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四凶之首
畫妖樓禁地,閑人免進。
追捕黃竹藍和蘇秋畫的金筆門弟子在經過畫妖樓前那塊刻字石碑時就再沒往前追,哪怕是卓青雲也沒有強制下令。
僥倖逃入畫妖樓,黃竹藍忙不迭的將門鎖上,見後面確實沒人追上來才鬆了一口氣,心想這些金筆門的弟子也是奇怪,明明都不將瀟南子這個畫妖樓主放在眼中了,但卻還忌諱畫妖樓的這條規矩,「他們還真的不追進來?」
「因為卓青雲的目標是除掉瀟南子前輩,而且他也清楚,就憑那幾個弟子根本攔不住我。」
蘇秋畫淡淡的回答了一句,然後抱著時間環顧了一圈,最後將她安置在旁邊的一張石桌上,這才抬頭朝著樓上看去。
如今這畫妖樓已經不是當初清明的鎮妖聖地,而是變成了實實在在的妖樓,妖氣瀰漫,渾濁一片,各層陳列的畫作此時都雜亂無章的遊盪在空中,爭先恐後的朝著窗外撞去,碰觸到畫妖樓的封印發出「嘶嘶」的聲音,又是一陣鬼哭狼嚎。
黃竹藍看著那些畫自殺式的求生方式,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照這樣下去,畫妖樓封印遲早堅持不住。」
「沒錯,下層都是這樣,上層的情況恐怕更加危急,你在這呆著,我上去看看。」
「不行,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嗯?」蘇秋畫停住腳步瞥了黃竹藍一眼,眉眼間滿是疑惑。
黃竹藍心虛的乾咳了兩聲,他當然也知道自己在蘇秋畫的眼中相當於一個拖油瓶,但儘管這樣,他也想跟著上樓,「我的意思是,萬一我能幫上什麼忙呢?!」
蘇秋畫倒是沒有直接拒絕黃竹藍的提議,而是將目光移向一旁昏迷不醒的時間,黃竹藍明白蘇秋畫的意思,但這也讓他更加尷尬,有些無措的抓了抓頭髮,「時間現在這樣,我留下來照顧也不妥當吧!」
「喵……」
兩人僵持間,一黑一花兩隻貓的身影從樓上輕盈的跳了下來,立在了兩人面前,正是契淵和胖貓波比,波比一見時間就擺著肥臀貼了上去,契淵則眯起著眼睛打量著面前的蘇秋畫和黃竹藍,那雙瑰麗的異瞳閃耀著奇怪的光亮,它忽然垂下頭,像是在鞠躬,「檮杌封不住了,拜託你們了,時間我們會照顧好的。」
封不住了?
難道檮杌衝破封印出來了,黃竹藍和蘇秋畫同時抬頭向上看去,但上面烏煙瘴氣的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
「我不會讓它出來的。」蘇秋畫收回眼神,沖著契淵嚴肅的下了保證,緊接著轉頭看向黃竹藍,將封妖石印塞在了他的手裡,「拿好。」
黃竹藍一臉不解,「把這印給我幹嘛?」
「以防萬一。」蘇秋畫說完就拿著縛靈簪飛似的朝著九層去了,「跟上。」
黃竹藍再想問什麼也已經來不及了,蘇秋畫已經消失在那一片瀰漫的妖氣之中,他只能拿著石印,快步跟上,朝著九層跑去。
有封妖石印開路,就像給黃竹藍無形的讓出了一條路,只是他越往上層前進,能感受的妖氣就越發明顯,等行至第七、八層的時候,黃竹藍已經累的寸步難行,像是有一層無形的阻力在剋制他的前進。
九層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黃竹藍甚至能看到妖氣之中蘇秋畫的靈力在繚亂飛舞,他強行突破到了九層,就見一陣強光襲來,隨後就是一陣震耳發聵的咆哮聲,耳中立刻傳來一種撕裂的疼痛,甚至感覺到有液體流過耳道,他立刻緊張的閉上眼,捂住了耳朵。
這下一定是的聾了,黃竹藍驚恐的想著。
等疼痛感稍微減輕,黃竹藍嘗試著緩慢的睜開眼睛,放開了捂住耳朵的雙手,看到蘇秋畫正擋在他面前支開了一張結界。而在蘇秋畫的對面是那幅封著檮杌的封妖圖,檮杌正從畫中探出頭來,控制著整幅畫的行動。
「又來一個沒用的,怎麼,畫妖樓主快不行了嗎,派你們兩人來?」檮杌放肆的大笑,根本沒將黃竹藍和蘇秋畫放在眼裡。
「檮杌這是突破封印了嗎?」
「還沒有徹底突破,否則也不會只有一個頭出來了。」
還沒有突破封就能將蘇秋畫逼到這個地步,看來檮杌是四凶獸之首這事並非虛傳。
誰知檮杌聽了兩人的對話,忽然停止了攻勢,一臉高傲的冷哼道,「你以為本尊在這裡是因為出不去嗎?」
這檮杌看來還挺傲嬌,黃竹藍忽然有了主意,接道,「不然呢?我聽說檮杌是四凶之首,但是現在三凶獸都跑了,只有你突破不了封印,還被關在這裡。」
「你這個毛頭小子,懂個屁,本尊當年追隨吾王橫掃天下的時候,是為八大妖將之首,除非我王出世,否則沒有人可以號令本尊。」檮杌果真被黃竹藍激怒了,「那個蠢貨竟然想用所謂的自由來威脅本尊替他賣命,本尊也是他能使喚的!」
幸虧這檮杌心性太高,若是他也被放出來,四大凶獸聯手,那對山海城來說真的是噩耗。
