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引黨爭後宮起禍水
次日早朝前,韓嘉納已重新擬了奏摺交給斡勒海壽。待朝議接近尾聲,斡勒海壽咬了咬牙,出列上奏。
「臣斡勒海壽彈劾同知樞密院事哈麻九大罪狀,請陛下過目。」
位列最前的中書右丞相朵兒只神色一凜,自從脫脫回京后,朝堂看似安穩平常,實則暗流四起。時至今日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也不知是誰的手筆,不參與黨爭的自己只能隔岸觀火。
此事哈麻並沒有提前與脫脫通氣,因為哈麻也沒有想到這幫人竟然敢逆著皇帝的意思行事!
脫脫皺緊了眉頭,哈麻作為皇帝近臣,若被彈劾的話,其罪狀可都不會小,心裡盤算如果出了最壞的情況應該怎樣補救。
龍椅上的至正帝見到斡勒海壽出列,氣得七竅生煙,眯起眼睛看著親手提拔的「能臣」,看他又要扯出什麼事端。
見皇帝沉默不語,韓嘉納側身出列,以示對斡勒海壽的支持。
「臣附奏。」
「臣附奏。」
「臣也附奏。」
呼吸間整個御史台的御史們都站了出來,個個眼神堅定,精芒四射的目光好似要將哈麻的一身肥肉吃了一般。
哈麻大驚,知道這種局面自己非常危險,腿一抖就跪了下來,「陛下,哈麻冤枉啊!」
至正帝惱怒無比,卻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這一幫御史,只能緊緊攥著龍椅的扶手,手指用力之後整個手臂都微微顫抖起來。威嚴華貴的龍椅好似一個無形牢籠將其罩在其中,動彈不得。
至正帝無奈道:「把哈麻的罪狀一項項說給我聽聽!」
「罪臣哈麻利用職權之便,收受賄賂!」
「罪臣哈麻利用職權貪墨屬國朝貢,無視皇權!」
「罪臣哈麻身為陛下近臣,不為陛下分憂,反倒為禍朝野,敗壞陛下聖名!」
「罪臣哈麻之弟雪雪身為大內宿衛,卻私通宮女,哈麻身為朝中重臣,縱容親屬藐視皇權。」
「罪臣哈麻……以提調寧徽寺之名暢通無阻進入脫忽思皇後宮闈,無君臣之分!」
「夠了!」至正帝打斷了御史們一條條的指責,心知此次哈麻是無法逃脫干係了,閉上眼道:「罷黜哈麻和雪雪的一切職務,讓他們去草原放牧吧。」
如此多的重罪,竟然只是免除職務,太平見皇帝仍是心念哈麻舊情,忍不住站了出來,沉聲上奏。
「陛下,哈麻與雪雪服侍您多年,按理說御史台不該如此大動干戈,但是哈麻近些年行事越發放肆。據臣所知,哈麻不但肆無忌憚出入脫忽思皇后的宮闈,還膽敢要挾並且玷污了脫忽思皇后!此等大逆不道之舉理應株連九族!」
太平若不說出此事,哈麻被罷黜已是定局,但太平此話一出,本為「一錘定音」的奏稟,便成了哈麻的救命稻草。
「陛下,臣冤枉啊!各位大人若瞧不上哈麻,懲處哈麻就是,怎麼能因此敗壞脫忽思皇后的聲名?請陛下明察啊!」哈麻痛哭流涕,指著太平等人喊道。
「陛下,脫忽思皇後身邊宮女蘭心可以證實我所言之事。」太平輕蔑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哈麻,不料話語一出,哈麻滿是眼淚鼻涕的臉上卻閃過一絲冷笑,太平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至正帝心裡也是冷笑,好一個太平,本以為此事只有韓嘉納一人設計,想不到你也是推手之一,真當朕好騙不成?
