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抵死纏綿
「老大,你不要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錦覓無措地安慰著傷重不願意治療,固執守在十一床前的軒轅宸燁。
「誰讓你們找她的?」軒轅宸燁低低地問了一句,那語氣令人毛骨悚然。
「厄……」
去通知十一的小將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瑟瑟發抖地匍匐在地上。
「是我!」此刻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撩開營帳的帘子走了進來。
「祁越?」眾人微驚,但隨即瞭然,因為知道只有十一能剋制軒轅宸燁的人也就那麼幾個。而北堂百草和冷憶香以及花月見此刻又在洛城鎮守,不在忻城。
一時之間空氣全都凝滯起來,盈滿了濃重的殺氣,蒸騰的怒焰。
「嗯……」床上昏迷的十一似是不喜歡這壓迫的氣氛,不舒服地嚶嚀了一聲。而這淺淺的一聲呻吟如同帶著魔力一般瞬間將那迫人的氣氛全部打散。軒轅宸燁即刻收起怒火和殺氣,緊張地握住十一的手,「娘子……」
眾人見此全都心有餘悸地送了口氣,十一啊,就算昏了也行行好多哼幾聲吧!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北堂百草和冷憶香已經從洛城那邊匆匆趕來,不及與眾人打招呼,冷憶香執起十一的手為她把脈,北堂百草也搭上軒轅宸燁的脈搏。
軒轅宸燁冷清道,「我沒事!師傅你看看她,為什麼我完全診斷不出她的脈象。」
滄海忙說道,「什麼沒事?你自殘那一掌那麼狠,心肺全都傷得不輕!不過,十一的脈象確實很奇怪。」
「哪裡奇怪?」北堂百草問道。
此刻,冷憶香一邊把脈一邊自言自語道,「太正常了,所以奇怪!」
滄海接著說道,「就是這樣!受這麼重的傷沒道理脈象還這麼正常的。」
北堂百草若有所思地看了十一一眼,道,「你們全都下去吧!這裡交給我。香兒你也下去,去給燁治一下傷。」
明擺著北堂百草這是在支開他們,眾人還是應聲退下,但軒轅宸燁和冷憶香卻一步也沒挪動。
錦覓勸道,「老大,你在這裡也沒用,還是……」軒轅宸燁餘光嗖嗖一瞥,錦覓立刻訕訕噤聲。
滄海再接再厲,「燁,還是先去治療傷吧!否則十一醒來看到你這個樣子會難過的。」
眾人急忙點頭附和,但軒轅宸燁竟還是無動於衷,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十一,似是眨一下眼她就會消失一般。
「為什麼要支開我?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軒轅宸燁好不容易才從十一身上抽回目光,看向北堂百草。
冷憶香同樣看向北堂百草,投去相同的疑問,眼中更多了警惕。
北堂百草看著自己的徒弟和娘子,有點頭疼地捏了捏兩邊額角。
「娘親,我也有話和爹爹說。」
「娘子,你醒了!」軒轅宸燁驚喜道。
「紫蘇,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有什麼話娘親不可以聽的?」
「娘親,咳咳……」
「好好,娘親這就出去。你別急,別急!」
「阿七……」十一仰著頭,無言地看了軒轅宸燁一眼。
軒轅宸燁嘴唇蠕動了幾下,眸子里盈滿不願,最終還是道,「娘子,我待會兒來看你!」
於是十一三言兩語便把兩個固執的傢伙搞定了,看得眾人是一愣一愣的。
營帳中只剩下了北堂百草和十一。
沉默了一會兒,北堂百草先開口道,「你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十一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有些茫然,沒有回答,只是喃喃道,「還是爹爹厲害!」
北堂百草哼了一聲,「你還知道我是你爹爹!這麼大的事居然瞞了這麼久!若不是我去了趟百草閣找到雲靈草,我怕是要等到孩子落地了才知道!」
十一搖頭苦笑,四個月她藏得已經很辛苦了,怎麼可能可以瞞到孩子落地呢?
