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打架

熊野說話的時候，嗅了嗅空氣里的味道。

作為覺醒了棕熊的人，哪怕沒有變成獸形，他的嗅覺也是非常靈敏的。

他可以清晰地嗅出來，眼前的人就是獅厲。

可是……獅厲不是這樣的。

熊野皺眉看著獅厲。

獅厲聽到熊野的話，卻是一愣。

熊野突然這樣問……他意識到，自己的反應讓熊野懷疑了。

他幾乎下意識地道：「我說過，以後我們在一起了，我每天都會把最好的肉給你吃。」

這句承諾，獅厲是記得的，回答之後，他不可避免地回憶起了這時候的一些事情。

他年輕的時候，是很喜歡熊野的，而熊野，也是他那時候最好的選擇。

他和母親還有弟弟，是被人從另一個部落里趕出來的，他的母親很弱小，他那時候甚至還沒有覺醒，他們差點就餓死了，也遇到了很多危險。

某次遇到危險的時候，他覺醒了，但他那時候還小，覺醒的獸形也是幼年形態的，根本不能捕獵。

他要是早點覺醒，看在他的獸形的份上，他們興許不會被趕出部落，偏偏他覺醒的晚了。

一個剛剛覺醒的孩子，哪怕覺醒的是強大的獸形，也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他甚至因為需要的食物更多而更餓了。

直到偷了熊野的魚，他才有了相對安定的生活——大熊部落的居住地，是大熊部落的上一任祭祀選的，附近有河，還長著很多可以食用的植物，住在山坳里又很安全……他們終於不用擔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但母親和弟弟就是壓在他身上的兩座大山，他要想辦法讓他們吃飽。

那些年，他每天都過得很壓抑，過得膽顫心驚，而那時候，只有熊野能讓他輕鬆一點。

是年幼的熊野帶著他去河邊抓魚抓蝦，是熊野告訴他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更是熊野，在好幾次他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給了他一些食物。

他那時候，是真心感激熊野的，也喜歡熊野，所以，熊野在他們成年後，提出想要跟他結為伴侶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但後來……獅厲覺得，因為一點小恩小惠，就賠上自己的一輩子，真的挺傻的。

而且，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厭惡曾經的這一切。

所有人都知道，他曾經差點餓死，是熊野救了他。

所有人都覺得，要是沒有熊野，就不會有後來的他。

所有人都認為，他應該要對熊野好。

……

熊野還一直表現的很好，周圍人都喜歡熊野。

但他覺得很壓抑，在熊野死後，他甚至有種終於解放了的感覺。

現在再看到熊野，他更是難以生出曾經的喜愛來。

熊野確實幫過他，但只是幾口吃的而已，熊野幫的還不止是他……憑什麼他就要因為這樣，一輩子和熊野綁定？

獅厲實在不想像上輩子一樣，他所有的成功，都被某些人認為是熊野帶來的。

重生了，他想為自己活一次。

熊野聽到獅厲的話，心就安定下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獅厲的，只知道，在同齡的男人在議論虎月，議論熊白，議論部落里最漂亮的狼音的時候，他就只記著獅厲。

部落里的女人，都喜歡強大的，或者好看的男人，有些男人找不到願意和他們在一起的女人，就會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他知道有這樣的事情，但以前從沒想過自己也會這樣，畢竟他很強大，有很多女人願意跟他在一起。

只不過，他從小就不想要很多女人，只想要一個，然後好好養大他們的孩子……

當然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後來他就發現，他發現自己喜歡男人，喜歡獅厲。

他告訴了獅厲這件事，問獅厲願不願意和他在一起，獅厲當時，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獅厲這兩天的異樣，興許只是遇到了什麼事情……羊瑩羊速總是說他的壞話。

