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風起 第八十九章:沛城劫難
韓連一個激靈,立刻起身拱手道:「大名鼎鼎的呂布將······」呂布一抬方天畫戟指著他的喉嚨道:「少說廢話,你是什麼人?深夜到此有何目的?」
韓連知道跑不掉,只得陪著笑臉,道:「呂將軍,你可不要誤會啊,我們是來幫助你的。」
「幫我?」呂布呵呵的大笑起來,道:「憑你們,有什麼可以幫到我的?」說著將畫戟微微一抬,正好觸碰著韓連的下巴。
簡常不由得攥緊拳頭,只要呂布再有什麼異動或是韓連率先出擊,他便會配合動手一起拿下呂布。韓連倒是保持著鎮定,道:「呂將軍,我們是來給你指條明路的。」
「明路?」呂佈道:「聽你的意思,似乎我現在正在一條死路上嘛。」「不不不。」韓連連聲否認道:「天下政局瞬息萬變,一旦有任何的猶豫或是失誤,便會萬劫不復。呂將軍,現在你可得把握好機會,一舉拿下整個徐州,否則徐州不定,外敵定會趁虛而入啊。」
呂布一聽,緩緩放下畫戟道:「看來你倒是有些看法。」轉身走出兩步道:「那便說來聽聽。」簡常沒想到韓連還真多做了一番準備,連忙靠到韓連的身邊,用疑問的眼神看著他。
韓連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對呂佈道:「呂將軍,眼下曹操對徐州是虎視眈眈,而劉備正是曹操派在徐州制約呂將軍最大的威脅。所以呂將軍你應該把握時機,趁著曹操還未給予劉備像樣的增援,一舉將他殲滅。」
簡常聽了韓連的意思,似乎是知道了他的想法,頓時面露喜色。呂布卻道:「劉備本就是個煩人的蒼蠅。但是曹操卻是著實難辦,你們以為我沒想這麼做嗎?我去年才將他擊敗並且完全趕出徐州,但是曹操立刻給予了他增援又幫他奪取了小沛。此次若是再和曹操起衝突,以我們的實力並不佔優。你······為何要我做出此等冒險舉動?」
韓連面不改色,道:「呂將軍,我們從曹操的角度出發,很顯然他是遲早會對你動手的。曹操在中原最大的敵人是袁紹而非呂將軍你,但是他想和袁紹進行決戰就必須先對付在後方的呂將軍你還有袁術。而袁術又被江南的孫策所制約,所以不論如何,曹操遲早都會對呂將軍你動手,與其等待他們攻擊,倒不如主動出擊,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劉備身居沛縣,離徐州很近,勢必要先出掉他才是。」
只聽「咚」的一聲,呂布一把放下方天畫戟,道:「此話固然有理,但是你又如何能夠認為此次出擊我能夠獲勝呢?況且要想攻擊劉備,我可是師出無名。前不久楊奉那廝想要聯合劉備襲擊我,結果被劉備殺了,顯然劉備現在對我的態度也很是順從。你有辦法嗎?」
韓連微微一笑,道:「此事不難。曹操若是想要攻擊呂將軍,勢必要聯繫劉備,只要找到他們聯繫的證據,此事不難。」呂布嘴角也是微微一揚,道:「說出你的辦法。」
陳到、楚晴、傅彤、鄧泰、盧忠等人在沛縣也駐紮了一段時日,因為陳離的推薦,劉備便安排陳到等人率白毦兵替代陳離所率的元氏縣軍隊前去保護他府邸的家眷。陳離等人則改為負責全城巡邏,加強城防。
起初鄧泰、盧忠和不少白毦兵的資深將士都很不服氣,覺得區區護衛的官職簡直是埋沒了他們。陳到只好跟他們解釋道:「這哪裡是埋沒啊?這可是重視,雖然打架打得少啊,但是家眷對於諸侯來說難道不重要嗎?況且主公他也住在這裡,我們不單單是主公家眷的護衛,也是主公的護衛啊。難道你們還覺得主公這是看輕我們?再說了,人家才剛剛接觸我們,就給了我們這麼重要的職位,分明就是重視嘛。」傅彤由於一直在養傷,對周圍的事情也沒什麼感覺,只是不斷附和陳到的話,倒也沒有發表自己的觀點。
由於兩千白毦兵的人數實在太多,有不少人也都被派出城外。於是鄧泰、盧忠等人便想在城外一展白毦兵雄風,讓其他士兵們全都知道他們的厲害。陳到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妥,道:「咋們再怎麼說也都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那爭什麼誰厲害幹嘛?倒不如多多訓練,讓我們的戰鬥力提高更多。」
鄧泰自從見過了白毦兵的訓練方式之後,大感震驚,心裡覺得就是自己去參與訓練也不會怎麼舒服。此次聽陳到這麼多,很是得意道:「大哥,這你就放心好了,咋們可是白毦兵,訓練的強度比起這裡的其他軍隊,那強的可不知道哪裡去了。不用擔心戰鬥力比不過他們。」
陳到道:「話不能這樣講啊,跟友軍比沒有什麼意思。阿泰,各個諸侯手下都是有著讓其為傲的軍隊,我們不說能夠超過他們,但是也不能比他們差吧?我們可得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不論我們再怎麼強大,也有比更強的軍隊。我們能做的,只有不斷地強化自身,超過一個又一個強大軍隊。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不斷進步,進而達到我們的理想與目標。」
「說的有理啊。」各位白毦兵的核心士兵們聽了,紛紛點頭讚賞。畢竟他們都是從小被苦訓訓練出來的,深知有更多強大的軍隊存於世上,就是現在白毦兵也不見得能夠跟他們相提並論。
「但是,我們現在該怎麼訓練呢?」盧忠問道:「丹平不在,其他長老前輩們也都不在,我們能訓練什麼呢?大哥,你若是懂什麼打法兵法,那可得對我們傾囊相授啊。」自從陳到做了白毦兵的大將軍之後,盧忠對他的稱呼也就跟著變了。
「啊?」陳到愣道:「我······我不懂這些啊。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們懂得更多呢。」鄧泰、盧忠等人也找不出什麼新型的訓練方法,只好日復一日的按照以前白毦兵的訓練方法繼續訓練。
