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八章[07.01]
地上那攤發黑的血泊里,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緩緩蠕動著,等幾人靠近,許是感覺到生人的氣息之後,開始變得狂躁,不時將血液鼓起一個個小包,然後又消下去。
三人面色齊齊一變,紅玉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顫聲問道:「神醫,這是什麼東西?」
孫神醫面色有些難看,頭也不回道:「取一碗溫水過來,在裡頭放上粗鹽。」
紅玉不敢耽擱,不一會,戰戰兢兢端了一碗水過來遞到孫神醫手中。
孫神醫指尖幾不可見的一抖,手中多了一支兩指長的金針,動作快的看不清,已經將指甲蓋大小的血團挑到了碗中。
那團血入碗之後並未融化開,而是像有了生命力一般開始瘋狂的圍著碗底亂竄,一次次撞向碗壁又彈回來,不一會,水已經染上了黑紅色。
「又出現了!」孫神醫聲音有些涼。
顧懷瑜也是第一次見這麼古怪的東西,低聲問道:「這是何物?」
孫神醫端著碗的手緊了緊:「你聽說過蠱嗎?」
顧懷瑜心裡一驚,點了點頭:「我一直以為它只存在於傳說中。」
「確實。」孫神醫冷聲道:「當今世上會蠱術的人並不多,但此物,我曾經見過。」
顧懷瑜心裡隱約有些不太好的感覺,越發肯定了這事不是張儀琳做的,或者不全是她做的。
剛要開口說什麼,孫神醫豎起食指,在唇間比了比:「那人,應該還在府里。」
張儀琳不可能會這些東西,也沒那個腦袋想出這麼複雜的計劃,她既然已經吩咐了人在放火,為何還要裝神弄鬼呢?還是說,有人順著她的計劃多做了些什麼。
顧懷瑜眉頭緊蹙,趕忙吩咐綠枝:「將你帶回來的東西拿過來。」
綠枝領命,片刻后將那團帶血的包袱提了過來,聞到那股血腥味后,地下那團血又狂躁了兩分。
「師傅,您幫我瞧瞧這是什麼東西的血。」
孫神醫將碗擱到一旁的桌子上,那東西還在拚命想要往外鑽,看的人既噁心又膽寒。
「應該是鱔魚血。」孫神醫拿著布團聞了許久后,道:「如此重的腥味只有從魚類身上才會出現,可這血不止有魚腥味,還帶著一股土腥味。」
桐油、死貓、魚線、鱔魚血、燈籠燃燒過後,莫名關起來的門和門上的敲擊聲,顧懷瑜隱約覺得,這裡頭有什麼必然的聯繫。
回想了一下張儀琳今晚的表現,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害怕的?燈籠燃燒過後!那種從心底透出來的驚悚,是沒辦法演出來的。
而且,在發現顧懷瑜注意到床幔上那團血漬之後,她眼中明顯閃過心虛。
顧懷瑜忽然出聲,再確定最後一遍:「師傅,這人是怎麼死的?」
「方才那股灰氣,是有人刻意吹到房間內的,這東西我們聞著臭,卻是這蠱蟲最喜歡的,沾衣不散。蠱蟲聞了之後,必然會暴動,想要從這人體內衝出來,他四肢百骸會惡癢難耐,控制不住的去抓撓自己,你看他臉上和腹部的傷口。」
孫神醫沒有碰那人,只是虛虛指了指:「傷口周圍的皮膚呈現撕裂狀,這裡,還有抓痕,他是自己將自己掏的腸穿肚爛而亡。」
「那些笑聲又是怎麼回事?」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玩意會抑制人的痛覺,人在渾身奇癢的時候,抓的越狠,越是舒服,所以那人才會又哭又笑。」
孫神醫頓了頓,不知想到什麼:「他們的目標很可能是你!」
顧懷瑜點了點頭,將所有事情一一回顧了一遍。
「若下蠱之人還在,師傅您有辦法對付他嗎?」
孫神醫默然許久:「自保沒有問題,但想要抓住他只有五成把握。」
「我想,我知道他在哪裡!」
紅玉看了一眼兩人,腦中謎團越來越大,二人所說的她都能聽懂,但連起來是什麼意思,她倒是想不明白了。
綠枝倒是比紅玉通透幾分,察覺到了事態不好之後,面色凝重道:「棠梨院這邊需要守著,府中侍衛又不能相信,奴婢再去叫點人過來。」
顧懷瑜看著碗中不停往一個方向撞,似乎要去尋找什麼的蠱蟲,心裡咯噔一聲:「不好,我做錯了!綠枝你抓緊時間去找莫纓,讓他們萬事小心,務必保護好宋時瑾,不要讓他出府!快去!」蠱蟲一出來,她就肯定了幕後之人不是張儀琳,想要自己的命也只是順帶,最終的目的,只怕還是在宋時瑾身上。
綠枝咬了咬牙:「那這邊……」
孫神醫捻著手中的金針,冷聲道:「不必擔心,他能自保,這裡人多了反而不好,我們動作得快一點,我怕來不及。」
「奴婢馬上去。」綠枝心跳都快了兩分,方才她已經傳過消息,主子這會恐怕已經出門了!
孫神醫又道:「這間房子要不得了,我們走後,將屍體就地焚燒,千萬不要碰到他。」
綠枝領命退了出去,顧懷瑜看了一眼漆黑的門外,那裡兩盞燈籠似一雙巨大的眼睛,靜悄悄地看著發生的一切。
想了想,顧懷瑜沉聲道:「紅玉,去側門找陳青,給大哥傳個話,帶幾個得力的人過來把棠梨院圍起來,記得別驚動其他人。凡是行蹤詭異的人,先殺了再說,若遇到不能解決的情況,放火燒掉整個院子。」
紅玉雖不明白,也知曉事態嚴重,推開房門快步向著側門而去。
孫神醫長長吁了一口氣,看向顧懷瑜:「以防萬一,那日我給你的葯,你先服下。」
各自準備好了一切,孫神醫才用針將那隻蠱蟲挑起,打開一隻瓶子,將瓶口對準蠱蟲晃了兩下,蠱蟲嗅了嗅鑽進了瓶口后,被孫神醫封到了裡頭。
狂風開始亂起,吹得喪幡茂樹發出悲泣,夜半無人時,燈火搖曳中的王府,已經籠罩上了一股詭異的肅殺之氣。
屋內只點了一盞燈,橘黃的光照亮了羅漢塌前的一方地。張儀琳扭著帕子坐在軟塌上,面色蒼白,整顆心幾乎要跳到了嗓子眼。
無法平靜索性一下子站起來走到房門口,看了一眼光線陰暗的漱玉閣院門。房檐上蹲著的瓦獸似乎變成了一顆顆頭顱,藏在黑夜裡,等待著時機,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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