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離開與進來

陳曦和小楠沒有再吃發霉的食物，她們一直靠著典當玉鐲的錢省著吃，陳曦知道第二天，余逸風就帶著軍隊前往西丹了，他根本就不會記得自己已經有了王妃，要來和自己告別。

陳曦沒有放在心上，她有自己的計劃，她有著學過十幾年現代知識的頭腦，要解決自己的困境不是什麼難事。

在王府里，根本就沒有人把自己當做王妃，在走廊散步，有下人經過，都把陳曦和小楠當做空氣一樣，連看都不看一眼，徑直走過去。

和以前不同，陳曦已經不會再低著頭不敢看人，她直直地瞪視那些下人，要不是小楠拉著她，她一定會臭罵那些目中無人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老王妃派人來傳話，讓陳曦到大廳用膳。

大廳燈火輝煌，超過十個人守候在一邊，一大張圓桌，只坐著余逸風還有老王妃兩個人。

「你來了，坐下，逸兒明天就出征了，今天我們全家就算吃頓團圓飯，給逸兒送行。」

程璇見到余逸風板著臉，她只能開口說道，余逸風不說話就是不說話，不過，程璇也是知道兒子不喜歡這個兒媳，自己也就開口說說算了。

陳曦本來見到余逸風的臭臉就滿心的不高興，她雙眼在見到桌子上的菜肴之後就發光，都是散發著誘人香味的菜式。不等程璇說第二句，她就自己坐下了。

「請問說完了嗎？可以吃了嗎？」陳曦見到程璇還有餘逸風都沒有第二句，她就自己開口了，這麼好吃的東西部吃，還在說話，簡直就是浪費。

「你很餓嗎？你有沒有教養？自己開口說吃飯？」程璇沒有想到陳曦居然膽敢說話，她有點吃驚。

「不吃飯坐在這裡幹什麼？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我可以聽，要是沒有，我說吃飯，不是很正常的嗎？」

陳曦已經拿起了筷子，小楠在後面見到形勢不妙，在耳邊低聲提醒：「要說用膳！」

「哦，不好意思，我說錯了，是用膳，大家起筷吧。」陳曦記起了，這是陳朝，不是二十一世紀。

「我都沒有說開始，你就準備用膳，你的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婆婆？」程璇既意外於陳曦的表現，又覺得自己的威嚴受損，陳曦的王妃地位還沒有可以凌駕在自己之上，即使余逸風繼承了王位，自己還是老王妃，地位沒有降低，反而是升高了。

「娘，她也許不是這個意思。」余逸風開口了，他只想安靜地吃完這頓飯，反正對於這個陳曦，自己沒有什麼感覺，也不像母親因為這個人而生氣。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以為做了王妃，就可以騎到我的頭上了是嗎？」程璇本來還沒有脾氣，見到兒子居然為陳曦說話，她就真的生氣了。她沒有意識到其實兒子是為她說話，不是為陳曦說話。

「我什麼意思也沒有。」余逸風見到母親生氣，他舉起手掌，示意自己不再說話。

「我的眼裡很有你這個婆婆，我是看見你說完沒有再說才說話的，你讓我出來，不就是為了吃飯嗎？難道是為了讓我聽你說教？要是是為了讓我聽你說教，你不用浪費這麼多的糧食在這裡，既然已經擺了這麼多的東西在這裡，你乾脆就讓我吃飽了再說好了，要不多浪費啊。你都不知道這些香味簡直就是引人犯罪，簡直就是……」

陳曦正想繼續說自己好久都沒有好好吃飯的時候，程璇拍案而起：「你有沒有家教的？出來就是為了吃飯？我們靖王府就連飯都沒有給你吃好是嗎？」

程璇單手撐在桌子上，盯著陳曦，想到要不是因為丈夫的遺命，兒子被迫娶了她，為了避開她才要遠征，一想到這裡，心裡的火氣就往上冒。

「算我說錯了，對不起，媽，我沒有別的意思。」陳曦見到小楠使勁在使眼色，她只能暫時忍氣，吃到飯再說。

「你沒有別的意思？你會沒別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找人吵架？是你叫我來吃飯的，現在飯沒有吃上，你就在說我，你是長輩，我不能和你對罵，我忍，我退，我不吃了，總行了吧？」