劉備雖然接納了白毦兵,但是到底對他們不算熟悉,便親自觀察了他們一段時間。見他們除了養傷的傅彤之外,每天都在城裡各地保持著高強度的訓練,日日不歇,心裡萬分震驚,叫了關羽和張飛一同觀看了一日,對兩人道:「怎麼樣?這白毦兵確實是不斷進取啊,咋們能有此等軍隊相助,真乃幸運。」關羽點了點頭,沉聲道:「大哥,那咋們也不能落後了啊,白毦兵在進取,咋們也得繼續奮進才行。」劉備道:「我知道,徐州還在呂布的手上,但是以我們現在的實力,確實不足以和呂布相抗衡。先暗暗壯大實力吧,此事還不宜著急。」
張飛倒是非常喜悅道:「哎哎,這群小夥子我倒是很喜歡啊,跟我以前很像,活力無限啊。我······我去跟他們切磋切磋。」關羽連忙攔住他道:「三弟啊,你就別和他們切磋什麼了。三十多歲的人了,和二十歲的小夥子有什麼好比的?人家要是贏了你,還不把你給氣壞了?還有你這下手不輕不重的,傷了自己人該怎麼辦?」
張飛苦笑一聲,道:「二哥,都是自己人了,我肯定會手下留情的嘛。」關羽還是搖頭,道:「行了,你的脾氣我還是了解的很哪。還是回去練兵吧,我們離呂布還是太近了,指不定他哪天就又來挑事了。走吧。」劉備也道:「三弟啊,你要是想找白毦兵們,就學習學習他們的訓練方式。我看他們特訓方法,與我們平常的方法確實大有不同。不過你學習歸學習,千萬別跟人家動手啊。」張飛有些無奈的「嗯」了一聲,和關羽先行離去。劉備則繼續留在城樓上觀察,心道:「白毦兵的戰鬥力應當不錯,但是能否硬拼的過呂布手下的陷陣營?若是沒有百分百的把握,還是不要貿然動用他們為好。恢復漢室的志向絕不能拘泥於一個呂布,白毦兵,只要你們足夠忠誠,我一定保留你們直到最後。」
陳到這幾天一直在煩惱,究竟該如何尋找出更為強大的陣法以配備給白毦兵。楚晴養病了幾天之後,風寒也已退去,又開始蹦蹦跳跳的纏著陳到練兵。但是陳到卻還是被此事所苦惱,一直顧不上理睬她。楚晴倒是不灰心,跟著陳到一起來見傅彤。傅彤聽說了陳到的苦惱,道:「叔至,我們白毦兵這些自創的以及傳統的陣法,各位兄弟都已經練習的滾瓜爛熟了,再讓他們去訓練也沒什麼意思。對他們的提升也不大。依我看,還是得想新的陣法招式。如果我們想不出來,那你師父有嗎?」
「師父?」陳到撓了撓頭道:「我師父其實更擅長單打獨鬥,若是統兵打仗演練陣法,恐怕也不是他的長處啊。他······他也沒著有什麼兵書吧。」說到這不由得嘆氣道:「哎,若是《救國策》還在,應該有很多厲害的戰術陣法能夠學習吧?」
一聽起什麼兵書、《救國策》,楚晴頓時眼睛一亮,扯著陳到的衣服道:「叔至哥哥,我記得威廉不是留給過你什麼作戰用的羊皮紙嗎?你拿來看看,說不定有用。」陳到先是拍手道:「說的有理······」又苦惱道:「可是那都是大秦的文字,我們根本看不懂啊。」楚晴道:「不是有圖畫嗎?看不懂文字,圖畫總能看得明白吧?叔至哥哥,這可是大秦的戰術,在大漢可是從來沒有的。若是我們真能將它們練出來,那在戰場上可以算是所向無敵啊。」
「是啊。」傅彤雖然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是聽了楚晴的訴說,也興奮的眼中放光道:「叔至,別猶豫了,不試試又怎麼會知道我們學不會呢?還是主動去學習才行。」陳到這才不再猶豫,回營拿來了那一沓羊皮紙,晚上便和楚晴、傅彤、鄧泰和盧忠一起研究。
鄧泰看著這模糊的圖畫以及複雜的文字就感到頭痛,苦笑道:「大哥,威廉他們的兵書文字密密麻麻成這樣,我就不說什麼了。但是這圖畫畫的也實在太······太不清楚了吧?這讓人怎麼看啊?」陳到看得也是一陣頭皮發麻,先前幾次忍不住看了看,都是難受自己,所以他所幸不再理睬這些羊皮紙。但是今日只能寄希望於它,陳到也只能無奈的又閱讀了起來。但是費了半天勁根本不明白這圖紙以及圖畫的意思,氣的仰天道:「天哪,有沒有人知道這些文字究竟是什麼意思啊?」
傅彤看著他們那痛苦的樣子,拿過一頁羊皮紙道:「既然文字看不懂,那就只能從圖畫入手了。師弟你來看一下。」盧忠應了一聲,便和傅彤一起研究起這張羊皮紙中的圖畫。
過了幾個月,陳傑的傷勢也好了大半,但是由於有些擔心陳到初次征戰沙場,便和喬銳形依舊留在沛縣。
喬銳形和陳傑親自送走了帶走李九倫骨灰的李一倫,兩人正在討論未來的情況。只聽門開聲起,兩人一起看去,只見穆康和楚昭走了進來,都驚喜萬分,齊聲道:「穆兄、小昭,你們怎麼來了?」
穆康和楚昭的臉色卻都很嚴峻,穆康一閃身走到陳傑床前道:「我說陳傑啊陳傑,你怎麼······怎麼就沒有好報呢?你救了這麼多人?上天還廢掉你的武功?沒眼啊,真是沒眼!」楚昭很是認真的走到了喬銳形身前,正色道:「師父,打傷陳前輩的真的是簡常嗎?」
喬銳形知道他們以前相識,也知道簡常在元金族、平陵市都幫過楚昭,但他還是實話實說道:「不錯,都是這個簡常所為。小昭,他現在肯定不會再是之前那樣的淳樸善良弟子了。而且還是個殘忍無情喜好殺戮之人。若是今後你再遇到他,我不求你親手殺他,但也決不能給此等小人好臉色。」
「我知道。」楚昭的語氣漸漸充滿寒意,道:「師父,該怎麼對待不同的人,我心裡還是有數的。他對我的恩我都記在心裡,但是他作的惡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做的好事了。若是有機會,我必當殺了他來告慰陳前輩。」說著對陳傑一鞠躬。穆康也道:「不錯,就憑他的為人,還一直不要臉的纏著小昭不放,簡直是不要臉。他還經常和叔至作對,我也不會放過他。」
「哎,你們怎麼這麼著急啊。」陳傑面色如故,道:「這簡常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也沒必要跟他這種人拚命。再說了,他不也是沒有殺了我嗎?我不過是武功盡失而已,可沒你們說的那麼誇張,好像我已經死了一樣。」