「變紅了……」十一接過北堂百草遞來的證據。雲靈草一接近懷孕的女子枝葉便會漸漸變紅,並且可以根據紅的範圍判斷懷孕的時間。
「你是怎麼做到的?」北堂百草實在不解她怎麼能隱瞞自己的脈象。
十一悠悠道,「爹爹,其實我沒有騙你多久,我自己也是一個月前才知道的。在我與阿七修鍊,失去內力的那三天發現的。」
北堂百草一驚,沉吟道,「這麼說來一定和玄音訣有關!難道是因為玄音訣的內力太強連喜脈都能隱藏?」
「應該是一種自我保護吧!這幾個月我的懷孕反應很微弱,身體也沒有什麼太大的不適,這些應該都是托玄音訣的福,也是因為這樣才會讓我自己都沒有發現。不過就算有察覺,脈象上也不會顯示出來,讓我一直以為只是因為情緒不好導致的身體不適。那天我把脈的時候確實嚇了一跳,但是結合之前一些微弱的反應和懷孕的日期,我不得不相信這是遲來的事實。」
「那你現在的脈象怎麼完全沒有異常?滄海說你受了內傷!」北堂百草疑惑道。
十一笑了笑,「當然因為我本來就很正常啊!剛才昏迷的時候真氣在周身運行了一邊,現在已經無礙了!」
北堂百草愣了愣,「想不到玄音訣這麼厲害!」
「既然你一個月前就知道了,為什麼不說?」
「一開始是因為沒有想好要不要在這個時候要這個孩子……」
「燁要是知道你有這種想法……」
「估計會瘋!」十一無奈地搖搖頭,繼續道,「後來是想不讓他分心。」
「是嗎?就這麼簡單?」北堂百草狐疑地看著十一。
「恩,還能因為什麼?」十一一臉單純無辜。
「爹爹,替我保密好嗎?」
「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因為七日後……」
「什麼?」
北堂百草頓了頓沉重地說道,「七日後有一場大戰,該是一決勝負的時候了。」
「你說什麼?怎麼……怎麼會這麼快?」十一心中大駭,為何這幾天在皇宮中替軒轅宸曜診治了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看來只能說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
「紫蘇,你好好休息吧!如今知道你懷了身孕,更不能讓你去操勞這些事情了。我之前還奇怪你怎麼能這麼安生,原來是不得不安生。」北堂百草帶著些揶揄意味說道,語氣輕鬆,絲毫沒有因為即將而來的戰役而感到憂心,亦或是,他隱藏得太好了?
「爹爹……你沒有話對我說嗎?」十一清澈的眸子灼灼地凝視著北堂百草。
北堂百草被十一仿若能看穿人心的目光看得心頭一顫,輕咳一聲道,「爹爹只希望你好好的。」
*
此刻,皇宮御書房內。
軒轅宸曜有些心不在焉地看著案桌前的地圖,手指有節奏地敲字案桌。
「主子,你找我!」
「恩。」軒轅宸曜慵懶地應了一聲,又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今天那小大夫怎麼沒來?」
「夏大夫今天有事耽擱了,不能過來!」天凌努力冷靜下來答道,他剛剛才知道忻城那邊發生的事情,心中不免擔憂。
「哦?有事?比給朕診治還重要嗎?」軒轅宸曜的語氣已有怒意。
天凌慌亂之際,他卻又風輕雲淡道,「好了,你下去吧!」
「是!」天凌困惑地看來軒轅宸曜一眼,發現自己越來越難以琢磨他的心思了。
***************
「阿七,你的傷很重,一個月內絕對不可以動用內力,否則經脈盡斷。」
軒轅宸燁好笑地看著一臉嚴肅的十一,揭穿道,「娘子,我也會醫術的。我的傷雖重,但還沒有那個地步不是嗎?」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剛才北堂百草單獨找她談話的事。
「那你就非要到了那個地步才甘心么!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受了重傷還要逞強去操練布局,我會擔心的!」
「娘子……我跟你保證,我不會有事的,好不好?」看到十一真的有些急了,軒轅宸燁討好地摟住她的腰身。
「我不要你的保證,只要你好好休息,一個月內不可以亂動!」十一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冷靜。只要他同意了,她自然有辦法讓軒轅宸曜這個月之內也不能出戰。
「娘子,你明知道不可能。七日後就是……」
十一聽不下去他下面的話,直接打斷他,「如果我不同意呢?你還是要去嗎?」
「娘子,你明知道早晚都會有那麼一天的。」
「回答我的問題!」十一步步緊逼。
「我必須去!」
磨人的沉默……
十一頹然地垂下頭,髮絲遮住了面容,也掩去了一切絕望,喃喃道,「這樣……」
「娘子,七日後的戰役關係我和他的約定,對我真的很重要!」看到十一這個樣子,軒轅宸燁心慌地想要擁住她,卻被她冷冷地躲開。
「隨便你吧!」十一略顯清冷地說了一句便轉身離開。
十一撩開帘子,微微揚起頭看著天邊灰濛濛的天際,絲絲縷縷的火燒雲如鮮血一般堆積著。「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十一剛走出幾步,看著天空怔怔出神之際便聽到身後傳來撲通一聲聲響,慌忙又折了回去,剛一撩開帘子便看到軒轅宸燁狼狽地從床上摔了下來。
「阿七——」十一急忙將他重新扶回床上。
「娘子,不要走,不要生氣,不要走……」
「你……」我的阿七,我的燁,我到底,到底該那你怎麼辦?
