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個世界

黑色豐田皇冠車開到學校大門前，緩緩停住。

供電已經恢復了，校門口的值班室亮著燈。

保安從裡面探出頭來，見到是老師，便開門放行了。

「牧雲，你討厭這個世界嗎？」

宋老師突然問道。

「哈？」

牧雲坐在副駕駛上，表示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一臉懵逼。

還沒等他想好要怎麼回答，宋老師便接著又問：「你知道《楚門的世界》這部電影嗎？」

牧雲思考片刻，點了點頭。

雖然他沒有看過，但是知道這部電影講的是什麼。

《楚門的世界》講述了楚門其實是一檔連續劇裡面的主人公，他身邊的所有人都是演員，發生的事情都是導演的刻意安排，然而他本人卻對此一無所知。直到後來，楚門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真相，最終不惜一切代價走向了自由之路。

「接下來，我就要告訴你這個世界真實的另一面，而它可能帶給你的震撼，無異於楚門發現了自己一直生活在電視劇里。」

宋老師神情嚴肅地說，「所以，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牧雲咽了咽口水，點點頭。

「很好，那麼你有什麼問題，現在可以開始問了！」

宋老師滿意地說。

「啥？」牧雲瞪大了雙眼，「等等，不是你負責講，我負責聽就好了嗎？怎麼一上來反倒成了我先來提問題呀？」

「額……」宋老師撓了撓頭，表情有點尷尬，「因為我突然發現，我好像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可是我更不知道該從哪裡問起啊喂！」

「那就先挑你最想知道的來問吧，我一邊回答一邊補充，總之必定知無不言！」宋老師大大咧咧地說。

「額，剛剛那隻貓…它到底是什麼？」

牧雲思考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先問這個問題。

「妖，它是一隻貓妖。妖怪你知道吧？就是河妖、狐妖、白骨精、牛魔王……之類的。」宋老師說。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怪？」

「一直都有，而且就在普羅大眾身邊。唐代有本叫做《玄怪錄》的志怪，裡面就說到：『天下之居者，人鬼各半，鬼則自知非人，而人則不識也』。意思就是妖怪其實一直生活在人們的身邊，只是人們不知道罷了。」

「那貓妖為什麼要襲擊我？難道我是唐僧轉世，它要來吃我的肉？」牧雲又問道。

「哈哈，你的想象力能別這麼豐富嗎！」宋老師笑道，「不過比起唐僧，你更有可能是孫悟空的轉世哦，說不定它是西遊記里哪路山大王的子孫後代，專程來找你替它的老祖宗報仇雪恨的！」

「我是孫悟空轉世？這是什麼意思啊？」

牧雲一愣，這劇情聽起來怎麼感覺有點熟悉。

敢情我是至尊寶啊？

那我的紫霞仙子何在？

「因為你的身上流淌著妖血，你是一個半妖。」宋老師淡淡地說。

「什麼？」牧雲眼睛瞪的如銅鈴般大，「我是半妖？這怎麼可能！如果我是妖怪的話，為什麼我自己不知道！

「這十八年來，我在紅旗之下長大，根正苗紅，從來就沒感覺自己跟其他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你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我沒有搞錯，而且你先聽我說完，」宋老師繼續說。

「其實不止是你，很多人體內都流淌著妖血，只不過他們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確實跟普通人是不一樣的，雖然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表現出什麼徵兆，但是你很快就會知道你與別人有什麼不同的地方了。」

「那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流淌著妖血？等等……」牧雲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你今晚出場的時候，不是還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嗎！！」

「嗯，當時是我裝的。」宋老師輕描淡寫地說，「我只是在覺得生氣，這個比學生居然連親愛的科任老師的名字都給忘了。」

「……那你呢，你也是半妖嗎？還有，貓妖襲擊我的時候，你為什麼會剛好出現在學校這裡？」

「沒錯，我也是一個半妖，而且我還負責上報這片區域與妖類相關的事件。

「今晚我感受到了妖氣，所以第一時間趕過來察看情況。

「總之，你可以把我理解為這片轄區的『警察』。

「不對，『警察』太高級了，還是『協警』吧，不不不，果然還是『城管』更加貼切點。

「唉，畢竟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鹹魚半妖……」

「等等，你說什麼？」牧雲一臉難以置信地打斷道，「你說你是鹹魚變的妖？原來鹹魚還能成精的啊，長見識了！」

「……什麼鬼，你才是鹹魚精！你全家都是鹹魚精！」宋老師嘴巴都氣歪了。

「我的意思是說，我的實力並不強，在半妖中我的水平只能稱得上是半桶水！這下你聽懂了嗎！

「本來正常的流程是，我只需要負責上報，然後會有專人來處理各種與妖類相關的事件。

「但是今晚這種情況，顯然等支援是來不及了，我趕過來一看要出大事，不管怎樣也得硬著頭皮上去救人啊！

「萬幸的是，我之前為了以防萬一，預先有在學校布下了陣法。

「不然的話，我們兩個今晚都已經交待在那兒，去與那些偉人的英靈作伴了！」

這時候，導航里傳來了甜美的女聲：「……前方500米處發生擁堵，長度300米，預計通行時間7分鐘。雨天路面濕滑，請小心駕駛。」

宋老師的車速漸漸慢了下來，直至完全停下。

前面無數刺眼的剎車燈亮起，喇叭聲亂鳴，車流堵住了。

「好，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怪，我也是一個……半妖，那麼問題來了，」牧雲眨巴著眼睛，「既然妖怪一直存在，而且妖怪又這麼厲害，那它們為什麼要躲起來、害怕被人類知道呢？」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問題，」宋老師點點頭。

「其實在很久以前，神妖鬼怪的存在人人皆知，人與妖之間也沒有絕對分明的界限，大家共同在一起生活，不分你我，互相照應。

「所以，半妖的體內雖然流淌著妖血，但在絕大多數半妖的心中，都傾向於把自己當成是人類大族群裡面的一分子。」

「然而問題是，人類並不這麼想，」宋老師輕輕嘆了口氣。

「人類始終認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自古以來，普羅大眾對妖的態度，都是畏懼大於尊敬，排斥大於接受。

「舉個例子，中世紀歐洲持續了數百年的獵巫運動，其實就是一場別有用心的、對半妖的大清剿運動。

「所以，到了後來，鬼怪神靈隱於市井，不再拋頭露面，知道它們存在的人也漸漸變少。

「直到今天，妖怪已經徹底淪為了傳說，不止是你，絕大多數現代人都已經不再相信世界上有妖怪的存在了。」

「所以你是說，妖隱藏起來，其實是為了保護自己？」牧雲說。

「Bingo！」宋老師點了點頭，「確切地說，隱藏起來的只是半妖。因為你要知道，半妖跟真正的妖族，其實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和存在。」

「真正的……妖族？」牧雲咽了下口水，「什麼又是真正的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