楚昭和穆康都有些驚訝的看著陳傑,喬銳形笑道:「你們放心吧,老陳他看得很開。你們可得知道啊,他可是把治病救人看得比武功要重得多的。現在他武功沒了,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去干他的醫藥事業了?你們啊,可別被事情的表象所騙了。」
「我知道,陳兄你喜歡治病救人。」穆康還是不敢相信:「但是這武功也是你花了數十年時間才練成的。什麼『蛤蟆功』、『七里無影』還有『天參杖法』,難道你要說丟就丟?」陳傑倒是大度一笑道:「我也學不回來了,還不如做個普通人好。再說了,胡亂將這些功夫傳授出去,這些功夫也失去了本來的價值。要是被心懷不軌之人學到,那就是害了天下人。那我陳傑不久成了天下的罪人嗎?這種事情還是不敢為好。」
「好啊。」楚昭理解了陳傑的行為,道:「陳前輩,神醫華佗行走天下救人無數。您應該也會選擇跟他一樣吧,那希望你們能夠早早遇到,在醫藥方面能夠好好討論一番。」
「哈哈。」喬銳形得意道:「還是我的徒兒聰明啊,連老陳你的想法都琢磨透了。我想啊,老陳這輩子最想見見的人就是這個什麼神醫華佗了吧?若是能在醫藥方面打敗他,那老陳估計這輩子也就沒什麼其他夙願了。」
陳傑笑道:「彼此彼此啊,喬兄你不也想著能夠找個機會再和無名切磋切磋嗎?只不過你遇到無名的機會比我遇上華佗的機會要小不少啊。」喬銳形也有些遺憾道:「是啊,無名估計這輩子呆在西蜀是不會再出來了。我也不可能就因為這個去找他,還是珍惜身邊的事情要緊哪。」
兩人又看了看穆康和楚昭,喬銳形似乎明白了什麼,道:「你們今日來此,肯定不僅僅是因為老陳的緣故吧?他遇襲的消息已經傳出去很久了。你們若是只因為這個,應該早就來了才是。說吧,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穆康點頭道:「好啊,喬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其實是叔至的事情,恐怕對他的大考驗就要來臨了。對你們來說也不好對付,還是快點撤出城才是。」
「哦?」喬銳形臉色一寒道:「又有誰打算對付劉備了嗎?」穆康點頭道:「是啊,曹操早就看呂布不順眼了,因為他妨礙了自己安心和袁紹決戰。現在袁紹正和公孫瓚打得火熱,也沒空搭理曹操。曹操便想趁著這個機會把呂布收拾掉,於是他派人去聯繫劉備,去的路上沒什麼問題,但是回來的時候人被呂布抓了。」說著沒空有些無可奈何的拍了拍手。
楚昭介面道:「劉備在回信里說了會和曹操聯手對付呂布,這些呂布怎會繼續忍耐,立刻準備調兵對付劉備。估計過不了多久,呂布的大軍就會來到了。叔至哥哥大門也許還能應付,但是陳前輩您還是不要繼續呆著這個險地了,趁著戰事未起,離城吧。」
「不不不,這怎麼行?」陳傑堅決的搖頭道:「我雖然武功沒有了,但是治病的武功還在。小昭,你不記得了在神錘幫總壇決戰之時我救了多少人嗎?這次和總壇之戰其實對我來所也差不了多少。既然是戰爭,就一定會傷人死人,現在也就是我救死扶傷的時候了。」
「我說老陳啊老陳,你自己傷都沒好,還管什麼救人啊?要是你自己都死了,將來還拿什麼東西救人,還怎麼去和那華佗切磋?」穆康有些著急的說道。陳傑卻擺了擺手,道:「穆兄,你應該還是不夠理解我,我根本不能夠接受任何一個無辜的人死在我的面前。就算是有再大的風險,我也是不會逃跑的。這次還是多謝你們的提醒,但是我不會跑。」
「哎······你這是何苦······」喬銳形打斷道:「穆兄,這件事你們就不必多說了。老陳這好幾個月就算是拖著重傷的身體,也要為周圍的百姓治病的,攔都攔不住啊。這件事估計也是夠嗆,這樣吧,還是我保護他。你們去通知叔至他們吧,呂布既然來勢洶洶,總該提前有所防備才是。」
楚昭和穆康見實在勸不動陳傑,只好暫時先和陳傑、喬銳形告別,去通知陳到等人。
陳到他們研究了好幾個月,總算是通過楚晴、傅彤和盧忠對圖畫的模仿加上再創造大概了解了這些羊皮紙的戰術意思。他們也不知道這些陣法究竟叫什麼、有什麼特殊用途,全都是靠自己去摸索。雖然他們的理解不一定對,但是也排出了好幾套變換的陣法,分別被用來對付地方騎兵、步兵或者弓箭手。白毦兵眾將也是第一次接觸如此新奇的打法,全都苦訓、研究起來。不單單陳到、傅彤等人在尋求陣法變化,連普通的士兵也能提出意見,整個白毦兵呈現出欣欣向榮之景。
楚昭知道自己不宜現身,便將通報之事交給了穆康去做。穆康覺得以自己白毦兵元老的身份也不宜出現,說不定自己就被留下來逼著指揮他們了,那樣這支年輕的軍隊就得不到成長,違背了他的本意,便只是寫了封書信並署了名,一箭射在了白毦兵的軍營之中。
果不其然,這封信被白毦兵的將士撿到,立刻交到了陳到的手裡。陳到對穆康的話可以說是言聽計從,立刻親自去通報劉備。劉備剛剛答應了曹操的命令,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呂布所截獲,心知呂布一定會立刻派重兵壓境,立刻派簡雍前往許昌去向曹操求救,同時派遣關羽、張飛等人將兵馬盡數掉進城中,死守四門。同時將陳離也調回府邸,命他和陳到一定要儘力保護好他的家眷。
果不其然,呂布派遣高順、張遼率兵進攻沛縣的消息便在次日傳來。沛縣已經被呂布攻陷過兩次,知道了此消息,立刻使得全城人心惶惶、哀聲遍野。陳到看見此景,不由得嘆道:「呂布對這些百姓到底做了什麼事情,使他們能夠如此害怕?」楚晴倒覺得這世上估計再也沒有能比李九倫、張繡的兵馬更可怕的了,不太在乎道:「叔至哥哥,反正又不是呂布親自來,也不用這麼害怕嘛。」
「那可不是。」陳離道:「高順和張遼可是呂布手下最厲害的將領。若是再明主手下效力,必能大放異彩,不過是呂布不能妥善使用他們而已。高順手下的『陷陣營』作戰極其兇猛,雖然全軍只有百人,但是殺傷力甚至要比呂布更為恐怖。這個高順的名氣雖然不算大,但是為人清白,在軍中頗有威嚴,從來不喝酒也不受賄,可是個厲害極了的角色。那張遼也非等閑之輩,其才能有著指揮萬人大軍的實力,只不過呂布不會用他而已。他倆率領大軍前來,恐怕是志在必得了。如果曹操不派兵來救,我軍恐怕是凶多吉少。」
