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棄子
與此同時,狄府前廳
轟!
被不少傢具堵住的廳門被一名蓑衣刀客一腳踹破,龜縮在前廳的十數名家丁盡皆膽寒,唯有站在最中間,單手持握一柄鑌鐵短棍的王護院仍然臨危不懼,轉頭看了一眼被家丁們牢牢護在圈子內的狄孝行、王氏與羅老三人,一聲暴喝,持著鑌鐵短棍便迎上這名刀客!
那刀客看了看王護院,嘴角微翹:銅皮境巔峰?有點兒意思。
只見這刀客竟不閃不避,只以手中單刀硬撼短棍!
當
一聲巨響過後,王護院手中的鑌鐵短棍竟直接脫手飛出,隨後一道刀光亮起,王護院獃獃看著自己的右手,竟然已齊腕而斷!
又是一道刀光,這一次卻是實實在在的催命之刀!
呃老爺,夫人
隨著王護院的屍首被刀客踢在一旁,狄孝行與王氏等人已再無遮蔽!
跑啊!
不知哪個家丁發了一聲喊,原本便鬥志不堅的十幾名家丁竟四散而逃,有的翻窗逃走,有的往後廳逃,可隨著一聲聲慘叫,證明外面早已被敵人完全包圍,逃到哪裡又不是死路絕路呢?
老爺,老爺一旁的王氏早已嚇得癱軟,緊緊攥著狄孝行的衣袖不住流淚:莫兒他還在西廂房
一手握著長劍的狄孝行顯然也有些臉色發白,手中那柄明顯裝飾作用大過實戰作用的長劍也在不斷抖動,但卻仍然只得不住寬慰髮妻:夫人不要擔心,或許莫兒、安兒他們已然聽到了動靜,自己逃了他們熟悉狄府構造,這群賊人未必找得到他們。
嘿嘿,狄大員外,你們已然自身難保,卻還有閑心考慮他人?那蓑衣刀客不住冷笑,緩緩走近三人。
老爺、夫人,你們退後羅老額頭見汗,單手護住了狄孝行二人。
羅老,為何還不出手?狄孝行低聲道。
羅老並未說話,可獨眼中卻早已滿是苦澀。
不是他不想出手,而是廳外此時有一股極其強大的氣機將其完全鎖定,面前的這個最多只有鐵骨境中段境界的刀客自然不足為慮,可自己若是貿然而動,只怕立時便會被廳外那個真正的大高手抓住破綻!
可面前這名刀客卻仍然步步進逼,自己若還不出手,難道還能坐以待斃不成?
此時真真是到了進退維谷之境!
喝!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羅老明白,自己此時只能行險搏命了!
便是要趁著廳外那名高手肉身仍在遠處,自己以雷霆手段將面前刀客迅速斬殺,在廳外高手抓住破綻前凝聚拳勢,使自身再無漏洞可循,方才可以搏得那一線生機!
只是羅老剛剛出手,卻見一道銀河一般璀璨的刀光自廳外飛來,在自己眼中越來越亮,最終竟照得周圍如同白晝!
白光漸消,羅老面容苦澀,他低頭一看,自己的心口竟被插著一柄雪白長刀。
剛剛那一道璀璨如銀河的刀光,竟是一柄長刀!
不錯,那廳外高手雖肉身不及親至,卻將自身刀意盡數灌注隨身佩刀之中,作飛刀擲出!
終究是讓他抓住了自己這處轉瞬即逝的破綻!
呵呵,我道是誰,飛鵬神爪羅希?三十年前你被仇家打得血丹破碎,江湖上不少人猜測你已然重傷致死,想不到卻是躲到這麼一個偏遠小城頤養天年了啊。
一名疤面男子跨過前廳門檻,施施然走到了半跪於地的羅老面前,將羅老胸口的長刀就這麼生生拔出!
噗羅老吐出一口鮮血,心口更是血如泉涌,已然連半跪於地都做不到了。
柳柳行鋒?看著倒地的羅老,狄孝行此時心中早已一片冰涼:你到底所來為何?
嘿,狄孝行,莫非你還猜不出來?柳行鋒手指拂過刀鋒上沾染的鮮血,悠然道:樂陽侯府的家僕儘是這般蠢笨如豬之人嗎?
你你竟然知道。狄孝行眼中不可置信、悲痛、悔恨種種情緒混雜交織。
我也不廢話了。柳行鋒偏頭道:狄安現在何處?你現在說出來,我可以留你全屍。
當然,我已派人去找,你不說,我也能找得到。.
