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噴出來的都是靈感
「你們回來了?」陳弘摘下臉上的實驗用防毒面具,問道,「怎麼樣?盒子拿到了嗎?」
陳妍沒有回答,她甩了甩手上的盒子。
陳弘笑道,「這麼輕鬆?有沒有遇到什麼人?」他看向王崇,「小崇,你感覺怎麼樣?」
「我……」王崇剛準備開口就被陳妍搶過話去,「哥,人家現在不叫王崇了,叫法老王。」
「法老王……」陳弘上下看著王崇,「挺合適的啊。」
王崇朝陳妍翻白眼。他感覺這個以後要成梗了——若干年後,他王崇已是基地內部的骨幹,英姿颯爽、雷厲風行,在執行任務歸來之時旁邊會有幾個後輩議論:「聽說法老王的代號是他自己起的誒。」「(這裡本來是一個字母組合的擬聲詞結果審核系統直接亂碼了,嘗試了好幾次都這樣只能抱歉了,大家自己想象吧),不要臉……」
王崇當場就想把繃帶脫下來扔他們臉上,說,等一下脫繃帶需要時間——好了脫完了,脫完就扔他們臉上,說:「你看看老子有臉嗎?」然後後輩一看,卧槽真的沒臉,天吶,實在是太可怕了,最後就很好奇:「請問前輩您為什麼不要臉呢?」
「盒子里是空的。」王崇還在籌劃著該怎麼回答不要臉的問題,就聽到陳弘嚴肅的聲音。
「該死。」陳妍低聲罵了一句。她當然能想到,是那個臭不要臉的牛仔褲做了手腳,將她和王崇耍了一道。
「是那個男生?」陳弘問。他在基地之中仍然密切監控著東站站台。然而令他生疑的是,他並沒有看到男生在盒子上做手腳,難道說,那個和阿乙一樣肩上長有觸手的人放在鐵架子之上的,原本就是空的盒子?
陳妍點頭,「早知道他耍我們,我就一槍……」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陳弘皺眉。他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麼要將盒子放在鐵架子上,之前他的解釋是那個人會和另一個人進行交易,而將交易地點選擇了人煙稀少的東站,地點則是站台上一個不起眼的鐵架子——沒有人會注意一個不起眼的鐵架子上一個不起眼的鐵盒子。但是如果盒子是空的,進行秘密交易的雙方沒有必要多此一舉,所以那個人必定已經知道東站受到了監視,甚至知道實際的監視人的身份。如果是後面這種情況,現狀可能就比較嚴重了。
更讓他覺得不安的是,如果對方已經掌控了他的相關信息,卻遲遲沒有向基地動手,反而挑釁似的玩了這麼一招,只能說明對方似乎不把他放在眼裡。這名和阿乙一樣背上長有觸手的人是什麼來頭?在此之前他甚至一度以為胡狼之水是導致阿乙變異的部分原因,儘管根據當時的情況判斷,更有可能是某個異種將某種寄生物種植在了阿乙身上。然而他不願意冒險,他因此中斷了胡狼之水的研究,將所有在制品封存起來準備銷毀——他的研究只針對仇人,他不想讓任何普通人捲入。已經死去了一個阿乙了。
然而現在看來,似乎寄生物的猜想才更為準確。將寄生物種植在阿乙身上的人,不僅僅只找了阿乙,還有錄像中那個人,甚至可以肯定的是,被寄生的普通人絕不止他們兩個。無論那個人密謀著什麼,將普通人牽扯進來,說明其是無視zf的強大力量的——即使是他陳弘,也只是暗中建設基地,以教授的名義掩蓋研究事實,招收博士生。每一名將要成為基地研究人員的博士他都要親自面試,確保對方擁有足夠的保密自覺。直到現在沒有任何一名研究人員外泄基地的消息,陳弘不知該歸功於自己識人的能力還是運氣。或者換句話來說,這些人本身就完全能夠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他們只是單純地獻身於此而已。
所以如果那個人膽敢無視zf的能量,就一定擁有更龐大更危險的勢力。要麼便是類似於自殺式襲擊的恐怖分子一般,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會是那個男生嗎?陳弘不這麼覺得。沒有任何幕後操縱者會將自己主動暴露在台前,而且這名男生,與陳妍及王崇之間的動作他在基地里看得一清二楚——表演慾望如此之強烈,怕也是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但不管男生是誰,當務之急都是弄清楚他的身份。
「小陳,你想辦法弄清楚他的身份。」陳弘轉向王崇,「小……法老王,你就不必去了。」
「不一定要叫法老王的,我就隨便說說!」王崇抗議,他聽著這名字有點彆扭,「而且為什麼我不能去?」
陳妍插嘴道,「因為你太菜了。菜懂嗎?就是踢人還把自己給踢倒了,真丟人。」
王崇老臉一紅。這樣一想好像確實挺丟人的。
「法老王,你這幾天就繼續訓練吧,」陳弘說。他也在錄像中被王崇給震驚了,表妹的話雖然傷人但畢竟是事實,「我讓彌賽亞教你格鬥。」
「彌賽亞?」王崇一驚。彌賽亞?格鬥?先不說下手狠不狠的問題,光是她那條機械手臂,他也吃不消啊。而且萬一一拳打在王崇身上沒忍住,直接把炮管裡面的炮給崩出來了怎麼辦?這堆破繃帶能擋住嗎?就算能擋住,一顆子彈是兩噸石頭砸身上,一顆炮彈是多少?二十噸還是兩百噸……「好的!」
「好的」這兩個字中蘊含興奮與快樂的情緒讓王崇自己都震驚了。