「不至於吧?」鄧泰經過這好幾個月的特訓,已經有些飄飄然起來,道:「陳叔叔,聽你說了這些,似乎也就那幾百人的『陷陣營』和高順、張遼兩人厲害而已。充其量也不過幾百人,我們白毦兵可是有兩千人之多,哪裡會懼怕他們?」
「小子,你也太天真了吧?」陳離不由得教訓他道:「呂布難道全軍只有這幾百人嗎?他們攻城自然不會出動『陷陣營』。但是一旦城破,又有誰能夠抵擋住『陷陣營』?你們白毦兵固然很強,但是和身經百戰的『陷陣營』比起來,裝備要差了不少,經驗更是差的許多。要是現在真刀真槍的幹起來,你們能有幾成勝算?可不是我漲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只是現實如此,我必須讓你們知道。」
盧忠也有些不以為然,道:「陳叔叔,沒這麼誇張吧?他們『陷陣營』厲害是真,可我們白毦兵也都不是吃素的啊?我們經驗差是差,但是經驗好歹不也是一次一次戰鬥積累出來的嗎?」
「小子,你說積累戰鬥經驗這沒問題。但是誰積累戰鬥經驗是從『陷陣營』積累的?你們的訓練強度和執行力都是我聞所未聞的,只要能夠把握好成長的節奏,將來一定能有大用。說不定你們未來的前途還會比『陷陣營』更好。但是前提就是,現在不要做出盲目的犧牲,你們想交銀子可以,但是不能把命根子都交進去了啊。聽我的,如果主公他們擋不住呂布的軍隊,致使他們進城,那你們必須撤退,保住自己再說。」
「那怎麼行?」陳到率先反駁道:「叔父,我們都是忠誠於主公的,主公有難,我們如何能夠棄他而去?」楚晴、傅彤、鄧泰和盧忠等人紛紛點頭。陳離道:「這你們不必太擔心,主公出去作戰,除非他在戰鬥中就被呂布所擒,否則定有脫身之計。你們現在是保護著主公的家眷,又不是保護主公本人,那麼擔心幹嘛?」
「那也不合適啊。」陳到道:「家眷對主公來說也尤其重要啊。叔父,您想想,若是我們失去了家人,那又會是如何感受?我們怎能為了自己就把痛苦強加給主公?」
陳離指了指自己道:「不是還有我嗎?我們元氏縣的軍隊雖然和你們白毦兵遠遠不能相比,但是也沒有貪生怕死之輩。所以,主公的家眷交給我們即可。你們還是出城保護主公要緊。」
陳到還是不願,搖頭道:「叔父,你們元氏縣的相對年齡相對偏大,若是硬留下來抵抗,難道不是送死嗎?」陳離笑道:「死對於別人來說哦,或許是痛苦的,但是對我們來說,也許是種解脫。我只是擔心,你們這群年輕人血氣方剛,總是亂來,到時候還沒等到成熟就全軍覆沒了。」
「不會不會。」傅彤道:「陳叔父,您就是不說,我們也不會真的去和『陷陣營』之類的軍隊硬拼的。但是您這麼說的跟死定了似的,我們······我們也不忍心啊。」
「沒什麼忍心不忍心的。」陳離神色冷峻道:「打仗終究是要死人的,和平也都是建立在戰爭的基礎上。有的時候,對敵人和戰友都得殘忍一些,否則死的就是你自己。」看著他們幾個的神色都有些不忍、疑惑,陳離的臉色這才稍有和緩,道:「現在說這些是不是有些早了?你們別······別太擔心,呂布還沒來······還沒來······」笑著轉身離去。留著白毦四將和楚晴留在原處思考。
四人留在原地面色凝重的思索陳離的話,如果他們也面對危險的時候,究竟是會選擇保全自己,還是拼了命與隊友共存亡?他們不知道,也許只有真正面臨了此事,他們才能真的做出決斷。
陳離在不遠處偷偷窺伺著他們,見他們似乎還是做不出決斷,不由得搖起頭來。他在心裡暗暗道:「呂布的軍隊不日里便到,哪裡還有時間給你們思考?若是天意如此,那死便死吧。三年前我就該死了,苟且偷生也不過是在讓我的內心更加煎熬不已。只是叔至,希望在未來的戰鬥之中,你能夠自己得到成長才是。畢竟,沒有哪個長輩能夠一直陪伴著你。」
沒過幾日,高順和張遼便帶領上萬軍隊出發前來攻城。劉備、關羽、張飛等人緊守四門,絲毫不給對方有機可乘。兩軍對壘數日,每天都是喊殺震天、炮石橫飛,驚得城內百姓全都緊鎖屋門,一連幾天集市不開,街邊無人,一片荒涼的景象。
陳到等人每次走到街上,都有一路趕到城樓去作戰的衝動,卻都被陳離、胡政等人攔住,陳離道:「戰士有戰士的任務,既然主公命令你們保護他的家眷,那你們就得老實呆著。若是有需要白毦兵出擊的時候,主公也不會把你們當做寶貝供著。」
陳到等人只得聽從了他們的話,鄧舉忽然指著前方道:「咦,好幾天了,街上一個人也見不到,怎麼那邊還有幾個黑衣人?」眾人全都朝著他們看去。陳到一眼便認出了他們,居然是龐盤山、嚴遜德等人,嚴遜德一看見他,便激動地拔出金環,試圖朝著陳到撲來。剛衝出兩步便被龐盤山和羅濤拉住,他們就是再不識相,也知道面對陳到是絕對討不著好的,更何況陳到身後還有這麼多人,看起來都不好惹。
一個蒙了面的黑衣人走了出來,示意嚴遜德退下。嚴遜德雖然不服,但還是一甩氣憤的臉色退了下去。只見這黑衣人走上前兩步,揭下面罩道:「叔至,是時候走了。」
陳到一看居然是司馬懿,吃驚的抓著他的雙肩道:「你······你怎麼來了?這裡很危險的啊。對了,弟妹她怎麼樣?她怎麼樣了?」著急的問起馬亦冰的情況。
司馬懿臉色有些不自然,道:「其實挺早的了,在去年年底她就生了。不過······」陳到先是感嘆道:「是嗎?看來我們也都分別了挺久的啊。對了,生的是······」司馬懿也很是遺憾道:「是啊,是個女孩。估計去找韓連報仇是很困難的了。」
「那不一定吧。」鄧泰道:「就算是女孩,也是可以練出一身好功夫的。將來去找那韓連復仇,也不是不行。」陳到的眼眶頓時濕潤起來,道:「是啊,報仇是可以的,但是鄭家的······還能延續嗎?」司馬懿也露出愁容道:「是啊,鄭老爺生了四個孩子,卻終究沒有一個能為鄭家傳遞香火,實在是遺憾。」
