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真相
觀瀾盯著觀滄海的臉，滿是擔心，距離她上次看到觀滄海，她覺得自己父親的模樣確實又蒼白了幾分。
她的心緒始終有些搖擺不定，害怕卓青雲對她說的一切都是假的，害怕卓青雲真的就是那個對她父親下黑手的人。
觀瀾雖然打小害怕卓青雲，但內心對他一直是敬重的，但現在一樁連著一樁的事情讓她根本無法替他辯解。
終於，她抬頭看向蘇秋畫，雙拳緊握，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如果這結界真是我師叔布下的，你能幫我打開嗎？我要進入幻境。」
「可以。」蘇秋畫回答的很乾脆，「但你應該很清楚，一旦我解除結界，你的師叔馬上就會知道，你的時間不多，而且事後……」
「我想看看我爹，哪怕只有一眼，我也想知道我父親是否安好。」觀瀾回答的有些急切。
女兒擔心父親這是天經地義的，蘇秋畫沒有拒絕觀瀾的理由，她點了點頭，這個結界對她來並不是什麼難事，不一會兒，結界就已經消散了。
等在一旁的觀瀾早就按捺不住了，結界一被打開，立刻就自己結印進入了觀滄海所處的幻境。
見觀瀾的身影消失，蘇秋畫轉向很識相退到一旁的黃竹藍，「你陪她一起進去。」
「我？」黃竹藍不知道蘇秋畫為什麼會忽然有這樣的決定，他現在一身傷，根本就是廢人一個，不拖後腿就算萬幸了，讓他進去能起到什麼作用？
「對，就是你，我需要在這裡守著，萬一卓青雲趕來，我會給你信號，不管裡面什麼情況，立即將她拉回來，明白嗎？」蘇秋畫說著便在黃竹藍耳邊說了一道咒語。
黃竹藍也很快明白過來蘇秋畫的意圖，這畢竟是觀滄海的心魔幻境，關係到親人，誰也不知道觀瀾會做出什麼事情，他慎重的點了點頭，剛想問怎麼進入幻境，就被蘇秋畫凌空一腳踹了進去。
太粗暴了！
黃竹藍還來不及抱怨，就見早一步達到幻境的觀瀾正一動不動的站在一處山崖張首探望。
他快步上前，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美婦人，長的與觀瀾有幾分相似，只是氣質卻是完全不同，觀瀾性情跋扈，直來直往，但這美婦人卻是溫柔嫻靜，端莊大方。
「母親。」觀瀾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她自小母親生病去世，因此對母親並沒有多少印象，雖說門中的師長對她都是十分關愛甚至縱容，但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多想見到母親一面。
「生而為人沒錯，生而為妖也沒錯，這狼妖從未禍害人類，又救過我性命，如果僅因為它是無邊海來的大妖就要誅殺，我就是恩將仇報，我做不到。」美婦人說完這番話后，竟散盡靈力，以自身血脈製造出了一張結界，將身後的狼妖護在了結界之中，柔弱的雙眼中有一絲不甘的堅定。
觀瀾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一步，滿心焦急，又是不解，「母親怎麼護住一隻妖？快走開啊！」
「可我覺得你母親說的挺有道理。」黃竹藍順嘴也回了一句，他對觀瀾的母親倒是滿心讚賞，不僅漂亮還分得清大是大非。
站在美婦人和狼妖之間的人看起來像是年輕時候的觀滄海，除了看起來年輕，但還是那副老古板的樣子，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沖著面前的美婦喊話，「你太糊塗了，狼妖善於蠱惑，你已經中了它的計，還不速撤了結界！」
「人分善惡，妖亦如此，難道人與妖就不能共存嗎？」
「我畫妖師一門，從來都是除妖衛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天生萬物有靈，非人類獨裁主宰，還是說，你是為了掌門之位才……」
「閉嘴，」觀滄海打斷了美婦人的話，彷彿自己的意圖被揭穿，顯得有些急躁，「再不讓開我就要動手了。」
觀滄海說畢，手中劍筆已經祭出，蠢蠢欲動，美婦人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這個自己的丈夫和師兄，眼中強忍著淚水，卻沒有絲毫準備撤掉結界的舉動，「就算看在我和瀾兒的面子上，你也不能放過它嗎？師兄，難道你真的只分人妖，不分善惡嗎？」
「不能，你讓開。」觀滄海拒絕的乾脆，他手中的筆劍忽然筆直的朝著結界而去，結界瞬間破裂，筆劍直接刺入了狼妖的身體，狼妖嘶吼著被收入了觀滄海的畫中，但那美婦人也因為結界受到重創，一口鮮血噴出，倒在了地上，昏死過去。
觀滄海沒想到美婦人竟真的不閃開，他急帶美婦人回門中醫治，但已經太晚了，美婦人重傷不愈加之傷心過度而亡，而觀滄海因為擒拿大妖有功，晉陞長老位。
看到這一切，觀瀾早已經淚流滿目，手上的赤焰鞭頹然的掉落在地上，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一切，「不……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是我父親殺了我母親？不可能，我母親是生病而死的，不可能是我父親殺的。」