陳曦實在是忍不下去了，程璇擺明就是想找茬。沒有再對峙，她放下筷子，轉身離去，在身後的小楠嚇到趕緊跟著她離開，連行禮都忘記

余逸風還是坐在那裡，他沒有再說一句話，他的眉毛跳動一下，目光追隨陳曦的身影而去，這個女人，居然敢說話了，居然一說話就和自己的母親頂嘴了，這個是那個毫不起眼，只想隱藏自己的陳曦？

陳曦再也沒有踏出房門一步，她要爭氣，她不會輸給那個老女人，反正小楠儲存的食物讓她們可以在房間里也過得舒舒服服，雖然吃的東西不是很新鮮，起碼不用再吃那些發霉發臭的東西。

廚房還是每天都動東西來，陳曦想了一下，讓小楠把那些東西全部留下來，一點都不許倒掉，小楠不知道何意，但是她很聽話，陳曦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余逸風走的時候，王府一片熱鬧，陳曦沒有一點在意，她不會先認輸。就算自己出去，一樣是被人嘲笑，她要在自己的天地里過得好好的，她要讓人刮目相看。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已經十五天了，等到十六天，程璇終於來看她了。

綉著五彩鳳凰的金色衣裳，金色的五鳳朝陽珠釵，處處都顯現程璇的地位。

「過的還習慣吧？」程璇沒有用稱呼，坐下之後，眼睛都沒有看陳曦。她似乎忘記了當初她認為陳曦對她的不敬。

「習慣，又不習慣。」陳曦回答很直接，她的回答讓程璇很意外，她還以為陳曦會像以前一樣不敢出聲。陳曦的神色比起以前看來已經好了很多，面色有了紅潤的苗頭，她去除一臉的菜色，仔細看看，也是清麗絕俗之人，只是程璇以前一直沒有發現，或者說是，大家都沒有發現，沒有人會留心陳曦的長相，因為，大家都任務陳曦是無關緊要的人。

「什麼叫做習慣，又不習慣？習慣就是習慣，不習慣就是不習慣。」

程璇的口氣不好，這個陳曦，說的是什麼話，要不是可憐她沒父沒母，自己早就趕她出去了，還讓她這麼對自己說話。

「習慣，是這裡的環境不錯，不習慣，是因為這裡的某些人，對我很不好。」陳曦說話很快，她見到程璇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裡就來氣。

「對你很不好，怎麼不好？你缺衣少穿了？還是吃不飽？我們靖王府，還養得起你。」程璇瞥了一眼陳曦，很快收回目光，她發現陳曦正在直視自己，讓她覺得很不自然。

這個陳曦是怎麼回事？自從上次用膳的時候就發覺她和以前和以前很不一樣了。

小楠不想陳曦得罪老王妃，暗中拉了拉陳曦的衣袖，陳曦見到小楠擔心的樣子，只能收回脾氣，收回鋒利的眼神，勉強問道：「娘來這裡不會是為了問我是不是吃得飽，穿得暖吧？」

「我沒有那個閑情，也沒有閑心，除了我兒子，還沒有誰能讓我擔心，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一聲，下個月，我就要給逸兒娶二王妃回來，這個孩子是和逸兒一起長大的，要不是礙著老王爺的遺命，才讓你做了正王妃，完成了老王爺的心愿，完了，我這個當娘親的，就要為兒子著想了，兒子想什麼，做娘的最清楚，他為什麼要去西丹打仗，你也清楚。所以，為了平息逸兒的不滿，我給他娶回這個他最想娶的人，至於你，我不會虧待你，你還是王妃，娶回來的人，還是在你之下，不過要她給你請安之類的，就免了，你這個樣子，怕是會嚇壞了別人，你就安心在這裡呆著，以後沒有什麼事情不要出來，反正吃的穿的不會少了你的。」

程璇說完，就站了起來，她不想在這個房間久呆，自己親自來說已經是給陳曦最大的面子了，要是她還不識趣，就只能是自找苦吃，陳曦最好就是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再登天一步。

