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妖行城
山海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畢竟繁衍了近千年，關係網錯綜複雜。
如黃竹藍所料，雖然卓青雲下了嚴禁令，任何人沒有通行證不得隨意進出城，但仍有人為了海產與城外的流民偷偷往來，所以幾人也得以藉此順利的偷潛入城。
但令他們錯愕的是，山海城並不像想象中的那樣烏煙瘴氣，反而秩序井然，在街上隨處可見妖自如行走，根本不特意幻化成人形，人類商販也熱情招呼，禮尚往來，見怪不怪，更有警察定時巡邏，儼然成了一座人與妖和平相處的模範城市。
「我怎麼覺得這樣挺好。」黃竹藍探頭探腦的環視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破綻，最後點頭表示讚揚，「難道說，我們誤會卓青雲了？」
再看蘇秋畫一臉的疑惑，時間和殷龍則是飛似的跑去妖怪堆里湊熱鬧去了，只有小菲茜事不關己的四處張望了幾眼，忽然指著某處道，「是不是誤會，問問那個巡捕房的總探長就好了。」
總探長？
黃竹藍順著小菲茜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雷鵬正帶著巡捕房的警察在街上巡邏，而且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而來，心想，才多久不見，雷鵬都變成總探長了，這升職升的夠快。
雖然黃竹藍幾人已經喬裝打扮過，但雷鵬只一眼就將他們認出來了，他的臉上寫著的全是擔憂，支開了手下人後，才佯裝無事的引他們到了一處偏僻的巷子，見四下無人便迫不及待的開口，「你們怎麼進城了，不知道現在巡捕房出了多少賞金抓你們？」
「雷總探長，那我現在能值多少錢？」
雷鵬瞪著黃竹藍又怒又無奈，「現在是問這個的時候嗎？」
黃竹藍報以和氣的微笑，不過他確實挺想知道的，「別這麼嚴肅雷探長，不過雷神探你肯定知道我們想問什麼。」
「你們想問的，我帶你們去看看就知道了。」雷鵬的神色有些為難，他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帶著幾人穿過小巷，到了相鄰的另一條街上。
這相鄰的兩條街，才隔了不過十分鐘的路程，狀況確是完全不相同，街上人跡罕至，荒廢不已，放眼所至全是妖的身影，他們在街上肆意行走破壞，稍有不順心就大打出手，一派烏煙瘴氣。人則是全都大門緊閉，貼上高價購來的鎮妖符咒，躲在家中根本不敢出門，但即使這樣，也很難完全逃脫血光之災。
時不時的有誰家丟失了人，肯定已經填進妖怪的肚子里了。
「除了剛才你們看到的乾街之外，其餘七條街都是這樣的狀態，甚至比這樣更混亂。巡捕房想管也管不了，還有大量妖物不斷湧入城中，僅靠城中的畫妖師只是杯水車薪，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雷鵬的嘆息確實道出了山海城最真實的一面，「但凡在山海城有點能力的都搬去乾街了，其他的街道的百姓，只能說過得水深火熱。」
黃竹藍真心有些不明白卓青雲的腦迴路，「這麼說來，現在的山海城已經不是人的城市，而是徹徹底底成了一座妖行城？」
蘇秋畫不喜歡拐彎抹角，問的也直接，何況他們現在也沒有太多的時間，「所以，卓青雲他究竟想做什麼？」
「這個……」雷鵬停住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好半晌他才看著蘇秋畫略猶豫的說，「卓長老的本意是好的，他只想創造一座人與妖和平生存的城市，所以多年前他就悄悄給一些守規矩的妖物特例，允許他們在城中以人類的身份生活。可是最近一段時間，他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急著公布了自己的願景，將大量妖物引入城中，才導致了如今的這番模樣。」
看得出來雷鵬對卓青雲還是很敬重的，即使山海城已經在卓青雲的統轄之下變成了這副模樣，「這種情況，你們卓長老清楚嗎？」
「我覺得他定是受了妖物蠱惑。」雷鵬忽然一臉嚴肅，這讓他板青的臉變得越發冷峻，「就在兩天前，他從金筆門回來，我就再三同他討論過這件事，但是卓長老說他有辦法解決。後來我在門口偷聽到他在房間和另外一個人有過激烈的爭執。」
「雷探長竟然也學會偷聽了？」黃竹藍玩笑的打斷了雷鵬接下來的話，就算卓青雲初始的願景再好，但他走的路確是歪路，「雷探長，如今這狀況下，每過一秒都可能有人死去，時間緊迫，我也不多說，聯手吧！」
這突如其來的邀請讓雷鵬有些錯愕，他雖然不知道卓青雲和金筆門甚至黃竹藍這些人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總歸是對立的，如今他們進城也肯定是為了對付卓青雲，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黃竹藍會這樣直接的邀請他。