「也不一定。」陳到忽然道:「將來若是有機會,我讓我兒子娶了這個女孩,他們的兒子留一個姓鄭不就行了?」司馬懿聽了一愣,苦笑道:「這確實不失為一個······」楚晴立刻拍手道:「好啊,叔至哥哥,你這個想法我完全贊同。」陳到見她說話直,想起楚昭來,心道:「若是此生不與小昭······我還是個人嗎?」不知該如何回應楚晴。
突然,嚴遜德又要上來對陳到拚命,叫道:「二公子,你不是說要來找陳到復仇的嗎?怎麼反倒跟他聊起來了?」龐盤山等人也都有些耐不住性子,質問司馬懿起來。
司馬懿回身冷冷地看著他們,道:「我若是不這麼說,你們會來嗎?我不知道是師父是怎麼想的,非要把你們趕回我爹府里。起先不知我爹是怎麼想的選擇聘請你們前來幫忙,但是你們的所作所為終究是我爹所不齒的。所以不單單是我不能留你們,我爹也不會留你們。」
「呵呵,你們司馬家人不過也是覬覦《救國策》而已,現在倒把屎盆子都扣在我們頭上了?」他們都聽明白了司馬懿的意思,竇平平不由得冷笑道。
司馬懿搖了搖頭,道:「那是我爹的理想,現在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得到《救國策》,也頹廢了許多,安心去朝堂做他該做的了。我想啊,如果把你們送回自己的寨子,依照你們的性子,還會繼續去干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還是把你們照顧好才行。」
「什麼?」龐盤山等人臉色一變,羅濤舉起銅鉦朝著司馬懿一指道:「原來你欺騙我們,是想借陳到之手除掉我們?你怎能如此惡毒?我們之間又有和仇怨,你要這麼對待我們?」龐盤山等人也都大罵起來。
司馬懿不理睬他們,對陳到道:「他們做的惡事,你都清楚吧?現在要不要就此為武林除害?」陳到看著他們憤怒又驚恐的樣子,嘆氣道:「唉,人活在世上難道不都是很不容易嗎?我看沒必要為難他們了吧。眼下戰事吃緊,我不想再這樣胡亂殺人了。司馬懿,放了他們吧。」
「哦?」司馬懿有些驚訝道:「你倒是仁慈。」但也沒有反對,轉身道:「聽見沒有?既然陳到不想殺你們,那還不謝恩逃命?」龐盤山他們六個卻都是一言不發,嚴遜德更是瞪著血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陳到不放。司馬懿一看,笑道:「你們不走也行啊,說不定等會陳到就改主意了,就是他不改,等到呂布他們攻進來之後,你們也逃不掉。」他們六個聽了這話,這才緩緩後退轉身逃竄,嚴遜德開始還死活不肯走,被龐盤山和羅濤奮力拉了半天這才挪動步子離去,臨走前依舊盯著陳到不放。
陳到也不理睬他,有些疑惑道:「你剛才說呂布會攻進來?為何要這麼說?」司馬懿道:「我們來的時候也得到了消息,曹操支援的軍隊夏侯惇和夏侯淵已經趕來,估計劉備將會率兵出城與高順作戰。如果強行守城還好,一旦出城,那是自尋死路。所以劉備此戰必敗,你們必須得想好退路。按我的估計,就在這幾天了。」
「啊?」陳到道:「可就是出城作戰,主公加上關將軍、張將軍,還有兩位夏侯將軍,難道還打不過一個高順嗎?」他雖然對曹操很不感冒,但在曹營的日子裡也對夏侯惇、夏侯淵有些了解,知道他們有不錯的作戰能力,所以很是疑惑。
「若是真的只有高順,那自然是不難。但是你們不知道的是呂布派出了其他幾支軍隊去迎擊曹操,他自己也尾隨高順等人前來,就在高順的軍隊背後。你想想高順的『陷陣營』再加上呂布的主力,劉備和夏侯惇的聯手又豈有一成勝算?你若想要保住更多的人,那就勸劉備不要出城吧。只有等到曹操的主力部隊來到,才真的有勝算。」
陳到、楚晴、傅彤和陳離他們對視一眼,似乎都覺得有些道理。陳離當即道:「行,那我們今晚就去勸說主公不要出城。」司馬懿點頭道:「如果他肯聽那是極好。但我估計這機會不大。所以為了自己的性命,我還是先出城為好。估計過不久高順他們就會佯裝撤圍,到時候再和劉備、夏侯惇的聯軍決戰,我們自有脫身的機會。只是你們還要不要在這裡拚命,需要你們自己決斷。」
陳到看他似乎要隻身離去,伸手攔住道:「你要一個人走?會不會太危險?龐盤山他們······」司馬懿笑道:「不必擔心,他們不過是烏合之眾,傷不了我。」對陳到一拱手,轉身悄然離去。
陳到對陳離、傅彤等人道:「看來現在是事關存亡的時候了,我們一定得勸住主公才行。」陳離道:「這樣吧,今晚你我一同去找主公他們。其他人依舊留在府里保護甘夫人、糜夫人他們。」眾人答應一聲,便各自準備起來。
等到夜晚,陳離便帶陳到一同來見劉備說明情況。劉備覺得他們說的雖然有理,但還是擔心不已:「你們說的確有道理。但是夏侯惇和夏侯淵已經向我們報信,希望我們出城相迎共擊高順。若是我們縮在城裡不出來,我們自己倒是能夠保全,但是兩位夏侯將軍以孤軍面對高順,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陳離有些著急道:「主公,若是我們出城作戰,到時候沛城很有可能就會丟失,可比留守城中要虧得多啊。」劉備滿面愁容道:「話雖如此,但是我們已經答應了兩位夏侯將軍,若是不去豈不是失信?我劉備寧可戰敗,也不能做無信之人哪。這樣吧,陳離你明日和孫乾一同相助守城如何?」
「恐怕不妥。」陳到道:「主公你們出城必然將城中主力帶出去,到時候誰來守城都是一樣的。除非我們······」「哎哎哎,不行。」劉備深知陳到希望出動白毦兵,但他不願現在動用這股力量,道:「白毦兵尚需繼續鍛煉,不必這麼早就和呂布的精銳作戰。放心吧,我們不直接加入戰場,提前在和夏侯惇的會合處安營紮寨,這樣既能防守,又不失信於人。」陳到和陳離想了想,覺得也只能如此,只好奉命。
次日劉備便率領關羽、張飛等主力出城去安營和夏侯惇會合。穆康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對楚昭道:「小昭,你說這劉備好好的城池不守,出去做什麼?莫非他有勝利的把握?」楚昭想了想道:「他肯定不會打沒把握的仗。他既然敢出城,想必高順的部隊已經後撤了,否則以前幾天高順軍隊攻擊的兇猛,他肯定不敢出來。所以應該是援軍到了。」
