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好,巡警
女青年是來渝州讀書的外地大學生,沒有養貓的條件。問過路人也沒有想要領養的,安萬里只好把小奶貓抱回車上,用紙箱和布條給它搭了個小窩。路過寵物店時還順便買了幾袋幼貓糧。
路面巡邏是相當枯燥乏味的,需要時刻留意街面上的可疑人士,找尋可能存在的安全隱患,當然更多的是起一個威懾效果,讓那些潛在的犯罪分子因畏懼而打消不法的念頭。
安萬里興緻高昂,眼睛都在發光,跟雷達似的在行人中掃來掃去,看誰都可疑。
「師傅,你看那個穿背心的,那麼多紋身肯定有問題吧?」
王澤龍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淡然道:「他是燒烤攤的老闆,跟我同姓,經常給流浪漢免費提供食物,每天的剩菜都會留給野貓野狗什麼的,挺好一人。」
「哦哦。」安萬里點點頭,把這位好心老闆的相貌記在了心裡,很快就發現了新的目標。
「師傅,那個那個,穿紅色格子襯衫那個,東張西望眼神猥瑣,不是流氓就是痴漢吧?」
「痴漢是啥玩意兒?」王澤龍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然後說道:「你說那人姓張,前些年從樓梯摔下來傷了腦子,後來又中過一次風,不管看什麼都斜著眼,還會流哈喇子呢。」
「咳咳……」安萬里咳嗽了一聲,有些尷尬地豎起了大拇指:「師傅你記性可真好。」
「你要跟我似的幹個十年路巡,包管連哪家的孩子屁股上有幾顆痔都知道。」王澤龍說著突然一打方向盤將車子開向路邊,「準備好下車,回剛才的紅坷巷。」
「怎麼了師傅?」
「就在你盯張獃子的時候有個人從巷子里出來,看到我們立馬就縮了回去。喏,看後視鏡,現在又出來了。」
安萬里不動聲色地瞄向後視鏡,果然有個瘦高個兒站在黑漆漆的巷子口,正朝警車的方向張望。
安萬里興奮起來,壓低聲音問道:「師傅,怎麼辦?」
王澤龍推開車門跳了下去:「什麼怎麼辦?抓起來再說!」
「是!」安萬里一個側身滑步溜下車,兩三步超過王澤龍,飛也似的衝到了瘦高個兒身旁——他的體能算不上特別好,但也得分跟誰比,挺著個將軍肚的王澤龍強肯定是比不過他的。
瘦高個兒不知道為什麼沒跑,安萬里殺過去的時候還相當友好地揮了揮手。這就讓想在師傅和鏡頭面前秀一把身手的安萬里有點難受了。
瘦高個兒弱弱地問道:「警察同志?有什麼事嗎?」
「呃……臨時調查,請您配合。」
「配合配合,一定配合,這是我們公民應盡的義務嘛。」瘦高個兒看起來非常老實的臉上帶著稍顯諂媚的笑容,安萬里怎麼都覺得他不像是壞人。
小跑過來的王澤龍大手往瘦高個兒肩頭上一搭:「行了老賈,在我面前裝啥蒜,你是不是復吸了?」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已經戒了,王警官一定要相信我,那玩意兒害得我妻離子散,除了個空房子啥也沒了,我怎麼可能再跳坑裡去?」老賈連連否認,又從上衣兜里摸出一包煙來要散給安、王二人。
安萬里拒絕道:「我不抽煙,謝謝。」
「不要,我戒煙了。」王澤龍把老賈的手推了回去:「老賈啊,你以前是我兒子的老師,道理比我這大老粗懂得多,當初我親手把你送進戒毒所,又親自把你接出來送回家,就是念著這份師恩,別人不管你,我必須要管你……行了,多餘的話說了也沒意思,你老實告訴我,到底是不是復吸了?」
「我……我……」老賈支支吾吾半天,眼神閃躲不敢直視網怎龍,額頭上不斷淌出汗來,可最終還是咬牙否認道:「我沒復吸,真沒!」
