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知無覺
脫衣?那下一步豈不是……
秦言落倒吸一口涼氣,慌張地要奮力推開他,她這力氣對抗他那身形,無異於螳臂當車。這北宮陌好似有千鈞之勢,自己簡直如螻蟻般,羸弱得很。
「等等!那個……那個……北宮陌,既然你是第一次,那我作為過來人,不得不告訴你,今天,不行!你要相信我!」
她一臉苦口婆心的勸誡,好像真是為他著想。
雖然她實踐經驗是一點都沒有,可她理論知識豐富,對待一個未經人事的男子,綽綽有餘了。
過來人?
北宮陌心中暗笑,將身下這人虛張聲勢的模樣瞥了一眼,細看手中的撕扯下來的綢布,故意俯身問她:「為何今天不行?」
倒要看看她能說出些什麼理由來。
秦言落支支吾吾,好不容易編出來一個,「那個……那個,我今天正好遇上……癸水……」
癸水便是女生每月例假。
北宮陌故作煩惱,好像真的想要對她幹什麼一般,眼神極其認真,「嗯,你作為過來人,那認為該怎麼辦呢?」
「改日如何?」
秦言落眼放亮光,說出這樣一個折中的辦法,心下暗喜,自己總算找到一個脫身的法子,既不會惹怒他,一氣之下殺了自己。
更是緩兵之計,到時候自己待在家裡,他堂堂當今聖上,難不成還敢去尚書府搶人?豈不有失體面!
此計甚妙!
她不禁為自己鼓掌起來!
北宮陌沒有回答她,而是將手中那段撕下來的綢布,往她脖子上纏去,垂絲海棠枯枝紋樣,曲曲折折地綉在綢布上,與她滿是咬痕的頸脖頗為相襯。
先奸后殺……后殺……殺……他這是要勒死自己?
身下任他宰割的秦言落,此時的心情,突然從山人自有妙計的山巔,垂直落下,在生命和清白面前,她只能選擇生命。
她向來是個惜命之人。
小手輕顫著,握住頸脖下的纏繞而上的那段綢布,氣勢微微弱弱,幾乎是哀求了。
「北宮陌,那個,你要是不想改日的話,可以現在就……一切好商量,不要這麼血雨腥風的,身為國君,理應積德行善!積德行善!」
她倒是教訓自己來,如何為國君,難道還需要她來教自己嗎?可笑!自己這手中撕下的綢布另有他用,她似乎有些誤解了。
秦言落沒想到,北宮陌只是將她脖子和鎖骨上的咬痕,用布條輕輕遮擋起來,便從她身上緩緩起來,鬆開對她的禁錮,指了指門外,指節分明,薄唇輕啟,淡淡吐出一個字,「滾!」
居然就這麼把她給放了?這「滾」字竟然如此好聽,至今她才發覺。
此時此刻,不能有一絲遲疑!
「好咧!」
秦言落倒是回答得爽快,拔腿就走,草草穿上自己的放在門外的鞋,一溜煙地,逃命般從北宮陌眼底跑掉。
在院落高處,還能看到她小小的身影,穿梭在山間小路,天虞的女子多身著齊胸襦裙,胸前鎖骨顯露無疑,故此,剛才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咬痕,旁人可見。
那雪青的衣衫掩藏不住她靈動的身姿,鬆鬆的雙垂髮髻,紅綢帛帶綰起,綢布在她脖子上,剛好遮蓋住所有咬痕,不至於讓那些過路人對她指指點點。
跑得可真快,明明剛才還那麼兇狠,咬得自己脖子現在還微微發麻。
「改日?」
他輕笑出聲。
世人知道,他北宮陌能力卓絕,能連續行軍兩個月不合眼,都還能一舉擊破敵軍,以一敵千,不落下風,戰功碩碩。
他還是離王時候,屢次遠征北疆,外邦敵人聞風喪膽,即使身為國君,也是親征戰場,拿下一寸又一寸山河。
但沒人知道他百毒不侵,千葯不入體,世間任何藥物都奈何不了他,同樣,也沒人知道他生來便無知無覺。
食之無味,味同嚼蠟,酸甜苦辣咸,都是一樣的,觸之無感,疼痛不覺,粗礪與細膩,皆是相同,聞之無味,他至今都不知道,春日裡的百花之香到底有多令人迷醉。
這世間於他而言,如樊籠般,枯索無味。
可是剛才那姑娘,她在瀑布下那一咬,自己居然能感覺到輕微的疼,就好像這座樊籠輕輕打開了一個小口子,讓他得以稍稍喘息。
那有生以來第一次的感覺,觸覺、嗅覺和味覺都沒有錯,他真真實實的感受到了,這世間的所有的真實,他居然從這一個小丫頭身上全部體驗到。
她身上如凝脂般的肌膚,有著絕妙的觸感,還有她頸窩處散發出來的清甜體香,都在誘惑著他,如乾涸了千年的沙漠里突現的一汪清泉,如饑似渴,恨不得將她完全據為己有。
她就這麼闖進他波瀾不驚的生命里,這讓他有些亂了陣腳。
北宮陌一個人平躺在房內竹篾軟塌上,隨意側身,便看到窗外山巒雲霧。
秦言落匆匆忙忙,避過人多的地方,一路走回秦府,那圍在自己頸脖處的綢布的,帶著淡淡的雪松香味,和北宮陌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緩緩侵入她鼻尖,讓她總是不由得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
本來快要到秦府了,正要快步溜進去,卻看到自己貼身婢女芍藥,正站在府門階下,不知與哪家丫鬟鬧了起來。
想著自己如今這狼狽模樣,還是不要讓被人看見,恐丟了秦府顏面,便找個拐角,躲藏起來。
芍藥對那丫鬟沒好氣道:「我說了,我家小姐現在不在府內,你們非要讓她出來,大吵大鬧的,成什麼規矩?」
那丫鬟掐著腰,臉湊上前,瞪著眼,「你我都不過是丫鬟罷了,你倒是在這兒給我擺譜兒?我家二小姐三番四次下了拜帖,她都沒有應承,晾著我家小姐好多日子,這難道是你們秦府的規矩?」
芍藥也不甘示弱,迎了上去,毫無懼色,「下了拜帖給我家小姐的人,多了去了,我家小姐也只有一個身子,哪裡能個個都應承下來?自然是挑了親近的人去應承了!我家小姐與你家小姐素未謀面,算不得親近,只能失禮了!」
說完,匆匆忙忙地欠了欠身子,正要往府門走去。
「好厲害的丫鬟!我卻不知,這秦家小姐的丫鬟如此牙尖嘴利!」
那丫鬟身後款款走出一位小姐模樣的姑娘,吊高嗓音,端著世家小姐的架子,不屑地對芍藥道:「我雖未與你家小姐見過,但看你這模樣,想必你家小姐也是個不知禮數的,要不然怎麼會教出你這麼一個毫無教養的丫鬟來!」
芍藥不屑與她一般計較,身子都沒有轉過來,仰著頭,「李家小姐謬讚了,我家小姐忙得很,哪裡有空教我什麼呢?更沒有空去別人家的府門前大吵大鬧!丟人現眼!」
芍藥丟下這些話,便沒有再與那小姐爭辯,大邁著步子便往府門裡走,「啪」的一聲,將府門緊閉,那小姐吃了一個閉門羹,暗暗咒罵幾句,氣鼓鼓地甩了甩袖子,也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