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三章[06.21]
到了長樂宮,太皇太后剛命人傳了膳,看見蘇瑜進來笑著招手:「瑜丫頭來的正好,哀家正想吩咐你跑個腿兒呢。」
蘇瑜困惑地走過去,便聽太皇太后道:「我看陛下已經幾日沒過來了,只怕是政務纏身。他這個人你也知道,忙起來什麼都忘了,只怕身邊的人也不敢提醒他用膳,剛巧這幾樣菜哀家吃著味道不錯,你拿著送去御書房,今日午膳你們二人便再御書房用吧,不用陪著我了。」
蘇瑜依照太皇太后的吩咐,帶著忍冬和青黛,提著食盒去往御書房給魏丞送午膳。
到了御書房外,青楓瞧見後上前行禮:「姑娘安康。」
蘇瑜往裡面看了看:「陛下可在忙嗎,太皇太后讓我來給陛下送午膳。」
青楓看了眼青黛手裡提著的食盒,頷首道:「陛下在跟左僕射蘇大人談公事,吩咐了任何人不許打擾,不如姑娘去偏殿稍後?」
「左僕射蘇大人?」蘇瑜擰了擰眉頭。
青楓解釋:「是先前的太子謀士蘇澤生,陛下讓他官復原職,重新做了左僕射。」
原來是那個人,蘇瑜還記得他當初為了個煙塵女子覓薇把自己搞的狼狽又憔悴的樣子,因為是難得的痴情種,她對他印象比較深刻。
左僕射位同副相,想來三哥與他談的事情比較重大,她自然是不好這時候繼續打擾的,便道:「沒關係,我就在這兒等著吧。」
「對了,最近陛下一直都這麼繁忙嗎?」
青楓應道:「陛下都沒怎麼闔過眼了,一日三餐也不照常,姑娘待會兒好生勸一勸才是。」
「還是為了裁減官吏的事?」蘇瑜問。
青楓點頭應是。
蘇瑜抿了抿唇沒再作聲,裁減官吏降低國庫開銷,這本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但到底損害了不少勛貴世家的利益,他們難保不會聯合起來對抗,的確是棘手的事,只怕不是一時半刻能解決的,三哥這麼廢寢忘食的,損了身子可就得不償失了。
御書房內,魏丞身著玄色金龍紋的豎領廣袖長袍,氣質矜貴地坐在龍案前的椅子上,單手支著扶手揉了揉眉心,沉著臉聽左僕射蘇澤生的稟報。
「昨日檣國公和舞陽侯等人帶著不少世家子弟去吏部鬧事,吏部尚書被舞陽侯打了一拳頭,吏部左右侍郎也被打的鼻青臉腫的,他們那些人仗著有高宗和中宗兩位先皇的恩賞,目中無人,橫行跋扈,根本不將朝廷命官放在眼裡。隨著裁減官吏的名單擬定下來,那些鬧事的人越來越多,揚言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朝廷讓他們不痛快,他們就讓朝廷不痛快。」
魏丞眼含薄怒,面色陰沉,卻始終不發一語。
蘇澤生頓了頓,又道:「精簡官吏是件得罪人,又吃力不討好的苦差,陛下將此交給吏部來做,他們一個個卻都挨了打。那些勛貴們又擰成一股繩,死活不願意搬遷出京,如今三天兩頭的鬧事,吏部的人也不好做啊。」
魏丞揉了揉眉心,抬眸看他:「那依你之見呢?」
蘇澤生道:「依臣愚見,此次精簡官吏的名單隻怕是太多了,倒不如重新修繕一番,屆時他們當中有人不必搬遷離京,自然會起內訌。」
「起了內訌之後呢,名單之外的人抽身出局,名單裡面的還不照樣聚集起來鬧事?如此一來,還要花國庫的銀子養著這幫閑人不說,治標不治本的,日後局面還不是如現在一樣?」
「這……」蘇澤生沉吟半晌,一時也想不出好的法子來。
魏丞睇他一眼,扶額看著案上的奏疏,淡淡道:「此事先緩緩,容朕三思,你且退下吧。」
蘇澤生應著,對著魏丞行禮,緩步退出了御書房。
出門瞧見蘇瑜,蘇澤生上前頷首:「端寧郡君。」
蘇瑜忙屈膝行禮:「左僕射安好。」下意識抬首打量對面的男子,身著緋色官服,腰束玉帶,眉清目秀,相貌堂堂,本也是個氣質卓然的美男子。只不過這眼神倒是一如既往的沒什麼精神,蔫蔫兒的,略顯憔悴。
莫非還是未從心上人的故去中緩過神兒來?那這真的是相當痴情了,蘇澤生這樣的身份地位,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如今為了個故人這般潔身自好,倒是讓人欽佩。
在蘇瑜沉思的時候,蘇澤生將目光落在了忍冬身上,輕輕掃過,便收回了目光。
彼時青楓已經入內稟報后出來,對著蘇瑜行禮:「姑娘,陛下傳您進去。」
蘇瑜點點頭,沒再看蘇澤生,徑自往著裡面而去。誰知快到門檻兒前時,腳底好似抹了油一般,突然打滑。她驚呼一聲,身子趔趔趄趄往後面倒。
後面跟著的忍冬微驚,匆忙便去攙扶,這才使得她倖免摔在地上,然因為幅度太大,忍冬身上一塊玉佩掉落下來,在大理石地板上彈跳兩下,落在了蘇澤生腳邊。
蘇瑜驚魂未定地重新站立,低頭看看腳下的地板:「這裡怎麼這麼滑啊?」話語剛落,她便聽到忍冬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拉著自己手腕的力道也加重了幾分。
她狐疑著抬頭看她,卻見忍冬目光望向蘇澤生所在的方向。
蘇瑜順勢望過去,便見蘇澤生手裡捏著一塊墨色玉佩,神情驚詫地抬頭,望向忍冬時眸中情緒複雜,有激動也有震撼,似乎還有強烈的受傷和難以置信。
蘇瑜看看蘇澤生,再看看忍冬,突然間好似意識到了什麼,又匆忙否決掉。
怎麼會呢?一定是她想多了!
這時,御書房的門被人從裡面打開,出來的是魏丞。
他犀利的眸子掃過眾人的表情,最後落在蘇瑜臉上,聲音溫和:「怎麼回事?」
「我,我剛剛不小心滑了一跤,沒什麼大事。」蘇瑜道。
魏丞垂首目光掠過地面,臉色立馬陰沉下來:「地上的水是怎麼回事?」
一旁的小太監哆嗦著跪了下去:「陛下恕罪,方才德順不小心打翻了茶盞,原,原是清理過了的,沒想到未曾清理乾淨……」
「德順是誰?」他沉聲問,周遭寂靜一片,誰也不敢吭聲。
後面一個小太監抖著身子爬出來,說話都不利索了:「回,回陛下,奴,奴,奴才德順。」
「新來的?」魏丞擰眉,面色不大好看。
「是……」
「杖責五十,發落別處。」魏丞冷著臉,說話不留情面。
那叫德順的頓時嚇得額頭上冷汗直冒,可憐兮兮的,不敢抗拒。
蘇瑜打量那人,年紀不大,十三四歲的樣子,看上去瘦瘦小小的,都沒長開呢。五十板子打下去,就他這身子骨估計不死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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