「援軍?什麼援軍?曹操嗎?那個老玩意兒,能有什麼用?」他因為曹操逼得典韋離開了白毦兵,又間接將他害死,對他也是極其討厭,所以一提起他就很是不屑。楚昭卻道:「曹操軍隊的實力不弱,若是曹操親至,我們還真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但是來的若不是曹操的主力,那恐怕是凶多吉少、自尋死路啊······」穆康吃了一驚,道:「不好!我們得出城去看看。」
楚昭有些奇怪,道:「穆前輩,我們出城不會是去作戰吧?」穆康苦笑道:「咋們一老一小,就是打仗能有什麼用啊?只是得提前觀望戰局,這樣進可攻退可守。如果戰敗了,還能夠回城通知叔至和那頑固的陳傑撤出去。我可不想他們就這麼死在這窩囊的小破城裡面。」帶著楚昭出城。由於守城門的是陳離,沒多解釋便將他們放了出去。
兩人縱馬出去沒多遠,果然發現高順的軍隊已經退了出去。不遠處正急速衝出一支人馬。照面打著「夏侯」的旗號,穆康一看便道:「看來真的是曹操那所謂的援軍來了,不過看著點人馬究竟能幹什麼?而且你看那旗號,連個『曹』字都沒有,顯然曹操是沒有來的。劉備要是有些自知之明就快溜回去吧。免得等會跟著這兩個姓夏侯的一起挨打。」
「恐怕來不及了。」楚昭眼看兩支軍隊就在眼前衝殺在一團,連忙拉著穆康一起回馬躲藏到高處的樹叢之中。穆康看著兩邊剛一照面就斗在一團,摸了鬍鬚道:「看來這群人也算是老相識了啊。廢話也不多說,不過這樣子劉備的人馬既沒法來相救,也不知道該撤回去。完蛋了······這真的是完蛋了。」
「那怎麼辦?」楚昭擔心道:「我們是不是立刻回去通知他們?」穆康點了點頭,道:「說的有道······喔,這麼兇悍?別急別急,先看一下。反正不急於這一時嘛。」楚昭見他倒是悠閑,端坐在地一點也不著急的意思,只好焦急的站在一旁觀看。只見夏侯惇和高順在人群中你來我往的打在了一起,高順遇了幾招險招,直接掉頭逃跑,夏侯惇便在他身後猛烈追趕。
「什麼意思啊?」穆康有些疑惑道:「我看他倆的功夫是旗鼓相當啊,這麼說來他跑······一定是有陰謀!」
話音剛落,只聽「嗖嗖」的弓弦響聲,穆康和楚昭同時驚呼起來,只見一通亂箭朝著夏侯惇迎頭射去。夏侯惇來不及反應這麼多,只能揮槍抵擋,卻還是被一箭直中左眼。楚昭捂著嘴對穆康道:「穆······穆前輩,我們······我們別看了吧,走······走啊······」穆康站起身來,面色凝重道:「他倒也算幸運,若是這箭勁道再大些,直接就沒命了。」楚昭卻還是驚恐的捂住嘴,不敢想象若是正常人受到如此傷痛,會不會是生不如死般痛苦。
夏侯惇「嗚」悶哼一聲,立刻伸手奮力將箭拔出,只聽「噗」的一聲,連帶眼珠一起拔了出來,頓時鮮血淋漓。楚昭嚇得「哇」的叫了起來,向後坐倒癱軟在地。她無法想象,戰場上居然是如此的血腥,身子也不斷地顫抖。
「不能怕痛,起來繼續打啊!」穆康在一旁不住地揮拳道。夏侯惇果然高呼一聲:「此乃父母的血肉,豈可丟棄?」一口將眼珠吃下,也不管眼中不斷流出的鮮血,向前拍馬衝出,一槍將帶頭放箭的一名將領刺下馬去。
不僅山上的楚昭看得呆了,兩邊正在作戰的上萬士兵也全都驚呆,沒想到夏侯惇此次會如此勇厲彪悍。只有穆康不住地搖頭道:「不行,肯定不行。這架勢一看就不行了,雖然殺了一個敵將,但是他今日也差不多了。若是不跑啊,命就丟在這了。」果然夏侯惇刺死那個敵將之後,頓時覺得天昏地暗、神魂顛倒,宛如要直接墜下馬去一般,趕忙掉頭逃跑。對面高順是最先反應過來的,立刻高呼出擊,帶頭追了過去。夏侯淵擔心傷了兄長,也不敢再拚死迎敵,只是護著夏侯惇撤出。曹軍立刻抵擋不住,再加上「陷陣營」突然的衝擊,后隊的李典也抵擋不住,曹軍打敗而退。
果不其然,高順剛剛擊退曹軍,呂布便親率大軍趕到。這下不但楚昭急了,連穆康也坐不住了,趕忙起身上馬道:「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快走快走,呂布親至,劉備他們估計也就抵擋兩三下。我們得立刻回城讓他們撤離!快快!」楚昭也飛身上馬跟上,埋怨道:「穆前輩我就說啊,早就該走了,本來就不該這麼忙啊。」
劉備等人幾乎沒有任何防備,就遭遇了呂布、張遼和高順的三路大軍夾擊,根本沒有抵抗的機會,就被各自殺散。劉備情知不妙,眼看關羽和張飛的軍隊已經各自敗退,只得率領十幾名騎兵奮力衝出重圍,往沛城趕去。
呂布倒是不放,騎著赤兔馬在他身後緊追。穆康和楚昭率先趕到城門下,陳離見是他們猜到局勢不對,連忙拉開弔橋。兩人剛剛走上弔橋便看見身後的劉備和呂布。兩人遠遠地認不出呂布,但是穆康看出了他的盔甲和座馬,喃喃道:「呂布和赤兔,倒還真的都是世間稀有之物。」楚昭卻來不及想這些,道:「不好,呂布跑的太快了,主公進城之前一定會被他趕上的。」穆康又看了看他們,眼中爆出一絲冷厲之光,道:「不管他,我去找陳傑那固執鬼,你去通知叔至,立刻撤退不得有誤!」
楚昭知道自己現在去不合時宜,便等上城樓把事情都和陳離講了。陳離臉色一變,道:「我明白了,我馬上就去找叔至······」此時劉備已經趕到城下,但是身後呂布卻緊緊和他咬住。陳離等人猶豫萬分,不知是放箭還是不是。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呂布追進了城門之中。
陳離氣的一拍城頭的鐵磚道:「他娘的!今日死便死!弟兄們,給我關上城門,跟呂布拼了!」便命胡政和鄧舉率兵去下城和呂布決戰,他自己飛馬回府去通知陳到。楚昭則騎著馬在城中不住地觀察,只見各家各戶似乎也都知道了情況的變化,都打開大門滿面驚恐的看著。楚昭也感受的到他們心中的驚慌,心道:「若是現在從另一門出去,或許還有活命的可能,但若是所有百姓都沒命的逃跑,叔至哥哥和白毦兵還哪有路走?不行······我······我不能建議他們走······我不能······」內心萬分煎熬,不住地流下淚來。
