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梅竹馬
夏天,中午。教室里的電風扇有氣無力地扇動扇葉,知了在窗外的樹上不屈不撓的叫喚著。
陳林洪枕著一本書,雙手橫搭在桌上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間覺得有人推自己,不滿的嘀咕了一聲,換了個方向繼續睡。
周圍一片抽氣聲,一個兩個還不怎麼樣,一群吸氣聲在教室里就顯得十分突兀了。許是察覺了教室里此刻不尋常的寧靜,陳林洪有了不祥的預感,終於抬起他尊貴的頭,看了一眼來人。這下子不好的預感成真了――上方是一張笑得無比燦爛的熟悉臉蛋。
「張雅楠!」陳林洪火燒屁股般的跳了起來,看著向他怒視的美女示威性的,把因被打而留下痕迹的手伸到他眼皮底下,他就知道今天不會好過了。
無視周圍竊笑的同學,陳林洪討好的對笑得陽光明媚的張雅楠說:「這個``````,你聽我解釋,這是有原因的。你也知道我昨晚睡眠不足,今天天氣這麼好,風和日麗,萬物復甦,我又偶爾有點健忘,所以``````」陳林洪緊張地向張雅楠解釋到,要知道,張雅楠笑得越燦爛,就表示她的火氣越大。平時溫溫柔柔的張雅楠這會兒爆發出來產生的破壞力是驚人的。當然,這可怕的破壞力只是針對陳林洪,其餘的無辜者不會有絲毫波及。
張雅楠還沒等陳林洪解釋完畢,上前一把掐住陳林洪的脖子,大叫:「你給我解釋你給我解釋你給我解釋,你再給我狡辯!昨天早上你竟然敢放我鴿子讓我在烈日下苦等了你兩個小時。我今天找你,你對此沒有絲毫悔意,竟然完全沒有記起這件事!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是怎麼過的``````」
張雅楠話音未落,被搖得天昏地暗的陳林洪就知道自己今天完蛋了。周圍的女生全都用「竟然連放女生鴿子這種差勁沒品味的事你也做得出」的眼神群體鄙視他。班上的男生則以「連校園十大美女的約會也敢翹難不成這小子腳踏兩隻船」的懷疑眼神注視他,也有以護花使者自稱的男生向他怒視,一副「下課我們走著瞧!」的惡狠狠的目光盯著他。
玩笑開大了,完了,完了。搖晃中的陳林洪已經想到他今後幾天將會有怎樣「水深火熱」的「愉快」生活了。
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一番風暴的洗禮過後,陳林洪無力地倒在座位上,看著周圍或是幸災樂禍或是不懷好意或是意味深長的目光,心中長嘯:蒼天哪!我究竟是招誰惹誰了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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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客廳里坐著笑眯眯的張雅楠。
「大姐,你就別這麼折磨我了行不?我今天快被你整死了!」精疲力盡的陳林洪倒在沙發上。
「誰讓你昨天放我鴿子,現在直到後悔了吧?」張雅楠得意的說。
「我說,昨天好像是陰天吧?」
「是啊。」
「我本來是說,和你在門口碰面吧?」
「沒錯。」張雅楠答得乾脆。
「貌似我家就在你家對面,一米之隔吧!」陳林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
「正確!」
「那你怎麼可以告訴大家你在烈日下等了我兩個小時,說得我好像有多麼對不起你的樣子,故意把我推向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下午被全班狂扁啊啊啊!!!」陳林洪的小宇宙終於爆發了。
張雅楠小嘴一翹:「誰讓你下午沒來讓我在家傻傻的呆了兩個小時什麼都沒幹?」張雅楠說得理直氣壯,眼睛里明明白白的控訴著都是你的錯。