「娘子,我做得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將來!」
「我明白!」
「娘子,這是最後一次。你放心,為了你,這次我一定會贏的,我所有的一切1⑹k小說wàp.1⑹κxs.com文字版首發都安排好了,你相信我。」
「我相信。」
「那你為什麼……」
「如果你贏了,你……會殺了他嗎?」
「我……」軒轅宸燁頓了頓,隨即堅定道,「我只會按約定行事。」說話時他終究沒有勇氣面對十一期待的眸子。
那將是會了……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十一無力地問道,「非如此不可嗎?即使我不同意,即使我會生氣?」
軒轅宸燁狠下心道,「非如此不可!你知道我沒有選擇,而他一定也會和我做相同的決定。」
「即使我會生氣也一定要與他自相殘殺,那如果我……」
十一接下來的話軒轅宸燁沒有聽清,只是緊緊地擁住了她的身子,瘋狂汲取著她的溫暖。
「娘子,不要再動搖我,求你……」
「我想離開這裡。」
「你說什麼?」軒轅宸燁身子一顫,立刻大力地握住她的雙肩,怒吼道,「我不允許!你只可以呆在我身邊!哪都不許去!」
「阿七,我沒有要離開你啊!我只是不喜歡這些打打殺殺的場面,我想去百草閣住短時間。」十一嘆息一聲,溫柔地安慰著由於憤怒眸子漸漸又開始轉紅的軒轅宸燁,(更新最快http://wap.16kxs.com)同時單掌運氣從他的背後度入。這樣的外力只可以將他體內亂竄的真氣暫時壓住,而想要徹底治癒他,只有一種方法。這種方法北堂百草和冷憶香絕對比她知道得早,可是他們卻誰也沒有開口。
軒轅宸燁愣住了,依舊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只是去百草閣嗎?」
「嗯,不然我還能去哪?我說過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軒轅宸燁總算在十一的安撫下平靜下來,低頭親吻她的唇,因為余驚長嘆一聲,「這樣也好,我一直怕你在這裡不安全。本來一早就想送你去個安靜的地方,可是又怕你不願意。」
「這個時候,我也不想讓你分心。」
「娘子,謝謝你。」聽到十一終於釋懷,軒轅宸燁激動地再次含住她的唇,重重地深吻。
軒轅宸燁因為剛才一番驚嚇,此刻急需要做些什麼讓自己安心,於是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大掌撫過她的面額,滑至胸前的衣襟,手指靈活地挑開她的盤扣,低頭親吻著她白皙的柔軟。
十一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素手不由的伸進他潑墨般的髮絲之間,將他的唇壓下自己。感覺她的回應,軒轅宸燁身子如被點擊一般,酥麻的感覺蔓延至四肢百骸。
十一覺得身子如被火燒一般。此時此刻,她想要他,身體里的血液和他一樣沸騰著叫囂著要融化彼此。但她又擔心這麼做會傷到孩子,雖然前幾次都沒有影響,而四個月的時候胎兒也基本穩定,可是……
「嗯……啊……」他狂亂的吻和四處遊走的手掌,差點吞沒了她所有的顧忌,所有紛亂的思緒。
「不,不要……你的傷……唔……」她想要說話,可是一開口就被他吻住,勾住她的丁香小舌凌亂地起舞。
「娘子,你不專心!」難道是自己還不夠努力嗎?他這麼熱情地親吻她,她居然還在神遊天外?
