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2 計劃之外

李瑜並沒有因為從許乖乖的嘴裡聽到事情的真相而表現出絲毫的慌亂或者不安，他的眼神依然是澄澈而坦然的。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李瑜與許乖乖對視著，平靜地問道。

許乖乖沒有閃避李瑜的目光，聲音低沉而平緩地回答道：「我一直都認為，凌天劍閣才是人類延續的希望。也只有『崑崙計劃』才能保證人類的延續。」

「但是我也一直都心存疑惑。」

「『崑崙計劃』的第一部分，被稱之為『天擇』。意為由上天來挑選，哪些人應該繼續留存下去。所以，我們才將所有獲得了『能力』的人類稱之為『天選者』。」

許乖乖說完這長長的一段話，忽然沉默了一會，將目光移向窗外。

片刻之後，他才說道：「李先生，您既然與明煌師妹……不，您既然與宮本明煌之間有過協議，那麼也應該從她那裡聽過『終焉』這個詞對么？」

李瑜點了點頭，回答道：「她確實曾與我說過，說我們之間存在著共同的敵人，也說當終焉降臨之時，便是人類文明的終結之刻。」

許乖乖苦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抱著雙臂，搖頭道：「她所說的『共同的敵人』應該是指的我，以及我身後的凌天劍閣。」

「或許吧，但是至少現在，你還不是我的敵人。」李瑜微微笑著，說道。

許乖乖意味深長地看了李瑜一眼，道：「我知道你對於所謂的『天擇』非常反感。但是對此，我無能為力。因為我也認同，只有保留更加優秀的個體，才是種群延續的關鍵。」

李瑜擺了擺手，道：「在我眼裡，每一個人都是有價值的。尊重生命的人，也會得到我的尊重。而你們所謂的『天擇』，說到底，也不過是『人擇』而已。」

「什麼樣的人，才會狂妄自大到認為自己可以代行天意？」

許乖乖又沉默了一刻，才有些無奈地道：「並非是狂妄啊。硬要說的話，其實是恐懼還差不多。」

「畢竟，與天太近，也並非是什麼好事。」

許乖乖與李瑜對視了一眼，又很快將目光移開，道：「我會將我知道的一些情報告訴你，如果你知道了這些事情，仍然堅定地認為自己的信念是正確的，那我也無話可以再說。」

李瑜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商均掐著他脖子說的那句話，然後坦然答道：「我不懼真相。」

就在此刻，原本是關著的房門突然又被打開，一個怒氣沖沖的小男孩瞬間沖了進來，一下子橫在了許乖乖和李瑜之間。

這個人正是已經變成了小孩模樣的尼古拉斯。

「許乖乖！你這是要背叛凌天劍閣嗎！」他大聲吼道。

許乖乖眯著眼睛，有些疑惑地看著這名突然出現的小男孩，大致回憶了一番，卻始終沒有想起這個人究竟是誰。

但片刻之後，通過留存於尼古拉斯身上的須彌劍意，許乖乖終於認出了來人。

「你？不，您是……尼古拉斯閣下？」許乖乖皺著眉頭，試探性地問道。

尼古拉斯也知道自己如今這副身軀當真是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有些氣惱地點了點頭，道：「對，就是我。」

許乖乖看了李瑜一眼，聯想到被李瑜戴著手腕上的須彌劍，自然也就猜到了尼古拉斯如今的狀態是怎麼回事了。

想不到，在這個重要的時候，「蓮花童子」會擅自離開崑崙。如果被幾位長老知道的話，只怕整個凌天劍閣都會炸開鍋。

但是以自己如今的狀態，只怕也無力去干涉這件事情了。

「我並非要背叛。我只是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許乖乖起身，朝著尼古拉斯稍稍行禮，答道。

「或許，凌天劍閣的選擇，也並非唯一的正途。大道三千，凡人擇其道而行。有始一而終者，亦可存變卦多歧者。」

「畢竟，世事無常。」

許乖乖不再與尼古拉斯說話，而是繼續看著李瑜，似乎想要從對方坦然無波的眼神中瞧出一些端倪來。

李瑜的神色未有變化，甚至沒有因為尼古拉斯的突然闖入而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惱怒，仍舊是一副靜靜聆聽的姿態。

尼古拉斯見到這兩人都打算完全無視自己，眉頭一皺，索性便往床頭一坐，翹起二郎腿，準備聽聽看，許乖乖到底打算和李瑜說些什麼。

許乖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然後才接著說道：「那麼，我就先從『天擇』說起吧。」

「李先生一定認為，天之碎片就是一切災厄的開端，但如果我告訴您，所謂的『天之碎片』其實是有人有意為之的，您會怎麼想？」

「崑崙計劃的第一步，就是在全球範圍內釋放一場天之碎片。」

「所有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都是知道天之碎片會降臨的，並且這些人全都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說到這裡的時候，許乖乖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李瑜的臉色。

李瑜低沉著聲音，問道：「那麼，第二步呢？」

不知為何的，許乖乖第一次有些不敢去看李瑜的眼神。他將自己的視線轉向窗外，可以看到天之裂隙懸挂在穹頂之上，宛如這個世界的傷痕一般。

「天之碎片可以激發潛藏在人體深處的力量，讓他們具備各種各樣足以在末世中生存的能力。可以掌控這種力量的人，就被稱之為天選者，有了生存下去的資格。而無法掌控這種力量的人，便會失去人性，變成純粹的野獸。」

許乖乖思考了片刻，接著說道：「第二步，就是我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了。從天選者之中挑選出最合適的人來延續人類的火種。」

這時，原本是翹著二郎腿坐在床頭的尼古拉斯突然又站了起來，冷冷瞟了許乖乖一眼，然後說道：「索性都是要說的，幹嘛遮遮掩掩？罷了罷了，還是我來說吧。」

「沒錯，我就是那一批站在金字塔頂端，並且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的人之中的一個。不管是崑崙，還是遊樂園，甚至是遠在世界彼端的方舟和桫欏雙樹，這些東西的建設，全部都有我家族的力量參與其中。」

「許乖乖剛剛說的那些，只是整個遊樂園計劃之中極小的一部分。」

「雖然『挑選合適的人』這件事情真的很重要，但是對比另外一件事情來說，卻根本上不得檯面。」

李瑜的眉梢挑了一下，雖然不明白尼古拉斯為何要突然插入到自己和許乖乖的對話之中，但卻只是默默聽著，沒有說什麼。

尼古拉斯的嘴角掛著冷笑，看著許乖乖，道：「凌天劍閣為了『崑崙計劃』足足準備了千年，他們真正的目標，從來都不是『選人』。」

「而是……」

「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