「高,實在是高。」簡直是殺人不見血。陳林洪這麼回答,當然最後一句是不會說出口的。要知道,雅楠生氣了,後果很嚴重。今天下午他就用自己的身體「深刻」了解了這個真理。
「女人,這就是女人,琢磨不透的女人。」陳林洪在心裡給張雅楠下了定義。
「雅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放學了啊?」一個聲音傳來。陳林洪不滿的抗議道:「老媽,你偶爾也該關心關心你兒子好不?一回家就把我自動過濾了。」
陳林洪的母親――周莉,在門口邊換鞋邊對雅楠說:「今天阿姨買了白蝦,等會兒過去把你爸媽叫來,我們兩家好久沒有喝兩杯了,叫你媽今天別燒了。」
「謝謝阿姨,今天我又有口福了。」張雅楠迅速地走到門邊接下周莉手上的塑料袋。
「真是懂事,哪像我家的笨兒子。」周莉誇了張雅楠一聲,聽得陳林洪心裡酸溜溜的:自己的老媽儘是向著外人……「洪洪,還趴著幹嘛?來把東西拿到廚房去。」「來了!」陳林洪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向門口走去。
卧室里,周莉看著賴在床上的兒子,恨鐵不成鋼地說:「兒子啊,你怎麼這麼不開竅?我一進來你就該把我手上的東西拿過去,在雅楠面前表現你孝順的一面。」
「媽,你就別再瞎摻和了!一起住了十幾年,我是什麼樣的人雅楠他還不清楚嗎?還表現個什麼勁?」陳林洪無奈地說。自己的老媽什麼都好,從來不會不束縛自己,也不給自己壓力,觀念上也很開放,除了對自己和雅楠的事情過於熱心了外,幾乎沒有缺點,可稱得上無可挑剔的模範母親。平時和父母相處,三人沒大沒小,關係既是父母又是朋友,家裡氣氛是一片和諧。
隔壁的張叔叔是爸爸的戰友,母親和周阿姨又是從小學到大學的同班同學,感情是那個如膠似漆啊!兩家人稱得上是「世交」了。結婚時兩對新人婚禮都是同時進行。之後老家拆遷,兩家一合計還是建在一起更方便,於是兩家面對面買了房子,一住就是十幾年,現在兩家人幾乎成了一家人,熟得不能再熟了。
「我說洪洪啊,你要好好把握機會,牢牢抓住雅楠。現在人家越長越漂亮,你再不努力的話,很有可能被她甩了。」
又來了!陳林洪在心底哀號,今年不知中了什麼邪,老媽對自己和雅楠的事情特別關注,一個勁兒向自己傳授經驗,要自己看牢張雅楠,還說什麼「自家的媳婦絕對不能讓別人搶走!」把自己折騰得夠嗆。
「你看看,木木的多不討人喜歡?男孩子就要最甜,會體貼女孩子。想當年你爸追我……」老天,你還讓不讓人活了?陳林洪在心裡對天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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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雅楠回到家,爸媽已經到家了。父親張嘯天和母親林然都在一個單位,兩人天天是同時上下班的。
「爸、媽,周阿姨說買了好菜,讓你今天別燒了,一起過去吃。」
「知道了,我先過去幫她把菜料理一下。」林然起身向門口走去,停了停,說:「雅楠,你一個女孩子可別太野了。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收斂點。」
「明白!」張雅楠毫無誠意地回答。
林然見張雅楠懶洋洋地神態,無奈返身走去,邊走邊以用大家都能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還是小莉厲害,把兒子教得這麼有出息。連公司的同事都讓洪洪給她女兒補課呢!我家這個女兒,就寒磣了點哦……」