十一努力保持著清醒,想到他此刻傷重,又想到自己剛剛似乎有胎動,無法放縱自己,「不行,別胡鬧……」
「不行?不試試怎麼知道?」這兩個字不但沒有起到制止效果反而更加刺激了軒轅宸燁的慾火。
僅僅是他的吻和撫摸都足以讓一波又一波的熱浪席捲而來,似是要將她吞沒,讓她在水中沉沉浮浮,她只能無助地揪著身下的被子,唇間溢出破碎不堪的呻吟。
「不要……停,停止……」
「不要停止?」他邪肆地挑眉,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如你所願!」
「不……不是……你不要亂碰……」十一慌亂地解釋著。
「亂碰?我分明有很認真地在碰啊!」
「你……你欺負我……」
「我怎麼捨得!」他溫柔的吻去她淚角的淚痕,暴雨漸漸退去,化為和風細雨。短暫的放縱后,他的動作明顯開始溫柔起來。他總是這樣口語心軟,每次都是下了狠話,但從未真正得委屈她,弄痛她分毫。
「你就是捨得!」她埋怨地瞪他一眼,已經被他吻得快沒有力氣說話。
「娘子,你好象,變胖了?」
「啊?有,有嗎?」雖然她懷孕快四個月了,可還是很難看出來,但是身材倒確實是胖了點。這點是因人而異,有些人三個月就能看出來了,但有些人就算五個月不仔細也看不出來,她應該是屬於後者,否則也不可能可以瞞這麼久。
軒轅宸燁以為她是擔心自己太胖,道,「沒關係,我不介意!」
十一白了他一眼,這話說的,胖的可是她,他介意什麼!
「胖一點抱著舒服!」他噌噌她的頸窩,舒服地擁著她,「好希望一直這樣抱著你。娘子,再等等,就快了,以後再沒有人可以將我們分開……」
十一心事重重地沉默著,軒轅宸燁垂眸喚她,「娘子?」
「什麼?」
「娘子,你又欠我一次,七天後記得要還哦!」
「色狼!」十一將一隻手伸到腦後摸了摸,然後一枕頭砸到他的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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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十一便準備好去百草閣了,眾人雖然驚訝,但想到昨天營帳中傳來的曖昧聲音便猜想到準是軒轅宸燁用某種手段將十一勸說成功了。
看著眾人曖昧的眼光,十一有些吃不消,阻退想要送她的幾人,「有慕容將軍護送就可以了,現在是關鍵時刻,不要把時間浪費這些小事上!」十一想想還是沒有說出那句絕對能讓他們所有人都打消護送她念頭的話。
「這怎麼能是小事呢!護送大嫂絕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是啊!十一!」
幾個人的態度一看就是軒轅宸燁叮囑過了,十一哀嘆一聲,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說出那句話,「論武功,到時候還不知道是誰保護誰!」
一句話成功說退了幾個滿臉黑線的人,十一拱手告辭,帶著一旁忍不住偷笑的慕容流焰離開了。
此刻,軒轅宸燁站在高高的城樓之上,背對著眾人送走十一的場景,他告訴自己不能看,不能看,他怕自己忍不住就算危險也要把她綁在身邊。六日,只有六日了他該死的真希望明天就和軒轅宸曜把一切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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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國皇城大街。
四周隱隱潛伏著危機,瀰漫著陰謀的氣息。暗處的人不動聲色地跟著十一和慕容流焰,看到兩人親密并行,眸子中的目光愈加怨毒和瘋狂。
「流焰!你到底想把月芙怎樣?」
沒料到十一突然提起月芙,慕容流焰愣了愣,道,「怎麼突然問我這個問題!」
