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塵

一聲「爸爸」雖然叫得很輕，但是落在余越耳朵里卻宛若雷霆炸響，令他寒毛根根倒豎，多少往事湧上心頭。

「爸爸！」

沒有得到余越的回應，小女孩兒又叫了一聲。

不過這一次她不再那麼害怕，明亮水靈的大眼睛里更是流露出一絲期待。

余越記起來了，完全記起來了，他怎麼可能忘記？

眼前的中年男女一個姓林、一個姓張，是那個豪門望族的管家和僕婦，而這又機靈又呆萌的小女孩兒就是自己的女兒，親生女兒！

余越猛地上前兩步，向自己女兒伸出雙手，前世的寒冷、百年孤獨和無盡遺憾，都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

稱霸星宇的暴君，在這一刻居然流下淚來。

能重來，真是太好了！

小女孩兒顯然被余越的眼淚嚇到，本就有些怕生的她，在張嬸將她遞給余越的時候表現出了抗拒。

不過，小女孩兒終究還是到了余越的懷裡。

星際霸主此時此刻動作明顯有些笨拙、有些僵硬，無比的小心翼翼，就像抱著一件易碎的珍貴之物，但這感覺卻又無比熟悉、無比令人心動。

畢竟他已經幾百年沒有抱過她了。

林管家取出一封信交給余越：「這是小姐讓我交給你的，希望你好好照顧這個孩子。」

余越沒有像前世一樣揪著林管家和張嬸質問那個人為什麼那樣薄情。

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她……還好么？」

林管家神色微變，最終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張嬸想把小女孩兒的喜好、習慣、作息時間等種種細節告訴余越，卻被林管家打斷。

林管家說：「小姐已經把話都寫在信里了，我們的任務完成，走吧。」

張嬸有些無奈，當她看向小女孩兒時，眼中頗有些不舍。

她一直幫忙照顧小女孩兒，將近兩年的朝夕相處，哪怕就是養只貓養條狗也會有感情的，更何況是個天真可愛的孩子？

見到林管家和張嬸要走，小女孩兒頓時在余越懷裡掙扎，然後哇哇大哭，惹得路人側目。

張嬸停住了腳步，林管家叫她不要回頭。

終於張嬸肩膀聳動了幾下，跟著林管家遠去。

小女孩兒哭到失聲，余越心疼不已，抱著她怎麼哄也哄不好，最後只能快步上樓、把她抱回租屋。

在屋子裡，星河暴君用盡一切手段、學貓學狗嘗試轉移小女孩兒的注意，只為了讓她停止哭泣，這要是被前世的那些聞聽余越之名便魂飛膽喪的星域強者知道了，不得驚掉下巴？

余越背著小女孩兒在地上爬，把自己給人當馬騎，好不容易小祖宗破涕為笑，余越又抱著她哄了半天。

或許是哭得累了，或許是趕路過來乏了，小女孩兒眼睛一睜一閉一睜一閉睡著了。

余越輕輕將她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抬手擦拭滿頭的大汗。

哄孩子簡直比幹掉一頭領主級的憎惡獸還要累人。

孩子睡著了，他才有機會拆開那封信。

信封精美，但正反兩面都是空白。

取出裡面的花箋，余越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精緻華美的信箋飾有高雅的紋樣，這應該是她自己親手製作的吧？她向來都是個講究的人。

花箋上，字跡娟秀，但是秀而不柔，筆法有筋骨，能感覺得出字的主人應該很有自己的性格和主見。

信的抬頭只有「余越」二字，然後就是正文：

當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你肯定也見到了你的女兒。

她叫余柚，也叫賀蘭柚子，她現在一歲零八個月。

我知道你恨我不告而別、我知道你恨我音訊全無，但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而柚柚她沒有任何過錯，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她……

接下來的內容就全部是交代余柚的喜好、習慣、作息時間等種種細節，包括她喜歡吃哪個牌子的奶粉和米粉；喜歡吃麵食、蔬菜和水果，但不能忘了給她添加肉類，吃肉最好弄小弄碎以免消化不良；一般白天睡兩覺，每覺半小時到一小時為宜，最好別讓她在下午六點到九點之間睡，否則你將做好通宵陪她的準備；夜裡吃一到兩頓奶，她只吃第一次沖泡的奶、不吃加熱奶，大概是因為對孩子來說二次加熱后奶粉的味道會有變；喜歡到戶外、喜歡貓和馬、怕狗……

巨細靡遺。

單單孩子的部分就佔了四分之三篇幅，這讓余越不免有些吃醋。

最後一句話是：

好了，其實我不用說得太多了，她是你的女兒，我相信你能照顧好她。

落款只有一個字：心。

余越長嘆一聲，見字如面，那個美麗而又充滿個性的姑娘彷彿就在眼前。

只可惜，自己現在沒有一張她的照片。

余越苦笑搖頭，上一世自己是多麼的偏執而倔強。

遙想前塵，自己和她也算波波折折走到一起，甜蜜相戀兩年，畢業前的一天，她來找自己，自己明明已經看出她有些不對勁，但卻被她的熱情和主動淹沒，忘了關心她的變化，那一夜，春意盎然；那一夜，纏綿悱惻。

然而，那天之後，她就離開，從此再無音訊。自己發瘋般尋找，卻沒有任何結果。

自己撕掉了所有照片，也刪除了網路上所有關於她的信息，只能當作這個人根本沒有在世上出現過。

兩年以後，一個特別「快遞」的到來，打破自己本已回歸平靜的生活，也就是林管家和張嬸將余柚送到自己身邊。

當時，自己根本不能接受，將書信付之一炬，胸中只有無盡的怨恨。

恨她不告而別，恨她兩年沒有一個音訊。

認為她薄情冷血。

甚至於遷怒余柚，覺得她是在推卸責任，她突然送來一個孩子無疑是送來一個累贅。

上一世，自己並沒有好好照顧余柚，而是把余柚甩給鄉下的父母，因為自己偏不遂她所願。

後來，自己終於打聽到她的家族是個高高在上的龐然大物，從此更鑽了牛角尖，為向她和她的家族證明、為讓他們後悔，自己加入了一個神秘實驗室的「改造人計劃」。

當域外文明降臨，全球巨變，各國飛速發展，有的攀科技樹，有的攀生命樹，全人類從對抗到聯盟，用兩百年時間衝出地球、衝出星系，登上宇宙舞台，和星際萬族，爭奪資源，共戰星辰大海。

而自己，帶著恨，從底層一路提升、一路攀越，終於成為一方霸主。

但是，自己也失去了很多。

上一世，自己和她相愛相殺，至死也沒有和解。

上一世，自己和女兒的關係糟糕到了極點，自己恨她，而女兒也恨自己，最終女兒不幸遇難，自己百年抱憾。

上一世啊，太多悔恨和遺憾……

這一世，一定不能讓那一切再發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