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石頭中的蓮花

「吱呀」一聲教室門被推開了。

頭戴氈帽身穿一身雪白風衣的班主任林老師踏進，反手關上門，大步走上講台，將手中的教案往講桌上重重一放，神情嚴肅地注視著教室內坐得端端正正的五十名同學。

他注視片刻，拿起講桌上的黑板刷「砰」一拍桌面！聲音鏗鏘地說道：「同學們，高一上學期中考的成績已經出來，我們班的平均分數名列全年級第二！我不滿意，極不滿意，想我林親軾教書這麼多年來，負責的班級在考試中還從來沒有不是第一的。」

他是全省都有名的語文老師，有豐富的教學經驗，創立了一個又一個輝煌。今年武岡二中高一的班級有七個，這次平均分數屈居第二，還真是他教學生涯以來的第一次。

聞言，所有同學都心中惴惴，將頭微微低了下來。

卻聽林老師繼續說道：「第一名的是一百八十二班，他們的平均成績比我們班要高一點五分。我們輸給了他們，確確實實不容否認地輸給了他們！但我永遠相信一個真理，人才如同鮮花，都是培養出來的。你們是花骨朵，我則是最優秀的園丁。所以，我們必將超越他們！」

說到這裡，他眼睛中冒出了強大的自信，如同實質的目光在所有同學的臉上一一掃視，最後定格在同桌的劉曉鋒和吳用身上，繼續說道：「這次我們班有兩名同學創立了奇迹，他們就是劉曉峰和吳用同學。劉曉鋒總分七百三十一，全年級第一；吳用總分三百六十二，英語成績兩分！全年級倒數第一。」

高一總共七門課，共計七百五十分，劉曉鋒能拿到七百三十一分不能不說是一個恐怖的數字，也不能不說他是天才中的天才！而吳用倒數第一不去說他，可笑的是英語成績竟然只有兩分！比蠢才還不如吧？！

還真是巧合，天才和蠢才偏偏是同桌！

其他同學不由自主地將目光射向兩人，目光中有敬佩有鄙視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劉曉鋒一臉微笑，眼睛平視前方，面上毫無自傲的表情，似乎剛才所說的事情和他無關。

吳用則不同了，羞得滿臉通紅，低頭看著自己的褲襠，恨不得即刻找個洞鑽進去躲起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英語成績只有兩分，怪只怪這次的英語考試只有十道選擇題，他一色地填了答案c，估計是運氣不佳，只對了一道，得了兩分。以前在初中，他一般可以靠選擇題得六分以上的，現在是破紀錄了，臉也丟大了。

林老師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嚴肅地說道：「吳用同學，抬起頭來，我的學生都是人才，你也不會例外！成績差得如此離譜，意味著你在某一方面有驚人的天賦，只要不放棄就能踏上人生的高峰！我從來沒有看不起成績差的同學，我們一八零班的全部同學也不會！我們180班是一個互相幫助團結一致的整體，不僅僅指現在，還包括踏上社會的將來。所以，我希望你向同桌劉曉鋒同學學習，他品性高潔，素來樂於助人，幫助你絕對會不遺餘力。」

聞言，吳用抬起了頭，眼睛中流露出感激的目光。他不是通過正規渠道進來這重點中學的，只是因為有個表哥在武岡二中當化學老師，有一個內部指標，就以差得令人髮指的成績進來了。在初中的時候，因為成績差的原因沒少受同學和老師的白眼，現在在重點中學竟然得到了相反的待遇，讓他有點不敢相信。

他已經習慣了被人鄙視，現在這樣的情況反而手足無措，只覺對不起老師，對不起同學，畢竟就是因為他成績差的原因，才讓全班的平均分數屈居第二。

其實他不是蠢人，至少也是中人之資，只是有個毛病，每當看到試卷和課本就頭昏眼花上吐下瀉外加抽筋。自然就不會去好好學習了，有心無力啊！

因為愧疚，他暗自下定決心要克服這個毛病，努力學習，考上大學是不敢奢望，只要能順利拿到高中畢業證，不太拖班級後腿就謝天謝地了。

他清楚地知道，有高中畢業證，去大城市找工也容易得多，比那些大學生還要好找，因為大學生找工的要求高，找到工作就艱難，隔壁村的一名專科畢業的大學生就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一直在家務農，還經常去私人磚窯里干最累的活，賺那幾十元一天的廉價工錢。

但要克服這個毛病不太容易，他沒有太大信心！

這一天對他來說是最難度過的，以前同學們都不知道他的底細，也就和他相處融洽。但現在原形畢露，他就極度自卑起來，儘管沒有人恥笑他，還是在那種自以為怪異的目光下如坐針氈。

好不容易等到放學，吳用終於解放了，背著書包低著頭滿腹心事地往家趕。

他住在童寶村，這裡有一座較為有名的童寶山，不算太高太大，山體全是奇形怪狀的石頭，表面的泥土較少，山腳下有一道暗河，只裸露出一丈來長的河床，其中的水流很是湍急，據說暗河一直通到了東海，有許多神奇的傳說。也有人經常來這裡釣魚，不過很少有成功的，非要到漲大水的時候，水從這裡漫出來，才會有大量的魚順水而出。

