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她」已經是康熙這半年說的最貼近程爾林的話了,他真的可以不去提起她,不起想她,身體連她的名字都快淡淡的忘卻了,樣子也逐漸模糊了起來,可今兒一眼看見馮厚,還是江水潰了堤似的,所有的名狀瞬間描摹了個清楚明白。
古惠風的「復活」是沒有法子修復她們之間的問題的,齊大非偶,這就是她們之間不能逾越的深淵。她有自己要堅持的方向,她也試圖努力過,而自己也有不可能去做的事情,哦,這樣的事情太多了,牽一髮而動全身,自己如今追求的只有朝局平穩。
想到這兒,康熙又不想知道她為什麼要去湖州了,在馮厚還沒想好怎麼去答的時候,又換了個問題。
「古惠風在老四那,是準備明年的會試么」
馮厚知道康熙跳過了之前那個問題,轉向了問古惠風,心中稍有些失落,他是期待程爾林回來的,她心裡未必真放下來一切,如今看來,皇上也是一樣。
「回陛下,夫人說還是安心讀書,想給古少爺搏一個好前程,嗯……也不是要參加科舉才有好前程,安穩一些最好,這是夫人的原話。夫人是恣意洒脫的人,總是沒有世俗的考量,而而對於我們兩個,夫人的心思終究是落了凡塵。「
康熙也沒有往這個方向再問了,程爾林什麼心性,他很清楚。
「怎麼樣?胤禛的雍親王府出了名的嚴苛,你和古惠風受得了這份約束嗎?」他猛地又想起程爾林關於「奴才」的論調,沒有什麼人天生是要伺候人的,就算他出賣自己的勞力為生,也不是就低人一定的人,和出賣自己的文章,自己的學問,自己的勇武一樣,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忍不住吭哧一聲的笑了出來。當時他第一次聽見這樣的想法,只覺得眼前的姑娘可愛極了,傻乎乎的。可每每往深了去想,自己又何嘗不是呢,時也命也,每個人都在世間努力的活著。
馮厚對著康熙站著,搔了一下微微發熱的耳後,有些羞澀。
「說實話,期初是不適應的,有時候覺得自己在軍營里」
「軍營?!」康熙看著他窘迫的神情,登時捧腹大笑。「說說怎麼個軍營法兒?」
見馮厚把康熙逗得前仰後合,張常玉的心別提多舒坦了,這大過年的下來,除了除夕夜的家宴上有些笑意,其他時候的似笑非笑都是強裝出來的。
「對啊,快點說說吧……」
「嗯……」馮厚看著天花板略想了一下,道:「四爺給每個太監都刻了個鐵牌子,上面都是刻成米粒大小的字,寫著不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大抵就是不能結交外府的人,不能互相談論自己的主子,府里的太監不能聚在一起說主子是非……要時時懷著忠心,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專門背這些個先背幾遍,再去做各自分內的事兒,晌午前再集合,然後一樣的步驟再做一次……」
馮厚說著自己在雍親王府的見聞,康熙聽得津津有味,他之前只聽胤禛御下嚴格,也沒想到規範到這個程度,比紫禁城裡也是有過之而不及的。也不禁為之一動。
「……這四爺真是,奴才聽說他自己個兒也是的,從來不會睡懶覺,出去開牙建府這麼多年,真是日日如同在宮裡讀書時一樣呢」張常玉不禁讚歎,他還從未聽過在宮裡說皇子府上的私事,至少沒怎麼聽過說好事兒的,十阿哥打老婆,九阿哥摳門什麼的倒是聽過一些。
「還有晚上也是一樣,四爺不許主子們有的折磨奴才,吩咐了到點就都得熄燈睡,反而是四爺書房的燈亮到了最晚,通常都是最後滅的」
康熙長嘆一口氣,如此自律,真是讓他有些驚訝,想想年輕時候的自己,也有些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