黃竹藍朝蘇秋畫使了個眼神,然後上前逼近了檮杌一步,想利用自己吸引開檮杌的注意力,好讓蘇秋畫有機可趁。
「你說的那個人是誰?是卓青雲嗎?」
「區區人類也配?」
「那是誰,竟然能讓身為四凶之首的你替他隱瞞嫁禍?」黃竹藍忽然想起上次打傷蘇秋畫的人,那個人被發現時正在給檮杌解除封印,他們都以為是瀟南子,但事實並不是,而且當時檮杌還故意引導他們畫妖樓主並非善類,「那個人能一招打傷蘇掌門,甚至還能變化成瀟南子前輩的模樣。」
「誰?」檮杌哈哈大笑起來。
忽然檮杌的頭僵住不動了,一點點的化成了細小的顆粒,那些顆粒飄散在黃竹藍的面前,慢慢的聚成一個人形,隨即一個活生生的瀟南子就這樣出現在他的面前,甚至連聲音都是一模一樣,「你說的那個人是我嗎?」
「這……這怎麼可能?」
蘇秋畫本已經蓄勢待發的準備出擊,但看到這一幕也不由自主的向前了一步和黃竹藍並肩而立,她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檮杌幻化的瀟南子,只覺得一股寒氣朝著自己的背脊襲來。
妖物能幻化成形的不在少數,當時它身上的妖氣也可以認為被畫妖樓的靈力壓制一時分不出來,但讓她不可置信的是,「你怎麼可能會我們畫妖師的土系密法。」
面前的檮杌學著瀟南子的模樣,推了推自己的金框眼睛,邪氣的一笑,「你以為我是那幾個蠢蛋嗎?在這畫妖樓里住了千年了,難道這簡單的兩招我都學不會,是不是太小看本尊了。」
妖竟然學會了畫妖師的收妖秘法,這讓蘇秋畫失去了冷靜的判斷,她唯一知道的是,這樣的妖獸如果衝破封印,還沒等到黑龍出世,他們恐怕已經全軍覆沒了,所以就算是同歸於盡她也絕對不能讓檮杌破封印而出。
玄色靈氣驟然擴大,在蘇秋畫的周身幻化出一幅玄色戰甲,蘇秋畫手中的縛靈簪也成了一柄包裹著靈力的筆型尖刀,她身形一動,朝檮杌沖了過去,速度之快,檮杌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打飛出去。檮杌倒在地上,幻化的瀟南子又重新變成了細小的顆粒,回到了畫中。
「小女娃子,倒是有幾分實力。」
「哼。」蘇秋畫長發飛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實力,那就讓你看看什麼是實力。」
又是一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攻擊,檮杌伸出畫外的獸頭被蘇秋畫打的躲避不及,它怒吼一聲,但這次它還沒來得及反擊,蘇秋畫的縛靈簪已經深深的刺入了檮杌的眉心。
檮杌痛的吼叫不斷,它的獸頭逐漸的縮回了畫中,蘇秋畫穩穩回落在地上,如同得勝歸來的女戰士,英姿颯爽,睥睨天下,黃竹藍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就差沒拍手叫好了。
這場纏鬥進行的太過迅速,以蘇秋畫單方面的實力碾壓得勝,可檮杌畢竟是四凶獸之首,即使被封印,它也不可能這麼簡單被制服。
那縮回畫中的檮杌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忽然見又探出了頭,趁著蘇秋畫不備,一下咬住了她,直接將她往畫中拖,無論蘇秋畫怎麼掙扎,但這一次根本沒有辦法撼動檮杌半分,轉眼間,蘇秋畫已經半身沒入了畫中。
「馬上拿封妖石印,重新封印!」蘇秋畫這句是沖著黃竹藍喊的。
「哈哈哈……」檮杌的笑聲在整座畫妖樓回蕩,「女娃子,你想將自己也封在畫里嗎?你可知道裡面是怎樣的煉獄。」
蘇秋畫臉色淡定,完全不受檮杌影響,用縛靈簪替黃竹藍快速在空中寫下封妖符咒。
咒成!
她也失去了最後的抵抗的能力,只能任由檮杌將她拉入畫中。
在這最後的時刻,蘇秋畫看著黃竹藍那張震驚的臉,竟然露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溫柔笑容,直到徹底消失不見。
原來蘇秋畫一開始說的「以防萬一」指的是這個時候,黃竹藍抬頭看著縛靈簪留在空中的封妖符咒,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封妖石印,他唯一的作用竟然是在蘇秋畫和檮杌同歸於盡時,再親手封印她。
這種事情,他怎麼可能做到?
黃竹藍的手一用力,緊緊的握著那方封妖石印,他就不信非要同歸於盡,不就是畫中世界,他又不是沒進過畫中。黃竹藍朝著凶獸圖飛奔而去,一躍而起,在畫上打開的出口徹底封閉之前,縱身跳了進去。
要死,也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