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點化之恩
第八章點化之恩
車內。
老者似乎遇到了什麼難解之事，滿臉陰鬱，愁眉不展。
中年人滿臉擔憂，不時看向老者，幾次欲言又止。
「道，該從古聖賢的經典中尋求…我離經叛道，沽名釣譽，一生成空啊…」
老者忽然一聲長嘆，打破了車中的寂靜。
儒雅中年人開口勸慰：「那只是雲辰國狂生信口胡說罷了，老師切莫放在心裡！」
老者滿臉苦澀之意，搖頭道：「那人雖然狂放，然而他引經據典，無一不是至理，我無言以對。我向天地自然尋道，或許真的是錯了！」
卓不群在一旁聽了一會兒，就明白了過來。
原來這兩位學宮的先生，前往雲辰國講學，所宣講的學說，被雲辰國文人當眾駁斥，老者無言辯駁，以至動搖了信念，如同斗者被破了修鍊之心，一時萬念俱灰。
「道，就在聖賢經典之中，而我自天地自然中去尋，難道真的錯了嗎？」
老者喃喃自語，神情蕭瑟。
讀書可以明心、明理，讀書人追求的大道，是天地人倫的道理，老者皓首窮經，一生鑽研文道，到頭來發現自己走錯了路，也難怪如此頹唐。
卓不群忽然發出一聲冷笑：「狗屁！」
儒雅中年人眉頭一皺，不滿地看了卓不群一眼。
老者抬頭看向卓不群，「小友也精通文道？」
卓不群如實說道：「一竅不通！」
儒雅中年人不悅地呵斥道：「你既然一無所知，怎敢在尊者面前胡言亂語？」
「我雖然不通文道，卻也明白一些粗淺的道理，所謂的道在聖賢經典之中，純粹是狗屁不通！」卓不群嗤之以鼻，然後伸出右腳，在地上踩下一個清晰的濕鞋印。
老者困惑地問道：「小友這是何意？」
卓不群笑道：「天道，好比是鞋，古聖賢之道，就是鞋印，是鞋所踩的痕迹，而你要尋求的，不是鞋印，而是鞋啊！聖賢就是古聖賢走過留下的鞋印，僅僅只是鑽研鞋印，又怎麼能找到鞋呢？」
老者一震，霎時目光變得灼灼：「小友的意思是說，古聖賢的道，也是來自於天地自然，從古聖賢經典中尋道，不過是舍本求末。我的方向，其實並沒有錯！」
「循規蹈矩，抱殘守缺，一切成空，走自己的道，凡人也可成聖、成神，老先生的文道是如此，斗者的修鍊，也是如此！」
卓不群的話，擲地有聲。
他雖然不懂文道，然而大道相通，他在前世幾乎達到天星界的至高巔峰，境界之高，可洞悉天道，不知高出地星界凡人幾重天，寥寥數語，就道出了真諦。
老者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一掃之前的頹廢。
儒雅中年人看著卓不群，滿臉儘是匪夷所思之色。
被他尊為「老師」的清瘦老者，是整個星月國中學問最為淵博、身份也是極其尊高的智者，一生尋道無果，在雲辰國講學受到重挫，誰都無法解開他的心結。
卓不群竟然一語道破真諦，境界之高，明顯要超出那老者一籌。
一個是萬眾敬仰的智者，一個卻是小小少年，如此巨大的反差，讓儒雅中年人震撼萬分，更是覺得極其怪誕。
「我向天地自然中尋道，卻始終難以悟道，這又是為何？」老者的目光變得熱切，透著期待之色，如同如饑似渴的求知少年，在向老師求教。
卓不群笑道：「何謂天地自然？」
老者沉吟片刻，緩緩說道：「草木鳥獸，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浩瀚星河…」
卓不群又道：「你所看到的草木鳥獸，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浩瀚星河，就是真的？」
老者一怔，露出不解之色。
「就拿這日月來說吧！」
「太陽，天地間沒有什麼能與之爭輝。實則，它不過是浩渺星空中微不足道的一顆星辰，之所以如此璀璨，不過是因為距離我們近罷了。」
「太陰皓皓，讓星辰暗淡，卻不過是借了太陽之光，它本就是一個死氣沉沉的星體。」
「連太陽、太陰都是假，你看到的有多少是真？」
卓不群的這番話，讓老者和中年人都覺得覺得匪夷所思，甚至是大逆不道之極，卻都很清楚，他所說的全都是至理。
「你所看到的天地自然，帶著你的好惡，摻雜了你的情緒，又怎能是真正的天地自然？你所謂的師法自然，師法的是虛幻，又怎能求得真正的道？」
卓不群凝視老者，眼眸中閃動著智慧的光芒，似乎能夠洞徹一切，天地間沒有什麼秘密能瞞過他。
老者大震，眼中奇光閃爍。
儒雅中年人也有所悟，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老者沉默許久，站起身，朝卓不群恭恭敬敬地躬身一拜：「懇請小友教我，如何才能求真，尋得大道？」
「心回歸到純樸真我，超然物外而遺世獨立，游於萬物初原，任由日月滄桑，天翻地覆，任他縹緲空幻，我心不變，包容千變萬化，自能看破一切虛妄，求得大道所在！」
卓不群的聲音一落，外面一聲炸雷，彷彿他的這番話，引起了大道共鳴。
老者如醍醐灌頂，身體一震，眼眸中異彩閃動，似乎有一扇永久封印大門，忽然對他打開，然後他閉上眼睛，沉浸忘我的狀態，如同斗者進入到頓悟的奇妙境界。
「你好心載我一程，我點撥於你，就當做是回報！」卓不群心中一笑，不再開口。
等到了京城，卓不群徑自下了馬車，在城門口租了一輛馬車，朝蓋天王府駛去。
中年人趕忙讓車夫去打探，卓不群已經離開。
一直到正午時分，老者才悠悠醒來，之前的頹廢、萎靡一掃而空，渾身透著超然之氣。
中年人顫聲問道：「老師，你悟了？」
「略有所悟！」老者點點頭，眼眸中閃動著智慧的光芒。
中年人又驚又喜，「恭喜老師，今朝悟道，來日必成聖賢！」
「若非那少年，我還沉陷迷惘之中，真是可嘆！」老者搖頭一笑，「你可曾問過，那少年是誰？」
中年人道：「他並未留下姓名，不過弟子打聽到，他去了蓋天王府，應該是蓋天王之後。」
「想不到，蓋天王那武夫，竟然有此後人。」老者頷首道：「點化之恩，不得不報。你去蓋天王下拜帖，我三天後登門拜訪！」
中年人露出遲疑之色，「老師身份非同一般，蓋天王府受不得老師如此大禮，再則陛下那邊…若是老師親自登門，怕是不妥！」
老者微微一笑，「那少年，心懷天地星空，日後絕非池中之物，我不過是老朽愚夫罷了，又受他點化大恩，怎能不拜？至於陛下．學宮行事，又何需看他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