安安兒他們為什麼要找安兒。狄孝行一旁的王氏聲音發顫:老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狄孝行抿著嘴唇,並未答話,只是握著劍柄的手又緊了一些。
大哥,找到一個。此時另一名蓑衣刀客匆匆趕到了前廳,低聲道。
哦?可是狄安?柳行鋒神色隨意道。
爹爹,爹爹!不一會兒,小孩子的哭聲由遠及近,一名嘍啰提著狄莫走了進來。
狄孝行看著自己的兒子現如今已然淪落敵手,不知為何竟有了一絲釋然,隨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咬了咬牙,突然放聲大喊道:安兒!安兒!
爹!娘!狄莫現如今腦子亂糟糟的,自己原本便感了風寒,更是有一點發燒,此時被冰冷的雨水一淋,神智更不清楚,只看得見爹和娘就在自己不遠處,爹爹似乎在喊著安哥兒的名字。
安哥兒也在么?
哦?此子便是狄安么?倒是沒有白跑一趟。柳行鋒看了看被雨水淋濕的狄莫,嘴角一咧。
而在狄孝行喊出安兒的那一刻時,王氏便以一種極其震驚的目光盯著自己的丈夫,她好似明白了什麼,卻又好似有更多的事情無法理解。
作為母親的本能,她想要張口說些什麼,卻對上了狄孝行殺人一般的目光,竟被其氣勢所攝,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狄孝行看了看狄莫,又看了看自己仍處於呆愣之中的妻子,早已淚流滿面,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定狠辣:狄家的女子豈可任人欺辱,夫人,為夫一會兒便下來陪你!
說罷,狄孝行竟將劍尖對準了王氏,毫不猶豫地刺了下去!
老老爺王氏的眼淚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卻感覺自己身體的力氣被無形的力量迅速抽干,最終只來得及再看狄莫一眼,便軟軟癱倒在地,一動不動了。
娘娘被制住的狄莫就這麼看著自己的父親一劍刺死了母親,呆若木雞。
嗬嗬嗬狄孝行渾身顫抖,抽出長劍,死死盯著柳行鋒,嘴中似乎發出無人能夠聽懂的雜音,隨後倒轉劍柄,將長劍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爹狄莫原本昏昏沉沉的腦袋此時一個激靈,終於清醒過來,他看著緩緩倒下的狄孝行,嘴巴張得很大,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似在無聲嚎叫。
柳行鋒看著轉瞬之間便雙雙殞命的狄氏夫婦,不知為何顯得有些意興闌珊:真是無趣得很
就在他接過狄莫的那一刻,一道怒喝自廳外響起,穿透了層層雨幕,直刺柳行鋒耳內:柳!行!鋒!今日便留下罷!
呵,總算來了。柳行鋒一手抓著狄莫,一手握著長刀,對著廳外不住冷笑。
什麼人!之前抓到狄莫的那名嘍啰當先沖了出去,卻頃刻便倒飛進了廳內,倒在地上,七竅流血,已然斃命。
柳行鋒!謫鳴寺弟子了生在此,容不得你等放肆!白日在狄府化緣的了生和尚此時踏步進入前廳,看著已然倒在血泊中的幾具屍體,臉上閃過一絲悲痛與愧疚,隨後對著柳行鋒怒目而視:阿彌陀佛,悔不當初柳行鋒,今日佛爺便要為你開一次殺戒了!
我道是誰,原來是謫鳴寺的高僧到了。柳行鋒似乎未曾有一點慌亂:了生大師一手圓覺掌可謂爐火純青,行鋒自認不是對手而謫鳴寺的踏葉輕身之術更是精妙無方,單純比拼腳力,只怕行鋒亦有所不及也。
可惜,可惜柳行鋒繼續道:了生大師出了名的慈悲為懷,卻不知可否棄小善而懲大惡?
你這是什麼意思了生和尚內心閃過一絲不安,卻見柳行鋒獰笑一聲,抬起狄莫的左臂,手起刀落!
不可!
了生和尚話音未落,狄莫的一隻手臂已然飛出,遭逢劇痛的狄莫竟直接痛暈了過去
可斷臂傷口卻仍在不斷流血,若不及時施救,只怕會失血過多而亡!
做完這一切,柳行鋒便扔下了斷了一臂的狄莫,大笑著飛出狄府前廳:了生大師,不知你是要救人,還是要殺人呢?
了生和尚剛要抬腳追人,卻扭頭見了昏迷的狄莫小臉煞白,最終只得深深嘆了口氣,將狄莫抱起,點了幾個止血的穴道,就地治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