「宣!」
蘭心早被脫忽思和哈麻再三告誡如果事發該如何應對,且其家人也被哈麻派人控制起來,上殿後也不再緊張,跪伏下來等著回話。
「朕問你話,你要如實回答。左丞相說哈麻要挾並玷污了脫忽思皇后,並且你能夠證明,可是真的?」
蘭心按照脫忽思的吩咐回道:「奴婢不敢欺瞞陛下,我是脫忽思皇后的貼身婢女,平日與皇后形影不離,從沒見到哈麻大人對皇後有任何的不敬。」
太平聽后大驚失色,瞪著眼睛道:「你莫不是受了賊人要挾?快如實稟報!」
蘭心想起太平威脅自己家人的醜陋模樣,心一狠,抬頭大聲道:「是丞相大人以我家人的性命相逼,命我陷害哈麻大人,但奴婢怎敢欺瞞陛下!」
一時間,大明殿內的所有大臣無不倒吸一口涼氣,宮女此話一出,這朝堂又要變天了。
「陛下!這賤婢之前不是這麼說的,她這是故意害我啊!陛下明察啊!」太平急忙跪下顫聲道。
御史台眾人也不知所措,趕忙跪下。朵兒只深深地看了身一旁脫脫一眼,出列道:「陛下,御史台彈劾哈麻利用提調寧徽寺一職出入皇後宮闈之事還需明察。不如暫且罷免了哈麻和雪雪的職務,讓其兄弟二人到草原放牧,這樣既體現了陛下仁愛,又能警示朝臣。」
說完頓了頓,看了眼跪在地上發抖的太平,接著道:「左丞相雖然試圖欺君,其罪難免,但念在他也是為了陛下著想的份上,懇請陛下從輕發落。」
朵兒只畢竟在朝多年,此次兩邊各打一棒,不偏不倚,為至正帝找好台階,以便了結此事。
至正帝明白朵兒只的意思,點了點頭,「就依右丞相的意思吧。太平德不配位,罷其左丞相之位,貶為翰林學士。御史台此次也有失察之過,貶御史大夫韓嘉納為宣政使,監察御史斡勒海壽為陝西廉訪副使,御史台自他二人之下皆罰俸三月。」
一個早朝之間,左丞相、御使大夫、監察御史接連被廢,再愚蠢的人也知道太平等人這次敗的體無完膚,傾其一黨之力僅僅是將哈麻革職待查,而且整個過程脫脫還未發一言……
朝議過後,至正帝回到寢宮,心中仍是無比氣惱。本是想讓太平和韓嘉納先坐穩位置,然後再安排脫脫頂替朵兒只,避免脫脫一家獨大。哪知道這兩個廢物竟然打亂了自己布局,拚命的針對哈麻,還將自己搭了進去。
躺在榻上,想起來昨天的宮女凝香,吩咐身邊太監,「將凝香叫來。」
凝香是哈麻安排進來的人,如果哈麻真的倒台,她在這宮中就沒了依靠。所以聽說了早朝之事後,凝香就思索著如何能幫哈麻化解這一次的危機,聽到太監傳喚,心想此事有了轉機。
至正帝見到凝香,嘆氣道:「今日早朝比往日都要疲累,朕這身子到處酸疼。」
「奴婢這就來伺候陛下。」凝香回了話,給太監使了個眼色,太監便把其他人都帶了出去,關好宮門。
凝香為皇帝更衣,伺候皇帝到榻上趴下后,脫下鞋襪爬到皇帝身邊幫其推拿。
「陛下貴為天子,就應當享受著天下人的服侍,各種瑣事就應該讓那些臣子盡心竭力的分憂才對,哪能什麼事都盼著陛下來解決。」凝香雙手不停,揉捏著皇帝背上筋骨,輕聲安慰。
「朕好不容易坐穩了這皇位,一心盼望重振大元開國時的盛況,可事實上哪有這麼容易。」至正帝心中愁苦此時只能同一個卑微的宮女訴說。
凝香小聲羞澀道:「奴婢願意為陛下分憂。」
至正帝反身摟住凝香,笑道:「那你便好好服侍朕。」
……
溫存過後,至正帝摟著凝香感嘆道:「朕本想勵精圖治,一掃朝堂頹勢,可無奈這幫臣子一點也不清楚朕想要什麼。」
凝香見來了機會,將頭枕到皇帝懷裡,安慰道:「奴婢雖然不懂國事,但也知道朝中大人還是有對陛下忠誠的。」
至正帝聞言來了興緻,「哦?那你跟朕說說,誰是忠臣?」
「奴婢亂言,陛下可不要責怪。」
至正帝揉了揉凝香秀髮,寵溺道:「你儘管說就是,朕不會怪你。」
「奴婢久在宮中,認識的朝中大人不多,但還是聽說過脫脫大人的,他當初冒著生命危險大義滅親,幫助陛下誅殺亂臣賊子,所以他一定是個忠臣。」
「不錯,若是沒有脫脫,朕到現在可能還是個傀儡皇帝,你接著說。」
「奴婢還敢肯定哈麻大人一定是效忠於陛下的。每逢宮中設宴,送上來的酒菜糕點都是由哈麻大人親自嘗過,才能送到陛下這來的,但凡他發現宮人私下裡對陛下有些許不敬,都要拉出去亂棍打死,可以說他的忠誠後宮無人不知。」
提到哈麻,至正帝更是心中苦悶,嘆氣道:「哈麻的心意,朕是了解的,自從朕登基以來,他就在我身邊伺候。可是這次哈麻不知為何與太平等人結怨,御史台接連上奏彈劾,朕也保不了他,只能讓他先出去吃些苦頭了。」
凝香探聽清楚皇帝的想法,目的已經達到,貼住皇帝奉承道:「像陛下這樣愛護臣子的明君,奴婢能服侍您真是三生有幸。」
至正帝本就自負,凝香的讚賞讓其非常受用,即刻下旨將凝香封為才人。
哈麻已經被罷黜,即將離京前往草原,凝香便成了他的替代品,開始貼身侍奉皇帝的生活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