陳曦沒有說話，神情獃獃的，看上去和以前的陳曦又差不多了，程璇以為那天的表現只是曇花一現，她還是那個膽小怕事的陳曦，聽到有二王妃進來就嚇到了，這個女子，還是一般的女子，當王妃，不知道做了多少輩子的好事才抵得上王妃這個位置，想到這裡，程璇輕蔑地笑一聲，她施施然出去了，自己親自來通知她，算是給足面子給她了。

接著，就要去通知尚雲煙的家裡了，要去尚雲煙家裡提親了，想起那個溫柔可人的姑娘，就連程璇都從心裡笑出來了，要是逸兒知道，自己為他娶回了青梅竹馬的尚雲煙，他一定會很高興，足以彌補讓給他為了父命娶這個沒有用的陳曦帶來的遺憾。

陳曦一直都沒有說話，實在是太生氣了，以為自己是什麼？通知一聲，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她知道，在古代，一夫多妻是正常的事情，但是自己不是古代人，她有著現代人的思想，絕對不能接受一夫多妻的制度，要是這樣，她寧願自己一個人過日子，也絕對不會和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想到這裡，她本來對余逸風不滿的情緒就更加高漲，既然這樣，就乾脆大家一刀兩斷！

小楠知道了陳曦的想法，嚇到當場就對陳曦跪了下來，勸阻陳曦不能這麼做。

陳曦決心已下，她已經聽到程璇故意在外面大聲讓人準備到尚雲煙的家的聘禮，她聽到了尚雲煙的名字，知道一定是程璇說的所謂余逸風的青梅竹馬。

既然如此，她不會厚麵皮還留在這裡，她不相信自己就不能在古代謀生，以前的小說看得多了，生存的手段一大把。自己在二十一時間都可以生存得很好，她就不相信自己到了古代還不能生活得比以前還好。

小楠見到難以阻止陳曦的想法，這些日子，她發覺陳曦已經大大改變了，雖然對自己還是一樣那麼好，但是她整個人都變了，變得堅定勇敢，就連見到蟑螂都不會嚇到跳起來，而是自己一腳就踩死，還說小楠大驚小怪。還有，她嘴裡說出的話是一套一套，自己似乎一點都聽不懂，但是絲毫不妨礙自己對陳曦的崇拜之情，她知道小姐一定不會放棄自己就是了。

她當然更加喜歡現在這個小姐，不過，當她聽到陳曦為了和余逸風徹底一刀兩斷，說要找余逸風要休書的時候，她差點就昏倒了。

陳曦知道在古代，只有休書才能讓兩個人成親的人徹底分開，她以為只要王府出具休書就可以了，誰知道，原來還要余逸風的親筆簽字，就像當初聘書有餘逸風的親筆簽字一樣。

余逸風遠在西丹，還要好幾個月才回來，陳曦絕對不能再忍下去，小楠已經打聽到了，二王妃會在五天之後進門，想不到程璇會這麼快，比她說的日期還提前了半個月。

陳曦當然不會知道，日期提前不是因為程璇提前了日期，是因為尚雲煙自己提出要提早進門的。

尚雲煙是和余逸風一起玩大的朋友，尚雲煙的父親本來是朝廷的命官，後來因為失職被連降八級，成為一個微小的官吏，家境日漸貧寒，原來生活富貴的尚雲煙難以忍受生活的改變，她一直都在討好余逸風，想著有一天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成為王妃，誰知道余逸風在一天黃昏來請自己去吃他的喜酒，才知道原來余逸風要娶王妃了，她以為自己與余逸風已經沒有希望了，她在余逸風的面前哭得梨花帶雨，企圖打動余逸風的心。

余逸風確實不捨得尚雲煙在自己面前哭到傷心斷腸，可惜，他不能違抗父命，他也知道尚雲煙一向心高氣傲，要她屈就做二王妃，她是萬萬不會答應的，所以，他沒有向尚雲煙承諾會娶她為二王妃。