「你知不知道月芙為你付出了多少,她愛你,陪著你不離不棄,整整三年時間。不管你娶妻還是納妾她都是一如既往地陪在你身邊,每次還告訴我你是逼不得已,其實你自己也不開心。我真的沒有見過比她還傻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你一面把鑒證著你們相知相識的簪子交給她,一面告訴她只是把她打成妹妹,這有多殘忍?」暗處的花月芙全身顫抖著,死死咬住自己的拳頭,十一的每一句全都重重地敲擊在她心上,訴出了她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慕容流焰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情感,但也開始沉不住氣,「可這些都不是我一定要和她在一起的理由!說我固執也好,說我無情也罷!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的身邊可以有很多女人,可是我無法對她們付出真心。正因為我在意月芙,才不能委屈她。她和那些女人不同!你懂不懂!」
「是嗎?她和那些女人不同?你也知道她是不同的嗎?我還以為你什麼都看不到!我這不懂,連安聖公主都被月芙感動,會想要撮合你們,為什麼你一點都沒有感覺呢!」
「你,你……你怎麼知道?」
「你忘了錦覓是做什麼了?我只不過幫忙找安聖公主的同時也順便打聽了些其他事情!」
「那個麻煩的丫頭!為什麼你們全都合著伙來罵我!」慕容流焰哀怨道。
「因為月芙值得!我最後提醒你一次,月芙是個好女孩。不要總是用什麼不是愛情只是妹妹做借口!你能保證你日後就一定能找到是愛情不是妹妹的女人嗎?至少我認為這世界不會再有女人能比她對你還好!」十一這番話說的頗有些激動。
十一知道今天她提起這個話題確實有些突兀和太過焦急了,可是她找不到更好的時機和場合了,也沒有時間再去醞釀,只能僅自己最大的努力,多做一些事情,再多做一些事情。
暗處的花月芙聽著十一的話呼吸一滯,怔怔看著她黑色披風之下看不真切的面容,她能想象出此刻她眼中的憤怒和維護。
「不要再說這個了!我餓了,去吃飯!」慕容流焰有些迴避這個話題,確實,他找不出反駁十一的理由。除了她,天地之間他要去哪裡才能找到能讓自己心動的女人。
花月芙心中遭遇著驚濤駭浪,隨即而來的便是鋪天蓋地的悔恨和愧疚。呵,我不值得!十一姐姐,我不值得啊!花月芙躲在暗處拚命抑制著自己的眼淚。
老天!我到底在做些什麼?為了那個不愛我的男人,去傷害一心為著我的姐姐!我瘋了,我一定瘋了。我對不起安聖,更對不起十一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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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剛才的話題,又找地方隨便吃了頓飯,走了半日後,慕容流焰無奈地跟在徒步的十一身後,「十一,非要用走的嗎?我們飛吧飛吧!」慕容流焰這話起碼說了不下八百次了。
「飛什麼飛?給我好好走路!」十一沒好氣道。
去百草閣要經過皇城,熱鬧的街道上到處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乍一看與平日似乎沒有什麼不同,可是仔細一看便會發現那人群之中摻雜著的大半是蓬頭垢面的難民,而光顧最多的是當鋪,一般的小店都是門庭冷落。時不時有官兵驅逐難民,人群中發出一陣陣凄厲的哭喊。
這是戰爭之後必然會出現的,這點她早就知道,可是真正看著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那些骨瘦如柴的雙手,那些渴望的眼睛,那些無家可歸的迷茫神情,那些失去親人的傷痛淚痕,一幕幕都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還有,還有那一句句惡毒的,憤怒的言語……
「小哥,拿兩個燒餅!」一個白衣書生走到攤前,遞給攤主兩個銅板。
「好嘞!您趕巧了,最後兩個,過了今天可就再吃不到我這李家秘制,皇城無人不曉的李記燒餅了!」
看那賣燒餅的小哥賣完最後兩個燒餅就要收攤,那書生問道,「這話怎麼說?」
「唉!天天徵兵大戰!我這生意沒法做了!我準備把這些燒餅賣了存點路費潛去北邊!」
書生瞭然,道,「北邊怕是也不安寧啊!連我們軒轅國這樣的大國都亂成這樣了,外面早晚也得亂,我們這邊內亂,外邊只不準在打我們的注意呢!」
賣燒餅的小哥聽著有理,連連點頭。此時一個老大娘一手挎著籃子,一手牽著孫子趕來,看到這空空的燒餅攤子,一拍大腿,道,「這不,剛來晚一步就沒有了!」
「奶奶!奶奶!我要吃李記燒餅!」小孫子不依地搖著那老大娘的手。
