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本末倒置
時間一晃過去了七日。
這七日內鐘鳴幾乎將整個深谷內所有能夠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便是那百毒潭中也潛下去了不止一次，可卻仍是一無所獲，完全找不到任何出路。
說來也是，方玉樓在此地生活十餘年之久，想來是將此地每一寸所在都翻了不止一遍，卻仍困囿於谷底之中，怪不得他總是勸鐘鳴熄了出去的心思。
不過倒是由於此地毒瘴遍布，百毒潭水更是劇毒無比，而潭中生鮮與溶洞里的菌子也毒性甚烈，呆在此地不過七日工夫，縱然是鐘鳴把所有時間都用來尋找出路，幾乎沒怎麼錘鍊體魄，可光是無垢琉璃骨自動運轉，竟讓他幾乎以一天一鍛的速度，在昨日達成了鐵骨十鍛的小圓滿之境！
之所以是「小圓滿」，自是因為神骨鍛煉次數本無上限，普通鐵骨的極限鍛數，對於神骨武夫而言不過剛剛開了個頭罷了。
不過鐵骨十鍛，便意味著鐘鳴此時已然達到了能夠凝練血氣真丹的標準，只不過對於神骨武夫而言，在十鍛時便匆忙凝丹實在是太過暴殄天物，白白浪費了銅皮境打下的渾厚根基，鐘鳴自然也不會做如此短視之事，按照李靈犀的說法，一般身負神骨的武夫，少說也要達到三四百鍛的程度再凝丹，這個程度既不會過於浪費神骨資質，又不至於讓武道根基渾厚到萬難破境的地步，高了低了都未必算是好事，若是鐵骨千鍛往上，又可能將本身的武道瓶頸加厚到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屆時說不準會步上那位鐵骨萬鍛的兵家奇才後塵。
這一日方玉樓正仰躺在潭邊的那塊巨石上曬著太陽，忽地耳朵動了動，下一刻，原本平靜的百毒潭驀地冒了好幾個泡，隨即只聽得「呼」的一聲，自碧綠的潭水中鑽出一個人頭來，隨即這人頭慢慢上浮，又露出大半個身子，卻是鐘鳴氣已用完，只能從潭底浮了上來。
「怎麼樣？」方玉樓斜睨了一眼赤裸著上身的鐘鳴，嘿嘿笑道。
鐘鳴只是神色鬱悶地搖了搖頭，悶聲道：「未曾找到甚麼特異之處，這百毒潭好似真是一灘死水！」
「呵，鍾小子，你這七日來，幾乎每日都要下一次潭水，難道還沒有死心？」
「這百毒潭看著只有這麼一小塊，可內里空間極大，自然要仔細探索一番……」鐘鳴嘆了口氣：「若是真能通上什麼水底暗河，說不得便有出去的希望了。」
「哼，白費功夫。」方玉樓嗤笑了一聲。
「難不成此處真是一個絕地？」鐘鳴連續幾日一無所獲，此時也不由心中氣餒，原本還算樂觀的他竟也開始說起了喪氣話。
「絕地便絕地，又有甚麼所謂？」此時李靈犀的聲音卻自鐘鳴識海內響起，聽著語氣甚是輕鬆寫意。
「師兄，我若困於此地終老，你不是照樣有靈性盡失的一日？我看你倒是半點不急。」鐘鳴氣結道。
「鐘鳴，此處毒瘴遍布，若換了別人，那自是十足的絕地死地，可於你而言，難道不是天然的修練寶地？」
「那又如何？我被困在此處，縱是將武道修到了極處，又有甚麼用處！」
「我看你腦子還是沒轉過彎來。」李靈犀笑道：「此處又不缺食物，你大可在此閉關十年，若是能夠將武道境界攀升到玉髓境，定然會受到此界排斥，屆時直接在此處破空飛升便是！這萬丈深谷防得住天下絕顛的輕身功夫，可防不住破界之力！」
「在此處修到玉髓境？虧你想得出來！」鐘鳴目瞪口呆道：「若是玉髓境能這般閉門造車便可一蹴而就，那這江湖哪還有甚麼紛爭事端？大家直接都窩在山溝里安心修練，次第飛升便是了！」
「其實你倒也未必便要修練到玉髓境界，一般而言，像是這等山石硬度，若是你能有金身境的修為，便足以空手鑿出可供攀爬的岩縫，屆時你只要肯花時間，慢慢鑿上去便是了。」李靈犀言道：「只不過此法終究還是太過耗時，這山壁雖然沒有萬丈那般誇張，但千丈總也是有的，你有這時間倒不如用來修練，說不得直接一步到位，破空飛升了。」
「金身境……便打著我這一路毫無武道瓶頸，光是中間打熬體魄積攢修為便要二三十年的時間吧？」鐘鳴翻了個白眼：「要我在這地方窩個二三十年？這是人過的日子嗎？還是說師兄以為我真的天賦異稟到可以數年之間連破數道關隘，鑄就金身？」
「咦，慢著！」鐘鳴此時好似想到了什麼，眼睛驀地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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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前輩！」
此時鐘鳴已然換上了衣服，正垂手立於百毒潭邊的巨石旁，恭恭敬敬道：「方前輩，我方才忽地想到了一個能夠離開此地的法子！」
「哦？什麼法子？說來聽聽。」原本閉目休息的方玉樓將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隙。
「據說武者在鑄就金身後，不需動用血氣，僅憑肉身力量便可穿金裂石，我尋思若是咱們其中一人有了金身境界的武道修為，自可用笨辦法一點一點從這谷底鑿上去！」
方玉樓聽罷，倒是顯得有些無精打采，只是淡淡道：「嗯，有理。」
「既然如此，那前輩您……」
「鍾小子，你覺得自己何時能夠修到金身境？」
「呃，晚輩境界低微，昨日方才鐵骨十鍛，距離金身境界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倒是方前輩將血丹境界早已攀升到了極處，想來鑄就金身不過是覆手可為之事，如何不……」
鐘鳴正大吹法螺之際，卻被方玉樓不耐煩打斷道：「你若存著讓我鑄就金身的想法，那我還是勸你不要白費功夫了，我若是想要破境，還須在此地等到現在？」
「既然如此，前輩為何……」鐘鳴愕然不解。
「我既然已經立誓此生不再用毒，自不可再練師父為我創下的那門毒功！」方玉樓神色冷冷，緩緩道。
「方前輩，便因你立過這等誓言，就要放棄自身最為根本的血氣之法，甚至甘願困囿此地十六年之久？」鐘鳴急道：「這是否有些本末倒置了？」
「本末倒置？嘿嘿，鍾小子，你又如何知曉於老夫心中，究竟何為本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