張雅楠沒有答話,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張嘯天坐在椅子上看著妻子和女兒鬥法,溫和地笑著,眼裡滿是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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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飯,陳林洪奇怪地看著換了身連衣裙的張雅楠,上前摸了摸她的頭:「沒發燒吧?」「滾!」張雅楠一言以答之。
桌上,張雅楠加油添醋的把陳林洪周末失約,今天班上遭整的事情說給大家聽,大人們笑得前俯後仰,陳林洪無語,暗自告誡自己女人的報復是可怕的。混亂中,兩個孩子沒看見林然和周莉兩人會意的眨眼。
飯後,大人們要打麻將,把兩個小孩趕到一邊,美其名曰:「不打擾兩個人學習。」二人無奈轉移陣地。
到了張雅楠房間,張雅楠毫不客氣的倒在張雅楠的床上。
「喂?這可是淑女的房間,你怎麼可以擅自闖入,還躺子啊別人床上?」張雅楠不滿的說。
陳林洪閉眼:「行了吧你,你要是淑女我就是貴族了。我床上你也沒少睡過啊,現在說這個有什麼意義?」
「你這麼說很容易讓人誤會誒!我只是小時候睡習慣了才會偶爾『懷舊』,不像某人,見床就倒!」張雅楠語氣不善的說道。
「我說,你又哪來的想法啊?我是這種人嗎?」陳林洪苦著臉。
「不是像,就是!」
「給個例子。」陳林洪打了個哈欠。
「某人不是當家教了嗎,還一教就一天!中途休息時,看見床,駕輕就熟不就……」
「我怎麼聽你的話感覺酸溜溜的?」陳林洪笑道,「你不是在吃醋吧?」
「你給我去死!」張雅楠抓狂了,拿起個枕頭就往扔去。
「好啊,看我的『泰山壓頂』。」陳林洪躲開枕頭攻擊,抓起被子向張雅楠撲去。
「看我的『橫掃千軍』!」
「我來『釜底抽薪』!」
「看我……」
兩人打鬧了好一陣才停下來,床上已經是一片狼藉。
兩人肩並肩倒在床上。張雅楠雙手枕在頭后:「陳林洪,把你做的事老實交待!」
陳林洪滿臉無辜,雙手一攤:「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小姑奶奶,你就饒了小的吧!你今早的『即興發揮』差點把英俊的我扁成豬頭啊!」邊說邊可憐兮兮地把頭上的大包伸過去給張雅楠看。
「肯定是跑的太快被絆倒撞到桌角吧!」張雅楠故意毫不在意地說,但手已經輕輕揉著陳林洪的頭,「我讓你跑,我讓你跑,這回好了,撞到頭了吧!」輕輕吹了吹傷處。「還疼不?要不讓阿姨拿藥酒揉揉?」
陳林洪原本正得意地享受張雅楠的按摩,聽見這話,吃了一驚:「不用,千萬不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那技術,她給我按摩,包是消了,我也?菜了。」
「噗哧!」張雅楠忍不住笑了出來,想起了以前的一幕。那天一直聽見對面陳林洪的大叫,謊得自家母親以為他們家進行家庭暴力,一家人趕緊過去勸架。結果撞門進去一看,兒子打架負傷,周莉正給兒子用藥酒揉傷呢!陳林洪不自主打了個寒戰,想來是想起原來慘痛的經歷了。
以前陳林洪不知道和誰有仇,天天身上帶傷,問他誰幹的他也不回答,逼急了他就一聲不吭跑回房間關門謝客。那會幫他擦藥最多的就是張雅楠,有時怕家長發現,偷偷把藥箱里的紅花油放在自己房間,陳林洪從窗子里爬進來張雅楠就熟練地從抽屜拿出給他擦上。
想得遠了,手上就失了輕重。「哎呀!輕點輕點。」陳林洪齜牙咧嘴,不滿地問,「你剛剛思想飛到哪裡去了?」
「對不起對不起」張雅楠回神趕緊道歉,「很痛嗎?」
「我說你剛剛在想什麼呢?」
「我想你以前也是這樣不小心,天天都是身上帶傷,每次都是我來上藥的。」張雅楠笑了,「那時候一碰你你就叫得驚天動地的。今天的表現比以前好上太多了。」
「那是當然,我可是在不斷進步的!」陳林洪似乎不知道謙虛為何物,心裡那個糾結啊:以前那個變態老頭折磨的是我的身體,現在折磨得是我的心靈,你當然看不到我的傷口了!
考慮兩人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為了學習著想,說了一會兒話,陳林洪很自覺的回房。
兩對家長依然在疊長城,玩得不宜樂乎。