「剛賣完了!最後兩個也賣給了這位公子,您看這……」小哥有點為難地繞繞頭。
那書生看小孩子鬧得厲害便送一個給他,老大娘喜笑顏開地道謝。
聽到剛才書生和小哥的談論,老大娘不由得嘆道,「唉!老天啊!怎麼生了這麼一個禍水,害的我們好好的軒轅國變得戰火連天,民不聊生!」
小哥眼睛亮了亮,隨即嘖嘖感嘆道,「可不是嘛!想那女子肯定長得美若天仙,否則也不肯引得這兩位主兒鬧得天下大亂!」
老大娘撇撇嘴,罵道,「什麼美若天仙,我看是心如蛇蠍!也不知道她安的什麼心!把我們皇上迷成那樣,連百姓的死活都不顧了!還有那個什麼洛城的城主,居然有那麼多大臣撐腰!聽說連國師都被那女人迷住了!」老大娘越說越激動。
書生嘆道,「這些事情我們外人也不盡知,還是不要隨意討論得好!」
「就准她做,還不准我們說了?要不是她我那苦命的兒子能死!」老大娘說著便哭了起來,引得那小孫子也一起哭。
此刻早有不少人圍觀,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見老大娘不由得心生同情,也觸景生情,想著連日來過的擔驚受怕的日子,想著戰場上的親人,將所有的憤怒全都發泄在了那個引發戰爭的「蛇蠍女子」身上。
「都是那個妖女害的!」
「對,妖女!你們知道嗎?那女人有一頭白髮!」
「白髮?平常人能長那麼一頭白髮嗎?一看就知道是妖女,怎麼我們皇上就這麼糊塗呢!」
「不能這麼說!我看大家肯定都是被那妖女迷失了心智!」
「哎呀!那可怎麼辦啊?」
「我聽說妖怪都怕狗血的!」
……
……
周圍地討論越來越激烈,十一站在不遠處冷冷地靜立著。好半天才轉身離開,「呵,紅顏禍水!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花月芙一路尾隨,看著自己一手策劃的布局,心中恨得不能自己。
「小十一啊!你不要生氣,千萬不要聽那些市儈胡說!」慕容流焰急步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十一的神色,一路走來只要到有人的地方他都是戰戰兢兢的,生怕她聽到不該聽的話。
這些過分的謠言傳出來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因為十一很少出門,加上他們刻意隱瞞她一直都不知道。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十一好好的非要徒步走,這邊,立刻就出事了。
「胡說?我覺得他們說的很有道理啊!」十一平靜地說道,好像他們口中說的都不是自己,好像自己只是個旁觀者一般。
「有道理?哪裡有道理了?十一你腦子出問題了!」慕容流焰怒氣沖沖地吼道,恨不得把那些嚼舌根子的人全都揍趴下。慕容流焰這一嚷嚷成功吸引來了行人的紛紛側目。
眾人看到丰神俊朗的慕容流焰不由得流露出驚艷的神情,隨後又注意到慕容流焰旁邊披著黑色披風的女子,她那樣安靜,安靜得完全沒有存在感,但是此刻,當眾人發現她的存在感后全都被那張清冷絕美的面容驚呆了。
「妖……妖女!妖女!」人群中不知道是誰突然大喝一聲。眾人紛紛從恍惚中回過神來,這個超凡脫俗如仙人下凡般的女子就是傳言中的妖女?
突然一支飛箭破空而來,十一為了躲剪,身形一動,卻沒想到那箭並不是射向她的要害,而是直直地穿透她披風的帽檐,那一瞬間,一頭瀑布般美麗的銀髮飛流直下,飄渺如崖頂的簿霧。
可是這樣一幅美景看在眾人眼中卻如看到了地獄的羅剎一般。一時之間嘈雜的喊叫此起彼伏。
「妖女啊!妖女!她真的是妖女!」
有人落荒而逃,也有人嚷著要殺了她,還有人已經憤怒地向著她撲來。
十一看著瘋狂的眾人,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慕容流焰一邊護著她一邊擋去不自量力的眾人。
那些都是沒有武功的平民百姓,雖然沒有用殺招,但慕容流焰出手也不輕。不出多時地上已經多了幾十個斷手斷腳的人,眾人看著慕容流焰實在厲害,不敢再輕易上前。
「十一,抓緊我!」慕容流焰正想要用輕功帶她走,十一突然發現自己的衣裙被一隻小手拉住了。
「奶奶,奶奶!」
「小柱子——」老大娘一看孫子居然爬到了十一腳下,直接嚇得暈了過去。眾人屏息凝滯地看著一腳跨進地獄的小柱子。有人壯著膽子喊道,「妖女!你有沒有人性!他還是個孩子!」
「放了小柱子!」