陳到、傅彤等人早就是嚴陣以待,等陳離趕來。鄧泰立刻大叫道:「弟兄們,是時候了,展現我們白毦兵的巷戰能力吧!讓呂布知道知道我們的厲!」盧忠剛想附和,陳離便破口大罵道:「混賬!誰讓你們這麼做的?這是以卵擊石知不知道?聽我的命令,立刻撤退,誰也不要管,就你們自己······撤!」他也知道這樣做的結果,將會拋下更多無辜的人,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含著快要哭出的腔調喊了出來。
陳到面容一片冷峻,傅彤也是面沉如水,看不出他們究竟是什麼想法。只有楚晴擔心陳到的安危,勸說道:「叔至哥哥,我們現在兵力不夠,真沒必要和呂布他們拚命了。快······快走吧快走吧······」
陳到輕輕拉了楚晴一把,道:「晴兒,這樣做或許真的能救得了我們的命,但是這樣做真的對嗎?」楚晴不知如何回答,怔怔的看著他。陳到又對陳離道:「叔父,您知道這樣做違背了我們的初心,可······為什麼您還要我們這樣做?」陳離苦苦一笑,道:「為什麼?明知要輸的仗,為何還要打?我們現在可以輸,但是將來必須贏!輸一定會付出代價,那麼這個代價就由我來負吧,你們必須贏!一定要贏!」
穆康剛剛趕到喬銳形和陳傑的住處便大聲嚷嚷道:「老陳啊老陳,我打聽到華佗的消息了,我們······我們這就去找他。走!我帶你去!」
「哦?」喬銳形有些不敢置通道:「這是真的?他在哪?」穆康瞪了他一眼,便胡謅道:「長安長安!那裡的大官病了,現在正被華佗醫治呢。我們······」
「穆兄,你就不要信口開河了吧。」陳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謊言,道:「看你這著急的樣子。全天下能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你如此急切?恐怕是戰敗了,大難將至吧?」
「這······」穆康一愣,他自以為自己的借口和演技都是天衣無縫,不知為何會這麼快便被看出,不禁語塞。陳傑看著他這副模樣,不禁笑道:「穆兄,你對我的關心我心領了。但是你就別再勸我走了。有些大難是早晚都會來的,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唯有面對。」
「面對?面對能解決問題嗎?面對呂布就不會殘害無辜百姓?老陳啊,你得搞清楚啊,你這樣留下帶人反抗,不過是把你自己的屍體往上堆而已啊。這樣的犧牲有意義嗎?還不如好好活著,去救更多的人,再去和華佗好好切磋切磋呢。」
陳傑卻不住地搖頭,道:「穆兄,每個人的價值與追求都是不一樣的。你們都是戰士,可進可退,而我是醫者,醫者可以醫天下的病,這不難。但是天下的宿命,如何能醫,這才是我要追求的。你們走吧,我必須和這裡的百姓們共同進退······」
「行了,決定權不在你。」喬銳形忽然在他腦後一敲,「嘣」的將他敲暈過去。穆康一怔道:「老喬,你······你這是······」喬銳形看著他一副懵的樣子,苦笑道:「怎麼?難道就你不想看著他傻子一般的死掉?還不快幫忙?把他弄走啊。」穆康這才反應過來,幫他一起抬起陳傑。
兩人剛剛架著他出門,外面便是一片慌亂的景象。楚昭到底還是堅持不住心裡的煎熬,嘆息道:「罷了,若是叔至哥哥來選擇,他一定會選擇百姓們。若是死,那我便陪他一起死吧。」便告知了一眾百姓,慌亂的百姓們便爭先恐後的打開西門和南門逃命。沛城的一大半頓時亂成一鍋粥。
穆康和喬銳形只好費力的撥開人群,費力的往城門處移動。在城門邊緣他們發現了無數身披鎧甲的白毦兵也在費力的出城,卻沒有陳到等人的身影。喬銳形有些奇怪道:「這些不是叔至的手下軍隊嗎?他們要逃跑?」穆康卻樂呵道:「好啊,跑啊跑啊,至少人不會就這麼死了。要殺呂布,現在還不是時候,想不到叔至還挺識時務的。」
「咦?」喬銳形有些不解道:「不抵抗看著呂布行兇?老穆,這不是你的風格啊?叔至似乎也不是這樣的人,你真的覺得這樣做是對的嗎?」穆康道:「沒辦法了,現在死太不值得了。要是想將來證明自己的價值,就必須先保全自己。咋們先別管這麼多了,把老陳弄出去再說。」
喬銳形忽然變臉道:「我不放心!老陳交給你了,我去看看情況。」說著將陳傑推到穆康背上,飛身施展「瀚海步」躍上旁邊的房頂朝著城東跑去。穆康在後面直罵道:「老喬你個混蛋!人是你打暈的,反而丟給我啊?給我回來!」旁邊的百姓們只顧著逃命,哪有人理睬他,險些將他撞倒在地。穆康擔心傷著陳傑,只好抖擻精神往城外擠去。
眼看著陳到已經有些妥協,將身後一千多白毦兵盡數派出城去,陳離這才鬆了口氣道:「叔至啊叔至,你還是聽話,這樣做就對了。也不枉我的一番苦心啊。」
陳到等人依舊留在原地,陳到指著劉備府邸道:「叔父,那甘夫人糜夫人他們怎麼辦?」陳離剛要答話,府內的糜竺走出來道:「放心,兩位夫人都交給我。陳將軍,你們速速離去和主公會合才是正道。主公可不能沒有你們。」
陳到這才堅定起來,對傅彤、鄧泰和盧忠等人道:「弟兄們,我們都不想選擇逃避。但是從現在來看,這是正確的選擇。記住,我們不是逃避,我們遲早會打回來!」白毦兵剩餘的眾將也全都吶喊起來。開始向後撤退。
眾人剛剛趕到接近城門的小巷,立時間被無數百姓們堵在小巷之中進退不得。此時渾身血污的胡政和鄧舉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直摔倒在地。陳離趕忙將他們扶起道:「怎麼樣?情況如何?」胡政右臂被劃出一個大口子,兀自喘息道:「我們本想拉起弔橋,然而還是被呂布一下將繩索劈斷,我們沒法關門。在城下被呂布一人打死好幾十人,現在······現在呂布的軍隊已經沖入城中,我們······我們的將士們幾乎全軍覆沒······」
