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助紂為虐
此言一出,聲若奔雷,震得屋頂房樑上的灰塵簌簌墜落。
秦灝和屈阜兩人為之一驚,轉頭看著擎鼎王,見他並無半點玩笑之意,臉色遽然而變。
而孔子夫則是無動於衷,一言不發,低眉頷首,默默飲茶。
秦灝沉聲道:「擎鼎王……」
眾所周知,因為姬津的事情,秦帝已在朝堂上當眾斥責過孔子夫和擎鼎王,只因兩人位高權重,這才沒有受到懲罰。
然而,此事才過不久,倘若擎鼎王再敢為張凡奏本,就好像傷未痊癒便揭傷疤,勢必觸犯秦帝的逆鱗。
到了那時候,秦帝震怒之下,難保不會幹出什麼自毀長城的舉動來。
要知道,擎鼎王乃是五王之首,與二皇、四王、九侯均交好,修為深不可測,又深受先帝器重,賜予帝蘊十六道,執掌大秦帝朝百萬兵權,與孔子夫一武一文,堪稱大秦帝朝的定海神針。
他如果出了什麼事,再加上秦帝昏庸無道,屆時大秦帝朝的萬世不拔之基業,必將出現前所未有的動搖。
更重要的是,深宮內苑中,還有一位妖族狐女,左右著秦帝的決定。
就算擎鼎王願意代張凡奏本,宮中有帝妃這個變數的存在,觸犯了秦帝不說,或許仍然無法赦免武安侯。
秦灝正想勸阻,誰知卻被擎鼎王狠狠地瞪了一眼,當即打斷了他的話。
「我軒劍可做不出那種不顧義氣的事情來!」擎鼎王轉頭對張凡道,「姬二賢侄,你儘管放心,本王代你向帝主奏本!」
張凡聞言大喜,再拜道:「多謝擎鼎王!」
「老太師,你怎麼說?」擎鼎王又看向了旁邊的孔子夫,「你該不會這麼不講義氣吧?」
孔子夫微微一笑,道:「擎鼎王你都答應了,老夫也便捨命陪老友了!」
昨日還在太師府的時候,他便已答允了張凡,今天之所以把擎鼎王他們帶來與張凡見面,不過是想多拉幾個人下水,成功的幾率也就大些。
而如今,既然擎鼎王這麼快就沒受得住張凡的激將之法,答應代張凡奏本,那麼他也順勢而和了。
秦灝和屈阜相識苦笑。
兩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是被孔子夫拉上了賊船,這時候想要下船,似乎也來不及了。
而且,他們與武安侯的交情,確實難以拒絕。
更何況,倘若兩人今天退縮,日後必會被擎鼎王和孔子夫看扁,從而失去朝中依靠。
反正有老太師和擎鼎王在前面頂著,自己不過是隨聲附和,即便出了什麼差池,以他兩位的聲望性格,也會一力承擔下來,絕不會牽累到別人身上。
如此想來,秦灝和屈阜終於下定了決心。
「既然兩位老大人都這麼說了,我們又哪有什麼畏縮!」
秦灝說道。
「姬二公子,我等可以代你奏本,勸諫帝主,但倘若帝主召見,你如何覲見,才是關鍵!」
身為大秦帝朝的上大夫,以官階而論,屈阜僅次於其他三人,倒也有些見地。
誠然,他們四人雖說可以代為奏本,勸諫秦帝,但頂多也只能說動秦帝,召見張凡,至於赦免武安侯,便不大可能了。
否則的話,武安侯早就被秦帝赦免了,又怎會等到現在。
其實,張凡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孔子夫、擎鼎王他們,雖能幫他奏本覲見秦帝,但覲見秦帝之後,應該如何說服秦帝,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張凡遲疑了片刻,道:「實不相瞞,小侄此番前來,並非孤身而來,還帶來了幾件賞玩之物,意欲呈現給帝主……」
話還沒說完,便被擎鼎王打斷了,「九龍仙帝輦,夜華金樽,西獄蛇女,還有其他奇珍異寶!」
「你、你怎麼知道?」
張凡吃了一驚,奇怪地看著擎鼎王。
莫非擎鼎王跟孔子夫一樣,也在武安城裡安排了不少的眼線?