「燒死妖女!燒死他!」已經開始有人去找火,找香灰狗血。
「你們統統給我閉嘴!」慕容流焰忍無可忍地怒吼一聲。分明是那孩子自己跑過來的。
「你叫小柱子?」
「恩!」
「你奶奶在那邊,快去找她吧!」眾人看十一似乎是要放小柱子離開,全都露出警惕疑惑的神情。
「姐姐抱抱!姐姐長得好像娘親。」
十一想起被冷墨痕接回無憂谷避世的玖兒和拾兒,心頭一熱,蹲下身子,溫柔道,「是嗎?你娘親呢?」
「娘親死了!奶奶說娘親怕爹爹一個人會孤單,就去陪爹爹了!娘親不要小柱子了,嗚嗚嗚……」
「不哭不哭!」十一忍不住抱住了小柱子小小的身子。一個六七歲的孩子,這麼小就失去雙親。
「不要——」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突然極為恐懼地大叫了一聲,十一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一個巨大的力量推翻在地上,而那個將自己推倒的人胸中赫然插著一把鋒利的匕首,而匕首的另一邊居然是一雙小小的手。小柱子看著這完全不在預料中的一幕,大大的眼睛驚恐地注視著不住從匕首那頭留下來的血液,漸漸染紅了他的手。不知道是誰趁機一把拉回小柱子。
而十一驚魂未定地去看那個一直垂著臉,為自己擋去一刀的女子。
「你怎麼樣?」
女子抬起頭,虛弱地喚了聲,「十一姐姐,還好,還好你沒事……」
「月芙!」
「月芙!」
十一和慕容流焰異口同聲道。
「那女人一定是妖女的團伙!小柱子好樣的!」
「殺了妖女!殺了妖女!」群情激奮。
「小柱子要我爹爹報仇,奶奶要小柱子長大了要為爹爹報仇……」小柱子被嚇到了,神志不清地嘴裡一直念叨著這幾句話。
「大師來了!大家讓讓!」
「嘩啦」一聲,一桶狗血劈頭蓋臉地潑了下來,幾個道士圍著三人搖頭晃腦地念著聽不懂的咒文。
慕容流焰即使俯身護住了十一和花月芙,被澆得滿身是血,慕容流焰徹底怒了,一直未出鞘的劍伴隨著犀利的白光拔了出來,可是他剛抽到一半手便被十一按住。
「十一?」
「我們快走!」
「可是這群混蛋這樣對你!」
「快走!月芙撐不住了!」
慕容流焰狠狠地掃了眾人一眼,出手將那幾個惱人的道士全打飛了出去,然後將花月芙攔腰抱起,「走!」
慕容流焰立刻調集百花宮的人送來一輛馬車,然後三人馬不停蹄地向百花宮。
他們曝露了行跡,軒轅國境內已經不安全了。
十一迅速封住花月芙的幾大動脈,又暫時粗略地給她包紮了一下。
慕容流焰將花月芙抱坐在腿上,努力穩定她的身子,不讓她太顛簸。
「快一點!」慕容流焰沖外面的車夫怒吼道。
「駕!駕!」
「穩一點!你會不會趕車!」
「是!」火鶴滿腹委屈,又要快,還又要穩?更何況他不是車夫,本來就不會趕車。
「十一,你有辦法對不對?」
「是左胸,傷及心肺,很危險。」十一面色凝重。
「該死!那孩子居然,如果不是月芙……」他難以想象一個孩子居然會有匕首,更難以想象他會殺人。
十一同樣還沉浸在剛才的震驚中,那個可憐的孩子,他眸子里的恨,他想要殺了自己!心,好痛,痛得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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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軒轅國大街,人群早已散盡。
狄浸月眯起鳳眼,「那些人是怎麼回事?」
蕭統道,「刺殺的人不是我們安排的。我們的人只有十個,包括剛才帶頭喊妖女的那個,他們至負責製造謠言和攪亂局面!」
狄浸月點點頭,又陷入沉思道,「想不到那丫頭關鍵時刻居然又變傻了!」
蕭統嘆道,「她還是不適合做這樣的事,本性難移,她太善良了!」說實話,其實看到這樣的場景,他甚至是欣慰的,他不忍心看著一個純真的女子被嫉妒沖昏頭腦。
「你的意思是我很惡毒咯?」狄浸月挑眉問道。
「你們的出發點不同。」蕭統道。
蕭統,他對自己總是那麼溫柔,那麼包容,她第一次感覺到幸福的滋味。
原來真的是,退一步海闊天空。
「我要做的全都做完了,我和他之間的一切也都兩清了!今後的一切便聽天命吧!」狄浸月道,臉上露出解脫的神情。
「我們現在去哪裡?」
「隨便你!」狄浸月道,面色微紅。
這算是嫁夫從夫嗎?蕭統臉上露出傻傻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