黃竹藍雖也覺得觀滄海太沒人性，不管是為了掌門之位或者真的太熱衷除妖，竟然對自己的妻子下手，但此時他還是趕緊安慰觀瀾，「觀大小姐，你別激動，這畢竟是幻境。」
「蘇掌門說了，幻境亦是心魔，這一定是真的，所以我父親才走不出來。」
「眼見未必為真，真相只有等你父親醒來才能知道，我們先找你父親。」黃竹藍正四下尋找觀滄海的身影，卻看天邊有一個亮星急閃，那定是蘇秋畫發出的信號，他也顧不得這麼多，撿起掉在地上的赤炎鞭，拉過觀瀾的手臂，有些焦急，「大小姐，該走了，你師叔來了。」
觀瀾哪裡聽得進，一把甩開黃竹藍的手，「我不走，我要去問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誰說蘇秋畫不懂人情世故，簡直是太有先見之明了。幸虧他進來了，不然觀瀾指不定要呆到什麼時候，黃竹藍再次上前拉住了觀瀾，用蘇秋畫的咒語強行將她帶出了幻境。
只是這從幻境出來，腳才剛落地，黃竹藍瞬間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一片，原因就是面前的觀瀾毫不客氣的送了他一巴掌。
「誰讓你帶我出來的，滾開！」
黃竹藍挨了這巴掌還得好言相勸，「觀大小姐，你清醒一點。」
可現在的觀瀾哪裡聽得了勸，對著擋在觀滄海面前的黃竹藍揚起了鞭子，這一次鞭子沒有如願打在黃竹藍的身上，觀瀾的手腕被蘇秋畫擒住，蘇秋畫一如既往的冷淡，「鬧夠了沒有，一個沒醒來，另一個也準備永遠被關在幻境中嗎？」
「我最敬重的三個人，我父親殺了我母親，我二師叔縱妖行兇，我三師叔又暗算父親奪權，你讓我怎麼冷靜？」觀瀾抽回了手，雖然冷靜的不少，但是顯然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你們走吧，雲松堂離這裡不遠，我師叔馬上就會到的。」
黃竹藍和蘇秋畫對視了一眼，抵不過蘇秋畫眼神的壓力，只好強行開口安慰，「觀大小姐，眼見不一定為實，想要知道真相，你必須走下去才行，起碼我相信瀟前輩就是清白……」
「我讓你們走啊！我想靜靜……」觀瀾使勁的眨著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
「那你呢？」
「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即便知道我進了幻境，看到了一切。」觀瀾的臉逐漸變得麻木，無力的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她假裝堅強的笑著，「不知道吧，他其實是我親舅舅。」
……
黃竹藍和蘇秋畫才出了觀滄瀾的房間，卓青雲後腳就到了，兩人因為擔心觀瀾的處境，還隱匿在房外不遠處。
金筆門的上空忽然出現了一道七彩的天虹，這彩虹本不是稀奇的東西，但是山海城鮮少下雨，更是極少見到彩虹，更何況平白無故的出現這彩虹，確實令人費解。
「長老，出事了長老。」從外間衝進來一個金筆門弟子，慌亂的敲著觀滄海的門，「長老，山海城亂了，出大事了。」
很快，卓青雲開門出來了，他的身後跟著觀瀾，只是觀瀾的表情冷漠而麻木，完全沒有先前的意氣跋扈。
「怎麼了？」卓青雲皺眉，很不開心。
「城內忽然出現了許多妖物，四處禍害，城裡的師兄弟已經頂不住了，請長老速派弟子營救。」
卓青雲臉上出現了一絲疑惑，「查清這些妖的來歷了嗎？」
「弟子不知。」
「既然是妖，抓回來問問不就行了。」卓青雲身後的觀瀾忽然插嘴了，聽到「妖」這個字眼，觀瀾的眼中一如往常的閃過一絲興奮，但是這次她的眼神卻讓人不寒而慄，感覺帶了一絲邪惡的氣息，「師叔，請讓我帶弟子下山吧，就當是我將功補過。」
說完，觀瀾也不管卓青雲答不答應，轉身就走，經過那名報信的弟子身旁時，還冷笑了一聲，「還不走，等著吃飯嗎？」
觀瀾這前後突變是受了什麼刺激，黃竹藍和蘇秋畫心知肚明，這次下山除妖或許還能讓她發泄一番，起碼暫時不需要擔心她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
但是城裡突生變故，這事情有些不對勁，黃竹藍趕緊湊到蘇秋畫身邊詢問，「那個師祖……我們要去看看嗎？」
蘇秋畫搖頭，「憑你？去有什麼用？」
黃竹藍啞然失言，蘇秋畫又道，「菲茜現在還在城內，她應該可以應付，有個更在意的地方，我想趁機會去看看。」
「畫妖樓？」
「嗯。」
「那個師祖，我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
黃竹藍猶豫了一下，「我能不叫你師祖么？畢竟我們年紀相仿，叫著有點彆扭。」
「可以。」
「可以！」黃竹藍一陣心動。
「你可以叫我掌門。」蘇秋畫又加了一句，依舊冷艷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