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十七章[07.27]
「暖兒,姳兒,你倆不要學這兩個壞小子。」敬王對敬王妃、對兩個兒子都不抱希望了,「這兩個小子不尊敬父王,不孝順,你倆是大家閨秀,斷斷不可學他們。」
何暖藹從前是明媚少女,婚後添了分穩重,恭敬的回道:「父王,出閣之時家父教導我,出嫁從夫。」
敬王被噎了一下。
他把最後的希望放到了陸姳身上,「姳兒,你是聰明善良的好孩子。」
陸姳笑盈盈的很是親切,「父王,人都說父慈才能子孝,我讀書少,覺得這話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敬王:「……」
他就知道,敬王府任何一個人都靠不住。
偌大一個王府,沒一個人向著他。
王妃厭棄他,兩個兒子誤會他,才進門的兒媳婦也冤枉他,他的一番好意,全被曲解了。
敬王寂寞如雪,人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到了這個地步,敬王還不死心的吩咐,「序兒,澄兒,帶你們的新婚妻子進宮拜見太后。」
見兩個兒子沒有聽從的意思,敬王又補充道:「這是禮數,也是恩寵。」
他這句話登時把揚景序給惹惱了,揚景序怪叫連連,「禮數?恩寵?上回我見那個賤人,她給我的恩寵是一雙廢腿,這回再給我恩寵,我該奔赴黃泉了吧?你還是不是我親爹,就這麼盼著我去死?」
敬王聽揚景序罵劉太後為「賤人」,急得眼睛都紅了,「本王這一生忠於先帝,忠於陛下,容不得你這膽敢對太后不敬的逆子……」啰嗦著要打揚景序。
揚景序氣惱之極,冷笑一聲,握緊拳頭。
陸姳忙跑過去,和揚景澄一起站在揚景序身後,小聲提醒,「別打親爹呀,不佔理。你裝瘋賣傻氣氣他就行了。」
陸姳聲音雖小,何暖藹離得近也聽到了,忍笑低頭。
揚景澄掐了他哥哥一把,「裝瘋賣傻。」
揚景序回掐他,「你就這麼聽小表妹的話。你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懼內。」
揚景澄低眉淺笑,「內人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嘛,懼怕一下又何妨。」
敬王見這兄弟倆只顧低頭說話,不理會他這發怒的親爹,臉上更是掛不住,抓著家法就要打。揚景序忽然大叫一聲,發起癲狂,兩條腿雖然不能動彈,兩隻手卻胡亂揮舞,力大無比,把揚景澄、何暖藹等人相繼「打」得遠遠的。
敬王慌了,「序兒,你沒事吧?」
揚景序沖他愉快的擠擠眼,「父王,我有事啊,我瘋了。」
敬王知道揚景序是戲耍他,怒上加怒,發狠要痛打,可揚景序「瘋」了,兩手亂揮,敬王近不得他的身。
揚景序發「瘋」,揚景澄和敬王講理,「哥哥雙腿已廢,難免有幾分戾氣,父王就不要和他計較了。父王,我如今是傷好了,我奄奄一息即將不久於人世的時候,也是滿腹怨氣的,對兇手,也對父王。」
揚景澄提到那段往事,敬王一下子泄了氣,頹然坐倒,無力揮揮手,「隨你們去吧。」
揚景序也懶得再裝,連連冷笑。
陸姳和揚景澄推著哥哥,何暖藹在旁扶著,兩對新人便要離開了。
臨出門,陸姳聽到一聲低低的、痛楚的嘆息。
她情不自禁的回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經在里看到過的情景竟然真的出現了。
短短的一段時間裡,敬王頭頂的頭髮由黑變白。
敬王這是愁到什麼地步,又氣到什麼地步了?
陸姳嘆為觀止。
敬王在王府被氣得白了頭,劉太后在宮裡也被少帝氣得死去活來。
少帝下旨,冊封何暖藹為世子妃,陸姳為東平王妃,而且命令傳旨的內侍稍了口諭,命世子及世子妃、東平王及王妃,不必進宮拜謝。
劉太后恨鐵不成鋼,「你乃九五之尊,做人做事為何如此綿軟,在揚景序、揚景澄面前低聲下氣的,好似你欠他倆一樣。」
少帝悵然,「朕確實欠大哥哥二哥哥。母后,朕是第三子,卻越過兩位哥哥,坐上了這至尊之位。」
劉太后:「……」
她簡直是要把腸子都悔青了。當年為了氣敬王妃說出的那番話被少帝聽到了,還信以為真,把揚景序、揚景澄這兩個野心勃勃的堂哥當成了嫡親哥哥,對兩個親哥哥心懷愧疚,掏心掏肺……
劉太后緩過一口氣,苦口婆心的勸說,「你嬸嬸得罪了母后,母后氣不過,故意說那些話給她添堵。祥兒,其實那只是妯娌之間鬥法罷了,不是事實。」
少帝幽幽道:「母后不要再騙我了。大哥哥二哥哥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劉太后大駭,「揚景序和揚景澄告訴你什麼了?」
少帝難過極了,「大哥哥二哥哥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世。兩位哥哥知道我的身世之後,也就明白了皇叔的一片苦心,之前對皇叔的怨憤也煙消雲散了。母后,兩位哥哥拿我當親弟弟,我自然也要拿他們當親哥哥啊。」
劉太后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揚景序、揚景澄心機竟如此之深,為謀一己之私,拿些荒誕不經之語來誆騙你。」
「那些所謂的荒誕不經之語,首先出自母后之口。」少帝輕柔話語中帶著責備和不滿。
劉太后疲憊的閉上眼睛。
她這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當年她刺激敬王妃時有多得意,現在就有多後悔。
劉太后不是後悔別的,是後悔沒有看好少帝,讓少帝聽到了不該聽到的話。
如果少帝當年沒有偷聽到這番話,不會是現在的光景。
少帝是個孝順的兒子,但他畢竟是被當作帝王培養起來的,固執起來連劉太后也勸不了,最後還是按著他的心意辦了。
劉太后倚在美人榻上,雙眉緊鎖。
少帝方才的話彷彿還迴響在她耳邊,「……大哥哥二哥哥過去受了太多的苦,尤其大哥哥現在還是雙腿有疾,應該予以優待……大哥哥在這裡失去了雙腿,二哥哥在這裡受傷,輾轉求醫數年,方能痊癒。大哥哥二哥哥新婚大喜的時候,又何必進宮,若回憶起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徒增傷感……」
「怎麼把祥兒這個孩子給扳回來呢?」劉太后苦思。
她越想越煩,想得頭都疼了。
一雙靈活修長的手指按上她的太陽穴,揉揉捏捏,力度不輕不重。
這是雙靈巧的手。
劉太后嘴角上揚,輕聲嘆息道:「還是你體貼我。」
大內總管游中把劉太后伺候得舒舒服服,方笑著問道:「太後娘娘是為敬王世子、東平王煩惱么?其實這又何必呢,只需------」
游中單手利落的一砍,那意思分明是把人殺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