是有些東西,躲是躲不過去的,你們關著這三人,不過就是想躲過這次劫難,但是你們這樣做,不過是在掩耳盜鈴罷了,該發生的遲早還是會發生,何必去做那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事情自欺欺人呢。」
空藏一時半會兒答不上話來,最後只能唉聲嘆氣一聲,說:「也罷,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頂上了,這事兒躲看來是躲不過了,就看到時候是吉是凶,我們師兄弟五個都必須同甘苦共患難了」
空古:「空悟,師父臨終前,還是想讓我問你一句,你還愛著那女子嗎?」
空悟:「我愛她」
當這三個字說出口的時候,空凈和空印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我愛她,這麼簡單的三個字,竟然從一個和尚口中說出,卻偏偏又是那麼的不簡單。
空悟看了看他們的表情,嘲笑說到:「這大慈恩寺也算千年古剎了,竟也落得了如今這副田地,真是給先輩蒙塵,你們都自稱是得道高僧,卻只懂得掙錢,按照祖宗的規矩辦事兒,從來不敢逾越半步,你們以為你們守住了全部的戒律,按時去讀經書,打坐念經,日復一復不懈怠的練功,不犯錯誤,然後就自詡為高僧聖人,在人前就誇耀自己乾淨的一塵不染,看不起別的犯過錯的人,甚至覺得自己就算修成正果成佛了,我告訴你們,城北有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從小因為家裡窮偷雞摸狗養活自己,長大后因為沒工作就去殺豬養家為業,他雖然是個屠夫,但是每次來寺廟中佛前,都低頭閉目,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看佛像,哭泣萬分,說自己是個罪人,不配得佛的寬慰,然而自己是為了生存才實在沒辦法,求佛能饒恕。在我看來,這個屠夫都比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高僧更容易成佛。你們雖然不姦淫,不偷盜,不殺生,不勒索,但是你們卻根本不懂得到底什麼是眾生,你們根本沒挨過餓,沒受過苦,沒愛過人,不過一群高高在上衣食無憂的行屍走肉,你們所教所讀的經書你們自己都不明白,連我愛你這三個字,你們都沒資格講!」
空藏:「空悟師兄又瘋了!」
空古:「我看也是,他真是瘋了!」
空印:「瘋子一個,早晚也要收拾你。」
空凈:「算了,散了吧,跟個瘋子較什麼勁啊,我們走吧,下午還要給張先生講課呢,忙著哩,散了吧散了吧」
空藏:「也罷,區區一個三藏院,重建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們下午還有正事要忙,散了吧,真是晦氣。」
望著四人走遠的背影,空悟哈哈大笑的更大聲了,連周圍圍觀的人都覺得他可能真是個瘋子,漸漸地就沒人理他了,空悟笑完,自言自語說道:「哎,看來又沒有人陪我打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