他心情灰暗地走到童寶山腳下，一**坐在暗河邊的一塊石頭上，久久盯著水面出神，時不時揀幾個石頭往水中扔。

石頭在水中激起一朵又一朵浪花，又一朵接一朵消失，如同破滅的夢想。

吳用雙眼無神，無意識地一直往水中扔著石頭，附近的小石很快被消耗一空，只剩下石磨那麼大的一塊。他也沒有打算放過，起身走近，用強壯的雙手抱住，用勁往上一提，石頭只微微動了一動！

好重！估計超過了一百五十斤！

吳用由於成績差，便將注意力放在了鍛煉身體和打熬力氣上，經常天未亮就跑步登上童寶山，在山頂上的一處平地上舉石頭，練拳腳，晚上還要去大哥吳權家裡和他一起鍛煉，這是為以後做苦力打死工準備的。

這樣常年累月地鍛煉下來，雙臂能輕鬆抱起一百五十斤的重物！但現在竟然抱不動這塊體積並不太大的石頭？

「有古怪！難道是一塊奇石？倒要仔細看看。」吳用暗忖。他平時喜歡收集形狀獨特的石頭，房間裡面、院子之中都擺放著一些他自以為的奇石。

石頭白中夾黃，形狀橢圓，上面有一道深深的裂縫，賣相卻是不佳。

「既然不是奇石，只是重量微有稱道，那就去東海龍宮中一游吧！」吳用嘀咕著，用手推動石頭，讓其翻滾著前移，成心要將之滾倒暗河中去。

石頭離暗河越來越近，眼看就要開始暗無天日的命運。

「咔嚓！」

石頭突然裂成了兩半！露出中間一個拳頭大的空間，一朵潔白的蓮花靜靜地躺在其中！還沒有開放，是花骨朵，白得耀眼！一片一片的花瓣簇擁著重疊著，似乎在掩蓋一個神秘的世界。蓮花蒂部還連結著一段五寸長的翠綠花梗，自然地彎曲小許。一眼看去，完全就是一朵真正的蓮花。

石頭中長出了一朵蓮花？

吳用的眼睛瞪圓了，滿臉興奮得通紅，眼睛中冒出了熱切的光芒！將今天的不快以及對未來的落魄猜測拋之腦後。小心翼翼地將之捧在手心，愛不釋手地觀看把玩。

蓮花很美，散發著一種神秘的氣息，還有一股濃濃的幽香。

吳用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氣，香味立時湧進了五臟六腑，只覺無比的舒暢，無比的享受：「好香啊！比夢中情人林海還要香，還要好聞。」

林海是武岡二中的第一美女，一米七的身高，亭亭玉立，千嬌百媚，是吳用無數次的夢中情人，現實中當然是從未說過一句話，他有賊心沒賊膽，只是時時關注，遠遠追隨，從後面欣賞美人的絕妙風姿，有幾次越過她時還聞到過一股如馨似蘭的香味。

久久痴迷地聞著，直到天色已經微黑，蓮花放出一股白色的亮光，照亮了一大片區域，他才清醒過來，慌忙轉移到一個隱秘的地方，繼續欣賞，時不時用手溫柔地撫摸，如同在撫摸美人的嬌軀。

一陣細看，他有了更多發現。

蓮花不是真正從污泥中生長而成！而是用特殊的材料製作出來，至於是何種材料，卻是辨認不出，但絕對不是玉。正因為如此，蓮花或許是一件價值連城的異寶。

有了這樣的認識后，吳用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臉上如同桃花盛開，發獃一陣后貪心不足地暗忖：「蓮花在石頭之中，也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說不定還是一件修真人士煉製出來的法寶！否則豈會發出這麼明亮的光芒？」絡小說迷，看過的小說無數，已經有走火入魔的趨勢，早就幻想過修真修仙走狗屎運得到強悍法寶之類的好事。

說來也怪，他看小說不會有頭昏眼花上吐下瀉外加抽筋的毛病，唯有看課本才會如此。

這樣一想，吳用緊張起來，扭頭四顧，沒有見到一個人影，他放下心來，寶不露白，他知道得很清楚。

他伸手從褲兜中掏出一串掛著一把指甲剪的鑰匙，用指甲剪在手指上剪了一個小口，呲牙咧嘴地往外擠出鮮血，欲滴血認主一試。

儘管很痛，但他極為自豪，看過那麼多小說，其中的主角都用牙齒咬破手指去滴血認主，真是愚蠢到了極點，咬破？那要咬多大一個口子？

他細心地將血塗在蓮花的花瓣上，當潔白的蓮花變成一片殷紅后，又繼續塗抹那翠綠的花梗，直到花梗也變得一片血紅才收工。為了寶貝，他一點也不吝惜自己的鮮血，幸虧蓮花只有小孩的拳頭大小，否則失血而亡也極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