「復吸也沒啥,真的。」王澤龍嘆了口氣,「煙癮難戒我老王可是深有體會,這毒癮比煙癮可怕一千倍一萬倍,就算戒毒成功了復吸率也高達90%。不過老賈,咱得拿出恆心拿出毅力來,戒一次不成就戒第二次,兩次不成就那就三次四次!當年都怪我這當老子的太忙沒空管教兒子,那小子皮得都要上天了,整個學校也就你老賈把他當人看,一直都不放棄他。後來我兒子幡然悔悟考了個全校第八!你給他的評語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有志者事竟成』,怎麼,你老賈就不是有志者?你就不想你的老婆女兒?你就不想跟個正常人似的過完下半輩子?」
王澤龍苦口婆心的勸誡起到了作用,老賈崩潰地蹲下身子抱頭痛哭:「我錯了!我錯了!可我真的忍不住啊!真的忍不住啊……」
老賈被移交給了禁毒大隊,他需要交代清楚毒品的來源,然後進行第二次強制戒毒。
看著老賈瘦小可憐的背影,王澤龍面對鏡頭語重心長地說道:「珍愛生命,遠離毒品啊,這狗屁東西一但沾上帶來的只能是一生的痛苦折磨。」
警車繼續巡街,安萬里樂此不疲地指出在他看來形跡可疑的人,不過直到通訊器第二次響起都沒能蒙對哪怕一個。
「民生街六路,好客來飯店有人報警,附近警員請立即趕往處理。」
安萬里搶在王澤龍之前湊近通訊器應道:「C組收到,正在前往!」
一行人趕到時看到的是這麼一副場景:
飯店現場一片狼藉。擺在外面的兩張桌子被推倒,湯湯水水灑了一地,一個脖子以上紅得跟煮熟了的小龍蝦一樣的醉漢正不斷大聲嚷嚷著:「我沒醉!」「放開我!」「我,我要跟他們好好理論理論!」
兩個熱心群眾將他死死架住,奈何喝醉的了人力氣大到出奇,兩人累得滿頭大汗,眼瞅著就按不住那醉漢了。
三人對面也有三人,他們都拴著印有飯店名字的圍裙,中年婦女和二十來歲的女子捂著紅腫的臉小聲墜泣,她們身前是一名十六歲左右的少年,手裡拿著一條塑料板凳,其胸口處有一個大腳印子,正以仇恨的目光死死瞪著那醉漢。少不了的圍觀群眾隱隱將飯店三人圍在後面,對醉漢指指點點。
報案人是飯店老闆娘,另兩位是她的妹妹和侄兒,一個大學生一個高中生,趁著暑假來幫忙,順便賺點零花錢。事情經過大致如下:傍晚時分,醉漢獨自一人來喝悶酒,先後幹掉了六瓶啤的一瓶白的,喝得醉醺醺的他跑去跟鄰桌搭話,完了非要替他們結賬,鄰桌几人知道他醉言醉語不能當真,也不想占他便宜便拒絕了。哪知這貨一下子就爆發了,當場掀了桌子不說,還抄了掃把一通亂打。老闆娘和她妹妹出來勸架,卻被醉漢揪住頭髮打了好幾個耳光,想要保護家人的少年也被他一腳踹得爬都爬不起來。
陳述過程中圍觀群眾也紛紛出來作證,有人指出了醉漢的身份:剛搬來附近小區不久的李某,聽說最近剛剛離婚,孩子也被判給了女方。還有人提供了李某打人的視頻,提供視頻那人順便解釋了一下:「打人的時候我在樓上吃飯,聽到聲音才跑陽台看的,反正下去也來不及了,我就想著拍個視頻當證據,免得這孫子事後不承認。」
王澤龍表揚了一番視頻提供者,爾後來到李某面前,濃重的酒臭味讓他眉頭緊皺:「哥們兒,醉得不輕啊,能聽到我說話嗎?」
別看李某醉眼惺忪,倒也能認出對方的身份:「我,我沒醉……警察同志,沒醉,嘿嘿嘿……」
「知道自己犯事兒了嗎?喝酒打人,還是打女人,丟臉不丟臉?」
「打,打,打人?」李某眼睛瞪得老大,「我沒,沒打人!我李大,大,大升什,什麼人物,怎麼可能,可能打女人?不,不可能……」
喝醉了的人是真的無法交流,做出來的事更是不可理喻,最扯淡的是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幹了什麼。
王澤龍懶得再跟他廢話,手銬一銬往車上一丟,準備把人帶回分局關一晚上,等他酒醒了再慢慢算賬。
安萬里沒有跟著回去,他要留下安撫三名當事人,尤其那名少年,對他勇敢保護家人的舉動好一番誇獎,然後告誡他以後遇到類似的事件一定要第一時間報警,警察會迅速趕到解決,千萬不能衝動。
少年樂得合不攏嘴,腦袋點得跟蚱蜢似的,看安萬里的眼神里滿是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