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玲瓏心
這句話說得鏗鏘有力。說完,他陡然臉皮底下都紅了。轉身背對著她,說道:「你不知道就算了,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
惠阿霓長著比乾的七竅玲瓏心,博彥嘴巴皮碰出「日本士官學校」幾個字時。她馬上猜到岳錦然,猜到他為什麼要去念書的真正原因。
真是的!
他還是孩子嗎?如此意氣用事!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就——
心裡又有些甜,他是為她吃醋?想向她證明自己。
惠阿霓乍驚乍喜,臉泛桃花,看博彥整理衣物時彆扭背影忍不住笑出來。
她所欣賞岳錦然的長處並非他出於日本士官學校的經歷。恰好相反,岳錦然雖是軍人,從軍卻是遵照哥哥們的意見。他本人在軍務方面很不務正業。現在上海興起股票經紀,南洋煙草公司、大古銀行、鐵路公司都在發售股票。岳錦然知道不少這方面的知識,惠阿霓特意向他請教一二。
銅錢雖臭,少它不行。錢生錢,利滾利,是最好不過的營生。
惠阿霓喜歡花錢,更熱衷賺錢。當時,她被岳錦然的股票學鼓動得熱血沸騰,預想到未來滾滾金錢朝她走來,自然笑得花枝招展。不巧,正好撞上博彥回來。
難怪,那天他進來,看見岳錦然時,神色就有些奇怪。她怕節外生枝引他誤會,才了了只講岳錦然出身軍校,和博彥同為軍人的事。沒想到無心的話倒引起他的嫉妒。
真是無心之過,惠阿霓越想越好笑,博彥看她笑靨如花,心裡更氣。覺得自己心事全被看穿,還要被她譏笑,恨氣地把衣服全摔地上,負氣地背對她站著。
惠阿霓把畫報兒推到一邊,笑吟吟赤著腳跳下床走到他身後。食指尖兒戳戳他厚實的背脊,嬌嗔地說:「好好的,發什麼脾氣?」
「我才沒有!」
他死鴨子嘴硬,轉過頭來。不料,一個用力過猛,和湊上前來的惠阿霓頭對頭直接撞在一起,「喯」的一聲巨響。
「啊呀!」阿霓大叫一聲,捂住額頭彎下腰。
博彥忙要看她傷得如何,他是鐵腦袋,撞牆都不礙事。惠阿霓可是金枝玉葉,他非拿開她的手指兒,撥開瀏海,白潤的額頭上紅腫起來,還鼓起一個小包。
博彥皺起眉頭,不自覺心疼地問:「疼不疼?」
哪裡能不疼?
惠阿霓快痛死了,眼淚都流下來。沒心情說話,指揮博彥道,「你叫秋冉進來,讓她拿條冷毛巾給我敷一會。」不然,明天大家問起,她又得一個個解釋。
他趕緊去把秋冉叫進來。
秋冉不敢多問,照吩咐,去冰箱取冰,把毛巾浸濕,絞乾,擱在惠阿霓的額頭上。她一邊做,一邊用眼角餘光驚疑不定地,不時瞥向身邊的博彥。
博彥被看得火氣直冒,氣騰騰地對秋冉說道:「放心,真是不小心撞的!要是我揍的,你家小姐現在能安穩地躺在床上?她不哭個鬼哭狼嚎,地動山搖把全家人都招來為她主持公道?你也太小看你家小姐。從來都只有她欺負別人,沒有人敢欺負她的份。」
惠阿霓從來不是善男信女,弱質女流,她比男人還強悍呢!
這話褒揚不像褒揚,貶損不像貶損。不過概括準確,可見上官博彥外冷內熱,私底里對惠阿霓倒是觀察入微。
惠阿霓聽了他的總結哈哈大笑,把額頭的毛巾朝他甩過去。
上官博彥側身一閃,毛巾「啪」的掉地上。
秋冉看惠阿霓笑得開心,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不好意思地說:「我去拿毛巾。」
「算了。」惠阿霓擺手:「冷冰冰的,敷久了又該鬧頭疼。你收拾收拾回屋去吧。這裡不用你侍候。」
「是。」秋冉快速地收好退出去。
惠阿霓躺在床上沒動,拿手揉著額頭呻吟。
博彥湊上前來,責怪她道:「你還疼著,叫她下去幹嘛?」
惠阿霓瞪他一眼,她叫秋冉下去,還不是因為知道他不喜歡秋冉!
「我叫她出去,還不是因為你討厭她,省得她在你眼前礙你的眼。」
博彥窘然,沒想到,她居能注意到,他還以為她不知道。
「你說得太嚴重了。」他坐到床沿,笨手笨腳想幫她。
他的手又大又粗,笨拙地在她額頭上來回摸著,「她是你帶過來的貼身丫頭,又不是上官家的僕婦。她做什麼都不會礙到我的眼,我也不可能討厭。只是——"
「只是什麼?男子漢有什麼說什麼,何故吞吞吐吐?秋冉再和我親,也親不過你。你有什麼說不得的?」
惠阿霓的大氣讓上官博彥羞赧,他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只是覺得你那丫頭對我很防備,有時候弄得我——緊張。」
「哈哈,哈哈——"
這可真是奇了葩了!堂堂上官少爺會被一個丫頭弄得緊張?
惠阿霓笑不可抑,但看看博彥認真又嚴肅的表情。知道再笑下去他又會生氣,好容易才忍住。
博彥會緊張當然不會是為一個丫頭,他緊張地是阿霓。
緊張阿霓對他的看法,緊張他的一言一行是不是能討得阿霓的歡心,而在這個家裡最了解阿霓的就是秋冉。所以,他會不自覺地通過秋冉的表情來猜測阿霓的喜怒,所以才說看到秋冉會緊張的話。
額頭上傳來溫溫熱熱的觸感,是他的大手暖暖的,燙得阿霓的心裡軟乎乎的。開始只是額頭髮熱,慢慢整個人都燒起來。
如果說嘉禾的靠近激起的是她的母愛和保護欲,那麼博彥的靠近就讓她心跳如鼓,整個人酥麻麻的,腦袋都不能思考。
他的男性魅力讓她羞澀、膽怯、害怕、心慌,又像飛蛾撲火想向他靠近一點再近一點。
「你怎麼呢?臉紅紅的。」他看她暈乎乎的樣子,擔心不會是撞壞腦袋,「我去請大夫……"
「不用。」這麼點小事去請大夫,且不笑死人去。她扯住他的袖子把他拉回身邊,「沒事。你別折騰,我們說會話吧。」
博彥順著她的手直接躺到她的旁邊。惠阿霓暗笑,他還真是能打蛇順棍,不請自來。
軟綿綿的床又寬又大,枕頭又香,舒服、舒服!
這段時間他不是睡沙發就是行軍床,太窩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