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黨錮之禍
「主人。」
管家於達快步走進來,讓原本很尷尬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城門衛傳話,有一隊天子禁衛護送一個宮人入城了,應該是那邊的信使。」
劉瞻與盧植對視一眼,劉瞻嗤了一聲,「這個不孝的東西,又不知道要造什麼孽了?」
盧植嚇的沒拿住茶盞,直接掉在了案上,趕緊站了起來,「叔望收聲!現在你已經不能夠如此放肆了,慎言謹行!」
劉瞻斜瞟了一眼他,「子干莫提此事,瞻不想和你爭吵,你是了解我性格的,我為何與馬扶風不歡而散,別人不懂你還不懂嗎?」
盧植默然,劉瞻揮手讓於達下去,「允兒啊,你先去書房自己看書吧,我和你師伯談點事情。」
程允撓了撓頭,「喲,還得避諱著我,討論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吶?」
說罷站起,邊走邊嘟囔:「今年是哪年了?熹平五年?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誰死了?.忘了。誒?熹平五年?」
程允轉到門口又轉了回來,端坐在剛剛的案台後,看到目露不解的兩人,淡淡說道:「這次來的傳令使,怕是要帶來什麼了不得的消息,且讓我也聽聽。」
「胡鬧!」劉瞻不開心,「有什麼了不得?能如何?你給我老實的,去書房待著。」
「老師別這樣嘛。我還沒見過聖旨呢,你得讓我開開眼界。」
話音剛落,管家於達又匆忙趕來,「主人,信使來了,是來給您傳旨的。」
劉瞻嗯了一聲,「子干要同去嗎?」
盧植起身,「同去也好,我也想看看這次是因為什麼。」
程允在這方面沒有尊卑觀念,「那我不去了。你們去吧,一會兒接旨還是在這裡嗎?」
得到肯定的答覆,程允快步走出去了,搞得劉瞻還有些迷茫,剛剛不是還一副不見聖旨心不死的樣子嗎,來了卻走了?
程允找到了一個下人,拉住他,「快幫我找個屏風,搬到會客廳,最快的速度哈!」
下人應諾,呼喚人去搬屏風了。
程允先行返回會客廳,搬動桌椅改了一下室內格局,剛弄好屏風就被兩個人抬來了。
程允往角落一站,「用屏風把我擋住,別讓外面看見。」
下人面面相覷,也只能照做,小少爺做了太多的離經叛道的事情了,下人們是完全攔不住的。
漢朝的屏風有個好處,因為人們都是習慣跪坐,所以屏風是落地的,連腿都能夠一起擋住,正好方便了要藏起來偷窺的程允。
沒一會兒,劉瞻盧植就迎著上使進來了,進來劉瞻心裡眉頭就是一皺,連盧植都能看出來室內格局改變了,何況是他了。
心中暗罵一句小混蛋,臉上波瀾不驚,請各位上座,命人斟茶。
「不知上使前來所為何事啊?」劉瞻老神在在的說,他與這些小黃門接觸的多,不會有什麼不適應的緊張的地方。
反而是傳旨的小黃門有些緊張,無須的白面都掛上了汗珠,當然也有可能是這炙熱的午後導致的。
「王劉大人,這次奴婢是來宣旨的,還望劉大人寬恕奴婢!」
劉瞻瞪了他一眼,「你宣旨,代表著聖上的旨意,我用什麼寬恕你啊!你宣我接罷了,請吧!」
說完站了起來走到堂前,盧植也亦步亦趨,嚇得小黃門連滾帶爬站起來,正了正衣冠,調整了一下狀態。
「茲劉氏瞻,曾雖貴為皇叔,但不能以身作則,與黨人勾結交善,乃一丘之貉,故剝奪皇室身份,發配遼西,可在遼西仍不悔改,今曹鸞犯上,黨人再亂,故命今始,黨人相關不得為官,禁於庭室,反思改正。逢赦不得解。遼西太守之位,由劉氏基為代任。」
黃門擦了擦汗,「劉大人,接旨吧。」
盧植皺起眉頭,剛要說話,劉瞻一把抓住了他,「便是那些人的意思,與你無關,但願你不和他們一丘之貉。草民接旨。」
「子干兄,怕是這次,真的需要你幫我!」
盧植臉色泛黑:「叔望你這是看不起我盧子幹嗎!我也是黨人,為何僅是你遇此事,我便置身事外?萬萬不可,休要再提!」