「獅厲，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熊野問道。

獅厲看向熊野，煩躁地搖了搖頭：「沒有。」

「這棱背龍的肉，給你一半。你這幾天吃好點，再過半個月，我們就要結為伴侶了。」熊野道，說起結為伴侶這件事，他有點期待。

結為伴侶的儀式，是要變成獸形的，他決定這些日子多吃點，這樣到時候，他的皮毛才會順滑，才能油光發亮的。

當然了，獅厲也一樣，獅厲很在乎他的鬢毛，熊野也希望獅厲能漂漂亮亮的。

獅厲一個激靈，突然意識到，再過沒幾天，他就要和熊野結為伴侶了。

這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的。

獅厲想也不想就道：「我們還年輕，是不是不用這麼急？」

熊野剛剛安定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你什麼意思？」

獅厲是有點怕熊野的，但絕不是眼前的這個熊野：「熊野，你確定要一輩子跟我在一起嗎？我們以後還有幾十年要過，你……」

「我確定。」熊野道，今天他一大早就出門了，之前一直沒覺得冷，但現在突然那覺得有點冷。

「但是我不確定，熊野，我仔細想過了，我想要一個孩子。」獅厲道。

熊野算是明白獅厲這兩天為什麼會這樣了。

獅厲他後悔了！

雖然是他提議的，但和他結為伴侶，是獅厲自己答應的，現在就剩沒幾天了，獅厲竟然要反悔！

整個部落的人，都知道他們要結為伴侶了，獅厲竟然要反悔！

熊野冷著臉問：「你要反悔，不和我結成伴侶了？」

獅厲點了點頭，然後就看到一大塊血肉模糊的肉朝著他飛了過來……

熊野把手上拿著的棱背龍的肉朝著獅厲扔過去，緊跟自己也沖了過去，一拳打在獅厲的臉上。

獅厲發出一聲怒火，立刻就變成了獸形，熊野也毫不猶豫地變成了獸形，然後就開始壓著獅厲打。

在部落里的里看來，獅厲和熊野的戰鬥力，是差不多的，事實也確實如此。

熊野的體型大，力氣大，獸形體重是獅厲的兩倍，但他的動作沒有獅厲那麼靈活，他的爪子雖然有十厘米長，但因為平常並不能將之收起，也並不尖利。

在捕獵的時候，他並不佔多少優勢。

但現在兩人是近身肉搏。

而且……獅厲在成為獸王之後，就再也不需要磨鍊戰鬥技巧了，他已經幾十年沒有自己捕獵，熊野卻不一樣，他這個年紀，整天琢磨著要怎麼戰鬥，整天琢磨著要怎麼利用自己力氣大的優勢來戰鬥，是琢磨出了一套戰鬥方法的。

過了冬天瘦了很多的棕熊將獅子壓在身下，爪子抓了好幾下，在獅子的肩膀還有屁股上抓出了好幾道血痕，獅子身上短短的絨毛都抓下來好多，獅子轉過頭想要咬他，又被他一巴掌打在頭上。

那獅子劇烈掙紮起來，但竟是掙扎不掉，只能嗚嗚地叫了起來。

熊野逮著獅厲打了好幾下，就放手了。

他知道獅厲的實力，不至於這麼弱，獅厲現在不反抗，估計是知道對不起他，所以心虛了。

熊野站起身，想要變成人形，又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太狼狽了……他站起身，快三米高的黑熊踢了那獅子一腳，然後撿起棱背龍的肉，就往外走。

走了幾步，他又轉過身來，撿走了自己穿著的一塊獸皮。

這邊的動靜很大，部落里很多人都過來看了，一個個都滿臉不解。

熊野覺得有點丟臉，飛快地離開了。

但更覺得丟臉的，是獅厲。

獅厲沒想到自己在熊野手底下，竟然會毫無抵抗之力！

不，不是他沒有抵抗之力，他只是輕敵了，而且，他做不到熊野這樣野蠻地打架！

等他好好修鍊，變強一點，熊野休想贏他！

獅厲也沒臉變成人形，他轉過身，用獸形往回走。

他想要走得瀟洒一點，但身上的傷口牽扯著他……他最後一瘸一拐地進了自己的洞穴，連自己掉了的衣服都沒撿。

最後，是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羊速撿了獅厲的衣服，回了山洞。

山洞裡傳來一陣獅吼聲，羊速很快又從洞穴里出來了，他表情悻悻的，關上洞穴的門，灰溜溜地往外走。

沒走幾步，他就看到旁邊一個洞穴的門開著，周寂正懶洋洋地坐在門口，看著之前他哥跟熊野打架的地方。

羊速氣壞了，抓起旁邊的一塊石頭，就朝著周寂扔過去——部落里的其他人他不敢惹，但周寂他是一點不怕的。

周寂往旁邊側了側身體，就躲開了那塊石頭，他用腳勾了一下自己的洞穴的門，還把門關上了。

羊速沖著周寂吐了口口水，往下面跑去，結果跑了沒幾步，就被絆了一跤，摔得七暈八素的。

洞穴里，周寂拿出一個不該是這個時候該有的果子，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