倘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就說明了一個問題,眼前這些人雖與武安侯以好友相稱,實則對武安侯心存忌憚。
「你猜本王是怎麼知道的!」擎鼎王朗聲笑道,「龍屠老將軍的兒子是叫龍戰吧?他和你的那些手下,這時候正在本王府上做客呢!」
張凡聞言,又是一驚。
原來,虛空王座雖然藏於無始山脈的無名幽谷中,人跡罕至,但卻是妖獸經常光臨的地方。
虛空王座不時遭到妖獸的襲擊,龍戰等人自然是要抵禦了,打鬥和血腥,逐漸吸引來了無始城巡邏周畿的將士,並將此事彙報給了擎鼎王。
昨天夜裡,擎鼎王親往察看,發現了龍戰他們,於是將他們帶回了無始城,並安排他們在王府住下。
而擎鼎王因此猜測張凡進了無始城,急忙前往拜訪孔子夫,商議此事,恰巧和張凡一前一後地進出太師府。
聽了擎鼎王的解釋,張凡這才放下心來。
他原本打算再過兩天,將無始城中的關係情況全都摸清吃夠,再通知龍戰進城也不遲。
誰知,擎鼎王竟然提前發現了他們的蹤跡,還將他們帶來了無始城,倒也省了他一番來往奔波。
「九龍仙帝輦?夜華金樽?西獄蛇女?」
秦灝眉頭微蹙,嘆了口氣,道:「帝主失德,沉湎酒色,而今姬二公子又以如此遊戲之物覲見,豈不正是助帝為虐,蠱惑聖聰!」
眾人聞言,也都憂心忡忡了起來。
回想起秦帝最近一段時間的所作所為,玩物喪志,大失人心,倘若長此以往,繼續下去,恐怕大秦帝朝便會因此而覆滅。
臉上寫滿了憂國憂民的神情,屈阜嘆道:「無奈姬二公子為父羈囚,行其仁孝,一點真心,我等也能理解!」
諸侯郡國間,武安侯乃是有口皆碑的正人君子,愛民如子,甚至其他郡國內的城邦發生了衝突,也經常會請武安侯裁決調停。
以武安侯的修為操守,原本可以與二皇並稱,但武安侯卻辭而不受,對於大秦帝朝更是忠心耿耿,從無僭越之心。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忠良之士,卻被秦帝誘騙至於無始城,以莫須有的罪名,無端將其羈囚下獄,朝野內外,沸騰一片。
而為了武安侯能夠儘早赦免,孔子夫等人也都多方斡旋,勸諫秦帝,這才保住了武安的性命。
現在,張凡投其所好,雖有助紂為虐之嫌,卻也情有可原。
「有了這些東西,姬二公子或能打動帝主也說不定!」秦灝想了想說,「不過,如此玩物,縱能打動帝主,可帝妃呢?」
眾人相視一眼,就連擎鼎王的臉龐上,也出現了一抹憂慮的神色。
自從帝妃入宮之後,秦帝數月不曾早朝議事,終日與帝妃纏綿於內宮,並敕令修建青丘台,只為博取美人一笑而已。
世人都說,秦帝之所以沉湎酒色,倒行逆施,將祖宗基業拋諸腦後,都是受了這位帝妃的蠱惑。
這帝妃原是出身妖族的狐女,妖皇進獻於秦帝,或許就是為了迷惑秦帝,意欲顛覆大秦帝朝。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瞳孔中折射出了一抹悔恨的光芒,擎鼎王重重地怒拍桌面,「早知如此,本王當時就該殺了那妖女!」
「擎鼎王可別忘了,那妖女乃是妖皇進獻!」孔子夫臉色微沉,「你若是殺了那妖女,那我們應該如何與妖皇交代!」
孔子夫和擎鼎王也曾派人前往妖族,想和妖皇商議此事,誰知妖皇偏生在此關頭,居然閉起了生死關,竟讓手下大將赤犬主持妖族。
赤犬此妖,乃是萬年修行得道的一頭老狼,推說妖皇閉關,他無權處理此事,便將派去的人給打發了。
朝臣進退維谷,再加上秦帝的寵溺,讓眾人勸諫無門用強也不行,所以便耽擱了下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秦帝日漸沉淪消瘦。
張凡當然也知道,這個妖族狐女或許是橫在他面前的一道坎。
不過,此時尚未見到秦帝,連大門都還沒打開,又如何能夠登堂入室。
更何況,所謂知彼知己方能百戰不殆,張凡甚至從沒見過帝妃,只是聽人描述,憑空想象,又怎會覓得應對之策。
所以眼前最要緊的,還是得靠孔子夫和擎鼎王他們代為奏本,轉達天聽,見到了秦帝和帝妃再說。
反正,他那個便宜大哥的前車之鑒,他是不想重蹈覆轍了。