陳妍撇撇嘴,她能看出來王崇這小子開始對彌賽亞有點意思了,可是彌賽亞那樣的性格,能有結果嗎?從表哥將她撿回來,直到彌賽亞車禍前,她從未見到過彌賽亞哭鬧過,儘管一起長大,她也從來沒見過彌賽亞玩表哥買給她的玩具。從小時候起,彌賽亞就只有一個表情,那就是沒有表情。在陳妍看來,車禍對彌賽亞的唯一改變似乎只是換了條手臂,她的表情仍舊沒有變過。陳妍無法想象每一次呼吸都伴隨的徹骨之痛是什麼樣子,她也完全無法了解這樣的痛苦會對彌賽亞帶來什麼樣的改變。彌賽亞從來就不會主動訴說自己的情緒,車禍前是這樣,車禍后更沒有機會了。
「法老王要準備傷心咯。」從王崇身邊走過的時候,陳妍低聲輕笑道。
//
「公安部那邊的警告,」戴著眼鏡的青年從傳真機中拾起一封郵件,大致瀏覽了上面的內容,「廣東和福建陸續有異種被殺了。」
「咱們的人做的?」後土將眼睛從手機屏幕上移開。
「不是。廣東和福建兩省的公安廳沒有接到任何事前聯繫,而且部分屍體暴斃於家中,完全沒有事後現場的處理。」
「有沒有可能只是普通的命案?」後土問。
「應該不是,」青年將一堆材料放在後土案前。在收到傳真短短三分多鐘,他已經碼了近百行代碼爬取了相關的資料。「這個名叫『胡希』的男子,曾被記錄進我們的資料庫,能力是空氣場隔絕,被列為C型異種。」
「C型?」後土皺眉。他作為華文會八個主要成員之一,能力也不過是畢型,據燭龍所言這還是看在他作為華文會成員的面子上,也就是說,他比這個名叫胡希的男子也強不了多少。
後土看向資料上男子的照片,很細心地做了去色的處理。男子的額骨和鸛骨很高,黑白色照片看起來陰影分明,顯得眼窩深陷下去。
「你說他的能力是空氣場隔絕?」後土問,「那是什麼?」
「簡而言之,就是在機體感受到危險的時候,會在身體周圍聚集空氣形成一個對流的場,從而阻擋危險。」
「就是說,如果只是普通作案者,這個叫胡希的男人是不可能就這麼死掉的。」
「是的。而且他的能力被燭龍前輩列為防禦型,也是因此不在咱們的目標之列。一個被動防禦型的異種被列為C型,我認為兇手至少為畢型及以上。」
「什麼?」後土倒吸一口涼氣。兇手至少為畢型及以上的意思是,如果他與兇手單獨對戰,也同樣會慘死在其手下。
「這種事,唯有玄鳥出馬不可了。」後土說。他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一點發抖。
「玄鳥指望不上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自門邊傳來。男人約莫三十多歲,留著長至脖頸的頭髮,身上穿著寬鬆的襯衫,左手臂上有一條龍的刺身。
「刑天?」後土說,「你的畫畫完了?」
刑天攤手,「突發事件,顧不得畫畫。」
作為華文會八人之一,刑天酷愛畫畫,除去作為組織防禦者的職責,將所有時間都用到了畫畫上。大家都調侃刑天是異種中的藝術家,說砍了一個頭噴出來的都是靈感。(《山海經·海外西經》記載:「刑天與帝至此爭神,帝斷其首,葬之於常羊之山,乃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干戚以舞。」)當然刑天和陸吾以及窮奇不一樣,他並不具備變身的能力,作為一名繼承了刑天古神之力的異種,他的異能著實有些雞肋:放大神識。按照佛教的說法,神識就是指眾生的心和八識,八識是指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賴耶,反正意思就是感官體驗被放大數倍。普通人目力所及不過公里,而刑天能看到十幾公里之外的事物。耳、鼻等也是同樣的道理。後土甚至時常會想,刑天所畫的那些看不懂的畫作,是否就是這種超常神識所帶來的感官體驗。
刑天並非戰鬥型的異種,因此和後土負責駐守華文會的總部。但沒有人敢因此小覷刑天的戰鬥能力,在繼承刑天的古神之力前,刑天在國安部承擔任務執行工作。國安部名義上為負責國家安全的部門,實際上卻是國家調查部(這裡本來是英文原稱,也是一樣的問題,見作者說那裡吧)檯面上的分支。IAC與美國中央情報局、英國軍情六處、俄羅斯克格勃、以色列摩薩德並稱為世界五大情報機構,IAC也是其中最為神秘與令人生畏的組織。在刑天加入華文會後,每個人都懷疑他是國安部派入的卧底,但刑天每日除了工作就是畫畫,根本看不出任何「曾經是一名特工」的樣子。
當然,如果國安部真的要控制華文會,根本不需派什麼卧底。華文會的任務行動本身就依託於公安部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公安部無法認定異種對社會的危害,卻又不能違背法律,只能默許華文會的處理方式——如果一旦有異種進入不穩定狀態,最終受到傷害的會是更多無辜的群眾。當然這種默許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近年來華文會的任務密度日益增加,已經有不少任務遭到了公安部的警告。
但這一次的事情,連他們自己也蒙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