「你要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巡捕房的總探長！」
「我還知道卓青雲是你的恩師，並且對你關照有加。」黃竹藍收起了弔兒郎當的姿態，以同樣嚴肅的神態盯著雷鵬，「可這樣你就能心安理得看著全城百姓為卓青雲的計劃陪葬嗎？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你身為巡捕房的總探長如果都不能公正執法，山海城的百姓還能指望別人嗎？還是說，你根本就是捨不得你的總探長位置？」
「我會是那種貪戀權位的小人？只是……」
「別只是了，等你婆婆媽媽的想清楚講明白，這城裡人都死絕了，你到時候去當妖的總探長嗎？」小菲茜在旁邊忍不住的插了一句嘴。
黃竹藍立刻拍馬屁，「小師父說的是。」
「還請雷探長以大局為重。」蘇秋畫也難得的軟言相勸。
雷鵬的目光掃過幾人，孰是孰非他怎麼會不知道？是他一直沒有一個強有力的理由說服自己，但現在他明顯敗下陣來，總算鬆口，「需要我做什麼？如果是卓長老的下落，我無能為力。」
雷鵬這話出口，小菲茜第一個跳出來不滿，「你這個人怎麼出爾反爾。」
「茜兒，不得無禮。」
雷鵬的眼神在蘇秋畫的臉上停留了瞬間，竟然有些臉紅，「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從昨晚開始就沒人見到卓長老了，我派人去找過，毫無消息，就連觀大小姐也一起不見了。」
在這個時候卓青雲和觀瀾無緣無故的消失，這未免太蹊蹺了，要是卓青雲這樣永遠的消失了也不錯，就怕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你確定他們不在城中？」
「不能確定，畢竟我們不可能像搜捕逃犯一樣搜查他們。」
「我覺得這事有貓膩。」黃竹藍很肯定自己的想法，「但如果雷探長這官方的渠道上打探不到消息，那就只能靠時間和殷龍了。」
「小爹爹是在叫我嗎？」時間的聲音忽然在黃竹藍的身後響起，嚇了黃竹藍一跳，但是轉眼又沒看到時間的身影。
黃竹藍習慣性的看向蘇秋畫，她臉色凝重，這條街上滿是妖氣，這也混淆了她對妖物位置的判斷。
「小心！」
蘇秋畫提醒了一句，在他們所在的小巷地面上忽然出現了一個缺口，時間和殷龍從裡面緩慢升了起來，他們倆用了一個自以為「隆重登場」的姿態從缺口處走了出來。
「小爹爹，我厲害嗎？」
「厲害你個頭，這怎麼回事？」小菲茜作勢就要打人。
「別打別打，現在這裡都是妖的天下，你們躲在哪裡根本逃不過他們的眼睛，一問就問到了。」回話的是殷龍，他警惕的往後躲了幾步，迅速逃離小菲茜的勢力範圍。
雷鵬一臉尷尬，他堂堂一個巡捕房的總探長現在竟然也落入了妖的監視之中，他緊皺的眉頭也不說話。
黃竹藍直接開口詢問，「你們有沒有問出點什麼？」
「我有我有！」時間激動的舉起手來，「他們說上面下了命令，今天之前所有妖都要離開山海城，就是通過剛才送我們過來的這個……」
「遁地術。」殷龍補充。
「對對，遁地術。」
「難道這就是卓青雲處理的辦法，將所有的妖都趕出城外？」黃竹藍不解。
雷鵬更是詫異，因為他根本沒有接收到這樣的指令，身為巡捕房的總探長，名義上山海城的人和妖都歸他管轄，如果他都不知道的事情，還有誰會直接向妖物下令？
「這說明要出大事了。」殷龍斯條慢理的探出頭，看了一眼小菲茜，見她沒有再出手打人的意思，這才繼續，「有三個重要線索，第一，這個指令是在妖內部傳達的，下令的人被他們稱為將軍，這個人絕對不可能是身為人類的卓青雲，所以真正幕後的人可能就是這個將軍。
第二，他們通過遁地術離開山海城就不需要經過由巡捕房設了關卡的城門，這樣巡捕房的人不會發現，即使知道也太晚了，而這些妖要去的地方是黑龍教。去幹什麼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覺得卓青雲跟這個妖將軍鬧翻了。」
同樣混入妖中間打探消息，時間掌握的信息就顯得太單薄了，還好讓殷龍一起去了，黃竹藍對自己的決定很欣慰，「那第三點呢？」
「聽說卓青雲帶著金筆門的弟子在城外布結界，要將惹事的妖物通通清洗，但現在妖物都跑光了……」
「什麼？你怎麼不早說，他現在在哪個門？」
「南門……」
「快跟我走。」雷鵬熟悉城中的道路，轉身就朝著南門跑去，黃竹藍、蘇秋畫和小菲茜也迅速根著雷鵬跑開。
看著他們轉眼消失在巷口，殷龍急著大叫，「喂，你們去哪啊？我還沒說完，這不是重點啊！妖將軍和卓青雲一向是合作關係現在忽然翻臉，肯定是真正的主人要回來了，而且妖都去了黑龍教，那是封印黑龍的地方。這說明黑龍要出來了，其它都是障眼法啊！」
可惜殷龍的這番中肯的推論沒有人聽到，只有一個無所謂的時間聽得一頭漿糊，「龍龍，我們也走吧，小爹爹都跑遠了。」
「我們不跑，我們任務是混進妖群，難道你不想去看看黑龍出世？」
「不想。」
「走吧，要是黑龍真的出來了，你還得第一時間給你小爹爹報信呢？他這次鐵定誇你。」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