接下來,幾人圍坐桌前,又商討了一下奏本事宜。
聽著秦灝和屈阜兩人循序漸進的計策,擎鼎王突然有些不勝其煩了,長身而起,忍不住說道:「奏本就奏本,哪來那麼多彎彎繞繞!本王這就進宮,面見帝主!」
言訖,袍袖怒展,擎鼎王便即出了房門。
「擎鼎王……」
秦灝和屈阜相互看了一眼,滿臉的無可奈何,對孔子夫道,「老太師,你看這?」
孔子夫笑道:「擎鼎王向來是古道熱腸,雷厲風行,沒什麼的!姬二公子,你便在此處靜候佳音吧!」
「有勞幾位大人了!」
說著,三人當即告辭,匆匆地出了同福酒樓,追隨著擎鼎王的妖獸車,馳騁前往帝宮。
眾人走時,便已將近晌午,張凡這才驚覺自己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早就飢腸轆轆了。
張凡立馬下樓,叫了東西,讓佟展堂端到他房間。
唐世玉沒在屋裡,昨晚好像一直沒回來,不知去了哪裡,也沒捎個信。
昨天與唐世玉在帝子閣分手之後,張凡以為唐世玉便自行回了住處,誰知他竟徹夜未歸。
「這傻小子該不會遇到什麼麻煩事了吧?」
張凡心想。
雖是萍水相逢,但畢竟相處了一段時間,張凡還是挺欣賞唐世玉的。
原本他還想跟孔子夫打聲招呼,請孔子夫通融通融,特招唐世玉進入白馬書院。
可是,張凡此時分身乏術,必須留在酒樓,等候孔子夫他們的消息,不能到處亂走,尋找打聽唐世玉的消息。
所以他只能拜託佟展堂出去幫忙找一下唐世玉了,佟展堂滿口答應。
等到佟展堂退出房間,張凡一邊吃飯,一邊想著覲見秦帝的事情。
不知為何,他心裡還是有點緊張,就好像當初第一次面試。
「就快要去闖龍潭虎穴了,實力強一點兒總有好處!」
張凡意念微動,察看著系統信息。
宿主:張凡
身份:武安郡國武安侯次子姬跋
等級:31+(升級需4000點信任值)
修為:築基境四層
神通:無
法寶:板磚
寶箱:盤古乾坤鼎(1)、金幣(20000)
視力:-6+
速度:-8+
身高:-180+
雄辯:-8+
顏值:-6+
信任值:7592
……
這些天購買火鍋底料和蘸醬調料,由於生意超乎想象的火爆,讓張凡消耗了不少信任值。
而這七千多點信任值,還是他昨天在帝子閣賺取到的,只夠升一級而已。
雖然如此,張凡仍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升級,實力的些許提升,也能使他感到多一分的安全。
吃完午飯,沒事可做,張凡便在房間里等候消息,坐立不安,度日如年。
直到申時初刻,張凡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忽聽見有人突然敲響房門。
張凡急忙打開門一看,門外之人,赫然便是秦灝。
孔子夫和擎鼎王都沒來,便只秦灝一人。
但見秦灝滿臉的喜悅之色,張凡心知大事可成,不禁暗自鬆了口氣。
張凡問道:「秦相,事情如何了?」
不出所料,秦灝捋須微笑道:「帝主宣姬二公子於青丘台覲見!」
強行壓抑著內心的緊張和激動,張凡躬身道:「有勞秦相為我父子奔波了!」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秦灝擺了擺手,「都是老太師和擎鼎王據理力諫,我又有什麼功勞呢!」
「秦相過謙了!今日之恩,他日必將重酬!」
無論秦灝出力多少,但這些安慰人心的場面話,還是要說得漂亮些。
至於這些場面話能不能兌現,那就有待商榷了。
果不其然,秦灝聽了還是挺高興的,頓了頓又說道:「不過,方才青丘台上,有一事讓我沒想明白!」
張凡微微一怔,問道:「何事?」
「我等趕到青丘台時,李善正好也在!」
秦灝臉上湧現出了一抹匪夷所思的疑惑神色,沉吟說道,「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李善這廝不知是不是突然間良心發現,竟也為武安侯求起情來,帝主這才答允召見姬二公子!」
張凡聞言,心頭驀然亮堂,卻並不道破,嘴角泛起了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