等到余逸風走之後，尚雲煙就把眼淚擦掉，心裡在冷笑，還以為是一個好靠山，結果又是一場好夢。夢醒了，她不會讓自己有時間懷舊，她有的是目標。

事實就是，她的家境使她即使貌美如花，還是難以高攀權貴。權貴公子不介意娶她做小，尚雲煙眼見那些所謂的正夫人對妾侍都是虎視眈眈，自己進去一定不會有好日子過。

尚雲煙暗暗後悔放棄了余逸風，要是自己沒有放棄余逸風，憑藉自己的本事，一定可以讓那個據聞膽小如鼠的正妃讓位。

尚雲煙當自己已經沒有機會再和余逸風在一起，她也放棄了當初的夢想，準備再找一個富貴公子隨便嫁掉算了，既然不能嫁給余逸風，就嫁給一個有錢人，才不枉費自己的花容月貌，她家裡也是一樣的打算，到處找人張羅，但是一聽到她的家境，還是不少人拒絕了。

尚雲言以為自己已經沒有希望，在家裡經常扔東西發脾氣。

誰知道，居然程璇還會來給自己提親。雖然是二王妃，但是程璇一來就告訴了尚雲煙王府里的所有情況，她的用意已經很明顯，雖然是二王妃，地位不會差過王妃，那個正妃，純粹就是擺設。

尚雲煙一聽到之後，立刻就讓自己的父母答應了，還讓父親有意把成親的日子提前，本來程璇還想先定下日子，等到余逸風回來之後再辦喜事，尚雲煙恐怕夜長夢多，就提早舉行婚禮，成為二王妃之後，有什麼不是隨手可得的。

程璇覺得事情倉促，最後還是答應了，畢竟女方都不介意，自己當然更加不會介意。

沒有人告訴陳曦，大家都覺得她的存在，無足重要。

等到娶二王妃那天，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就在這天，陳曦沒有告訴任何人，就帶著小楠悄悄走了。

陳曦把剩下的錢分成兩半，一半給了小楠，讓她回到鄉下等待自己的消息，她不想小楠受苦，小楠答應了。陳曦還把賣掉鐲子剩下的錢，全部給了小楠，

「小姐，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小楠一臉的淚眼婆娑。

「我回來就去找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陳曦安慰小楠，她知道她來到陳朝，最關心自己的，就是小楠，不忍她跟著自己受苦，才會讓她回去鄉下。

送走小楠，陳曦就一臉昂然出發了。

可惜出師不捷，陳曦在買乾糧的時候被小偷偷走了身上所有的盤纏。

就連饅頭的錢，都是旁邊賣剪刀的好心人，陸小泉幫忙給的。

小泉是一個好心的小販，靠賣剪刀為生，他見到陳曦一臉的可憐相，就掏出了自己的可憐的幾個銅板。

陳曦不想連累這個貧窮的好心人，但是她發現一文錢逼死英雄是千古名言，沒有錢是寸步難行。

等到她想踏出小泉的家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沒有一點值錢的地方。

唯一的東西都給了小楠了，自己什麼都沒有。

「姑娘，你拿著吧。：」小泉見到她剛才的樣子就知道這個嘴巴說的好聽的姑娘，其實一點錢都沒有，把一包碎銀子和兩套衣裳送到陳曦的手裡。

「你什麼意思？」

「你不是要去關外尋親的嗎？你的盤纏全部給別人偷了，你就拿上吧，沒有錢，舉步艱難。」小泉的家只有一張床和兩張椅子，家徒四壁。

「不行，這是你唯一的積蓄，你剛才不是說，要娶老婆嗎？我不能要。」

「你不要，你靠什麼去關外？」小泉靜靜地問道。

陳曦閉嘴了，她知道小泉說的很實際，沒有錢，就不可能走出去。

「給你吧，算是抵押，也算是交換。將來，等我回來，必定十倍回報你。」陳曦把貼身收藏的一支銅質的釵子給了小泉，銅質的釵子上面刻著陳曦的名字還有特製的標識，是王府送給陳曦的聘禮之一，要是拿到當鋪一定會被認出來，陳曦只能拿來和小泉交換了。

小泉知道不收下，陳曦不會安心收下銀子和衣裳。

「好，我等你回來十倍回報給我。」小泉把釵子放在了席子之下。

小泉一臉憨厚，他不會要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陳曦知道小泉只是想自己安心，她換上了粗布衣裳，小泉說了，她的女裝只會讓人懷疑和跟蹤。

告別了好心的小泉，她，終於要出關了。

西出陽關無故人，她，卻是去找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