「混蛋啊!」陳離罵了一聲,衝出小巷看著遠處戰火不斷蔓延而來,同時百姓的哭喊聲不絕入耳。陳到有些擔心,正想跑過來查看,陳離知道他要是看到這幅場景,指不定會衝出去救人,連忙將他推了回去道:「別管這些了!走!快走!就是推人也得推出一條路來,否則全部都得卡死在這裡。」
「怎麼能推人呢?要是全摔了,不會死在呂布手下,反而會被自己人踩死。」傅彤道:「不如這樣,我們衝出去讓他們保持秩序,不然大家誰也逃不掉。」
陳到點了點頭,便和傅彤、鄧泰、盧忠一起施展輕功衝出小巷。陳到動用「獅蠻功」大吼起來,讓大家恢復冷靜,有序出城。
陳離召集了元氏縣軍隊剩餘的百十來人,朗聲道:「弟兄們,咋們都是身負血債之人。又打打鬥鬥了三年多了,估計罪孽也都還了不少了。但是我們一日不死,那些冤魂便一日不得安寧。但我們的罪惡究其根本都是我陳離帶來的,今日我便還他們安寧!你們現在都自由了,想戰鬥或是活命,那都由得你們。去吧!你們都是元氏縣的驕傲!」
「驕傲!」剩餘的一百來人全都扯著嗓門大喊,震蕩著小巷直到城門所有人。
陳到等人好不容易恢復秩序又保護了幾百人有序出城,便聽見了這個聲響。陳到一邊命手下繼續維持秩序,一邊帶人重新趕回小巷。
此時高順的「陷陣營」已經朝著這邊急速趕來。陳到、傅彤和陳離等人聽著不遠處不斷傳來「陷陣所至」的喊聲。陳到道:「叔父,他們若是來了,這些百姓們一個都跑不掉!讓我們攔住他們吧。」陳離看了看他們,道:「你們?大部分人都走了,剩下這麼一兩百人,做無謂的犧牲嗎?走!立刻走!」
「可是叔父你······」陳離一擺手道:「叔至,我要教你最後一個道理。主公把他的家眷交給了我們保護,我們沒有理由拋下家眷,然後自己毫髮無傷的逃走。叔至,現在有我頂著,但是將來,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得靠你自己。」說著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不!」陳到立刻反應過來,連忙要上前阻止。陳離頭也不轉的說道:「丹平給我攔住他!」傅彤、鄧泰和盧忠一起跳了過來,一把攔腰抱住陳到不給他前沖的機會。陳到卻不顧一切向前衝出兩步,將鄧泰和盧忠一起摔倒在地,只有傅彤還死死地抱住他。
陳離聽見聲響,回頭怒道:「叔至,還不快走?不要讓我最後的犧牲成為遺憾行嗎?」陳到一怔,道:「犧牲?為何······」楚晴這時也來到陳到身邊,道:「叔至哥哥,快走吧,不要······不要辜負叔父的一片苦心啊。」鄧泰和盧忠也一起過來拉著他,以防他再衝過去。
陳離最後看著陳到等人,露出離別的笑容,這才面容堅定的拔劍快步走上前。只聽「咚咚」的聲音響起,胡政和鄧舉各自帶著一身傷痕倒在了地上。陳離邊走邊看著他們的屍首,歪著快要哭出來的嘴臉,猛然怒吼道:「殺!」朝前衝去。
只聽「嗖嗖」的亂箭聲響起,前面更多的元氏縣士兵的身體倒了下去。陳離剛要揮劍,只聽「噗」的聲音響起,他的胸口不知何時多插上了一支羽箭。陳離似乎都沒感覺到,正當他要做出連續動作之時,更多「噗噗」的聲音響起,他胸前不知不覺已經中了十餘支箭。
陳到本來已經平復住了心情,一看這幅場景,又瘋狂的大吼道:「叔父!」又要撲過去。傅彤、鄧泰和盧忠拼了命的拉住他並不斷勸阻。
楚晴站在他們身前,目光獃滯的看著陳離的身子也緩緩向後一歪,終於倒在了地上。陳到見此,也突然停了下來,喃喃道:「叔父······」
陳離癱在地上,不顧嘴裡不斷地流出鮮血,從懷中拿出一串吊墜,止不住笑容道:「仁喆,你就剩下這個給我了。爹······爹做了很多的錯事。但是這三年來,爹······爹所做的一切,都······都問心無愧。現在好了,仁喆······爹······爹來了······爹爹······我對不起您啊,還有大哥、二哥,你們······也原諒我了吧······」含笑而逝。
楚晴看著陳離最後高舉的一隻手也軟軟的垂下,心知結果,轉身對著陳到他們如癲狂般大聲道:「快走!快走!頂不住了!」陳到他們見她如發瘋般大叫,都有些不知所措。鄧泰率先回過神來,將楚晴扶上戰馬,一行人立刻朝著城門趕去。
泰烏雲在當前開路,可以說是兇猛異常,旁人都避得遠遠並不靠近。陳到等人這才衝出一條路來率先出城。後面「陷陣營」的人馬沒想到這邊還有軍隊,立刻飛奔追擊過來。所到之處慘叫聲不斷。當然高順治軍有方,不許手下胡亂傷害百姓,所以尖叫聲都是百姓們被嚇得喊出來的。
陳到他們卻不知道,他們剛剛衝出城不遠,便聽見身後的喊殺聲和尖叫聲。鄧泰再也忍耐不住,他自從跟了典韋,不論在哪裡作戰什麼時候這麼窩囊過,立刻回馬道:「他娘的狗玩意兒!我們都躲成這樣了,難道還不放過我們?真當我們白毦兵都是吃素的嗎?」傅彤和盧忠也都回馬對陳到道:「叔至,別跑了,動手吧!」
陳到看了看周圍千餘白毦兵,僅有楚晴一人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其他人更多的是憤怒與不甘,心中頓時熱血沸騰,一揮白毦金槍高聲道:「弟兄們!擺陣迎敵!」白毦兵們齊聲應和,立刻按照之前訓練的方法,布起層層大陣。
傅彤、楚晴他們全都被大陣圍住。只有陳到一人隻身在陣外飛馬指揮。高順此時並未來到,但是「陷陣營」的部隊已經盡數趕到,他們見眼前的軍隊指揮有方,似乎不是容易擊潰的烏合之眾,便打馬原地觀察起來。
陳到在陣外轉了兩圈,見「陷陣營」居然並不出擊,很是詫異,正在疑惑他們是否有別的陰謀,忽然「陷陣營」吶喊了起來,朝著白毦兵大陣發起了衝鋒。陣內的傅彤和鄧泰立刻也大吼起來準備迎敵。楚晴本來被一干人的大吼叫的直捂耳朵,忽然眼中充滿了恐懼,指著陳到的身後尖叫道:「叔至哥哥,小心啊!」
陳到在一片嘈雜之中聽見了楚晴的喊聲,回頭一看,只見呂布騎著赤兔馬疾馳而至,高聲冷笑道:「哪裡來的毛頭小子,居然試圖反抗?也行,先吃我一戟!」高舉方天畫戟朝著陳到的腦門猛力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