劉瞻一怒,把聖旨砸向盧植,嚇的小黃門急忙告退,管家領他下去了。
盧植手忙腳亂的接過聖旨,卻聽劉瞻怒吼:「子干,你是知道我的,你懂我的,我忠於這個漢朝,終於我的祖業。」
盧植默然,劉瞻繼續道:「我沒有辦法阻止自己被流放,我也不能這樣做。竇游平和陳仲舉為國捐軀,劉祖榮老故,張然明也不能傾盡其能,其他諸人,或徙或困,你教我我該如何?即便是伯安、君郎、文饒,也不過謙謙文人,何人可支撐我大漢江山!」
「所以我怕是只能倒下,但是我的繼承者不能倒下!我沒有兒子,但是有一個徒弟,那麼這個徒弟就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子干!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我大漢的希望!若是我們都倒了,我大漢根基就斷了!十年必倒啊!子干兄!」
盧植嘆了口氣,坐下狠捶案台,「你們都一個個君子,便只有我盧子干是小人,要與閹人們繼續勾心鬥角!」
劉瞻激動的情緒還沒有回復,「有子干在,我大漢還有救!當我徒兒出仕,必將斬殺奸佞,還我大漢一片蒼天!」
程允慢慢走出,心中甚是無語,以漢朝現在的狀態,還有個毛的救啊,平時豐年老百姓都吃不飽,一遇到災年,簡直是十室九空,不然為何張角黃巾起義一呼百應,還不是因為老百姓吃不飽穿不暖,不然誰閑的沒事冒著戰死的危險非要造個反?
「老師啊,依現在的形式來說,我出仕必然要過好些年才行啊,甘羅十二歲拜相,靠的還不是秦王對甘茂的愧疚,才得以餘蔭子嗣?我即使也十二歲入朝,但朝廷那時候也已經肓上膏下,病難醫愈,難到您以為盧師伯還能讓我即刻入朝為官嗎?再者,以我的年齡,想來會有老頑固各種倚老賣老,阻我成事,難啊,難啊!」
劉瞻捏了捏額頭:「年齡不是大事,聖公年齡僅僅七歲,聖人就以他為師了,所以不用擔心你言之有理而不被採納。我知道你比於聖公,猶有過之,但是生性憊懶,還胸無大志.」
程允連翻白眼,打斷劉瞻的話:「老師啊,您實在是太理想化了誒?聖人拜聖公為師,難到是因為聖公才華橫溢?明明是聖人的高尚品德,明白三人行必有我師,但您覺得以現在的朝廷官員來說,有此良好品質的,能有多少呢?至於胸無大志這一點.我到是不想否認,不過不否認不代表我同意啊,只不過是我的理想抱負沒和您說過而已,允觀天下諸賢,論理想抱負,皆為庸碌,便是您與師伯,亦是泛泛,尋知己難,難於上青天.」
劉瞻還好,不過是皺眉頭,盧植乾脆一口茶水噴了出來,見過說大話的,但如此大言不慚的還是頭一次見。
「植自入朝為官,兢兢業業不曾懈怠,兩任九江太守,平定各族紛爭,志在保我大漢千年基業,再復文景之治;叔望貴為皇室貴胄,以匡扶漢室,興盛漢室為己任,志在使我大漢民眾有衣著,有飯食,百姓安居樂業,官吏清明上進,你個小娃娃恃才傲物,且不論你有幾分真本事,就憑你說的大話,老夫都不覺得你有甘羅的水準,難得你有自知之明,不去洛陽丟人現眼,不然真的想你所說,你的話下屬們陽奉陰違,還得叫叔望以為眾人皆為庸碌之輩,不識得天才,植這個做師伯的,也沒能照顧好你。」
程允聳了聳肩,「我就料想到您和老師是這種志向,才言至於此。您和老師覺得比於班固班超兄弟如何?一是為了大漢基業,二是為了千古流芳罷了。我呀,理想很宏大,卻很難實現,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去實現它,但現在也沒有半點頭緒。我希望大漢所屬,皆為沃土;沃土之上,皆為漢民;漢民之力,可達四海;四海之內,皆識漢文。子孫後代,均稱漢人;萬邦國土,皆有漢街;漢街內外,皆著漢服;番外夷民,皆食漢食;安居之地,皆建漢風;漢族漢血,萬世永存。我不在意我的名聲傳到哪裡,也不在意我這一世的江山社稷,我在意的是,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